建文帝末年,他官升到右军都督佥事。燕王朱棣起兵南下,逼进南京,陈瑄被建文帝任命总领舟队水师,布防江上。燕兵攻至浦口时,陈瑄就带水师船队投降,迎燕王军队渡江。明成祖夺位后,考虑到他有功,封他为平江伯,食禄一千石,世袭指挥使。
永乐元年(1402年),明成祖任命水军出身的陈瑄为总兵官,总督海运事宜,从海上运输粟米49万多石,到北京及辽东充饷。于是天津卫为城池,在直沽(今天津)建了能屯百万石粮的仓库。此前海运的军船在海上行驶,海路上的岛民害怕水军士兵,大多躲避藏匿。陈瑄上任后命令军民互市,岛民们才争相结之。海运船队南还途中,适逢日本倭寇骚扰沙门岛,陈瑄带水师追击到金州白山岛,把倭寇船只全都焚毁了。
永乐九年(1411年),成祖又命陈瑄与丰城侯李彬统领浙闽水师捕击海上倭寇。那时,海浸破堤,从海门至盐城130里泛滥成灾。成祖又命陈瑄带40万兵卒筑堤治海,修了扞海潮堤8000多丈。第二年,陈瑄上书说:“嘉定濒临海岸,江海汇合,海船多停泊于此,没有高山大陵可以依傍。恳请在青浦筑堆土山,方百丈,高三十余丈,作为土堠(hòu)标志。”修好之后,明成祖赐名为宝山,还亲自撰文记述此事。
成祖时命宋礼重新挖通了会通运河,这样大运河的漕运就可以直疏至京城,因此朝廷上便提议取消海运。漕运也依然还是由陈瑄负责。陈瑄就提议修造2000余艘浅水船,先向北输运了200万石,后来增加至500万石粮食,北部于是也丰饶起来。那时江南的运粮漕船抵淮安后,再转为陆运,渡过淮海到达清河,劳费极大。永乐十三年(1415年),陈瑄采纳老人之言,从淮安城西管家湖开凿运渠20里,即清江浦,导湖水入淮,筑设四道水闸以便关泄,又沿着湖边10里筑水堤以拉纤引舟,这样漕粮船队可以直达北部运河,省却费用无数。后来又疏浚了徐州至济宁的运河。后来又由于吕梁洪险恶,在它的西边另外又凿一条水渠,设了两道闸,蓄水通漕。另外,又在沛县刁阳湖、济宁南旺湖边修筑长堤,开泰州白塔河通大江,又筑高邮湖堤,在堤内凿渠40里,抵御风涛之险,又自淮河至临清,据水情修设水闸47道。在淮河上和徐州、临清、通州等地都设置粮仓,便于漕粮转输。因考虑到漕运之船容易胶置搁浅,从淮水至通州设了568个导船舍,舍中常年安排兵卒导船避浅。在河堤西岸也凿井栽树,以便利行人。所有这些规划,都精密宏远,万民受益。陈瑄治理漕运30年之间,只要他上举的提案,没有一件不被明成祖采纳的。
成祖去世,明仁宗朱高炽继位后,陈瑄因有河海运输的才能,仍被任命原职。他当即上奏七件事,有的是关于漕运的,如请求将湖广、浙、赣、松、苏等南方租粮只运至淮、徐等粮仓,再由官军从此接取,而不必直抵京城;也有的是漕运以外的大事,如请求加强南京守备,考核教职,黜愚进贤等等。明仁宗看后称:“陈瑄所论都很精当。”命令有关官吏立刻实行,给他以颁敕奖谕。
明仁宗去世后,明宣宗朱瞻基继位,仍命令陈瑄督掌漕运,驻守淮安如旧。明宣宗宣德四年(1429年)他上书济宁以北从长沟至枣林淤塞,请用12万人疏浚,半月就可成功。宣德帝念及陈瑄年高久劳,让黄福去帮助他经营。宣德六年(1431年)陈瑄又上书说,江南百姓运粮赴临清、淮安、徐州,往返一年,有伤农事,而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安庆等地军士每年驾空舟到淮安运补给,浪费很多。如果令江南百姓直接拨粮给附近的卫所,部分官军运载粮食到北京,根据消耗由当地粮农补给道里费,这样则军民两便。宣帝于是令黄福及侍郎王佐依其议而实行。改民运为兑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宣德八年(1433年)陈瑄死于任上,逝年69岁,被追封平江侯,赠太保衔,谥号恭襄。
陈瑄因为熟悉水运事务,30多年历时四代为官,专司海漕运输,四朝皇帝历来对他信任不疑。由于他有德于民,死后在清河县有老百姓为他立祠堂,加以祭祀。明英宗正统年间,皇帝还命令有关官吏春秋两季去庙中祭祀他。
《明史·陈瑄传》
朱元璋用人之法
徐达,字天德,濠(今安徽凤阳境内)人。他年少即有大志,身高颧高,刚毅武勇。朱元璋还是郭子兴的部帅时,徐达就跟随他,朱元璋与他相见一谈,如同老友。后朱元璋南平定远(今陕西西乡南)时,带领12位勇将前往,徐达就身为其首。后朱元璋任命他为大将,率领诸将攻城掠地,攻镇江,复池州,克武昌,击毙陈友谅。朱元璋称吴王时,任徐达为左相国。
朱元璋准备起兵征讨张士诚时,右相国李善长请求暂缓动兵,从长而计。徐达说:“张士诚污浊而待人苛刻,他的大将李伯升等辈只知占有子女玉帛,容易对付。而他用事的黄、蔡、叶三个参军,都是书生,不知天下大计。臣若奉主上之命,以大军逼攻,三吴很快可以平定。”朱元璋高兴,就拜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命率水师20万人进逼湖州。敌军分三路出战,徐达也以三军应付,又另派兵扼住对方归路。敌人战败退却又无法归入城池,大败而还。徐达用众兵围住其城,张士诚派吕珍等带6万兵来救,也被常遇春等包围。张士诚亲率众兵来救,也被徐达大败于皂林。张士诚逃跑,他部下五太子、朱暹、吕珍等人都投降,湖州城破。
徐达
于是徐达军从太湖进围平江(今苏州),徐达在葑门扎营,常遇春在虎丘扎营,郭子兴在娄门扎营,华云龙在胥门扎营,汤和在阊门扎营,王弼在盘门扎营,张温在西门扎营,康茂才在北门扎营,耿炳文在城东北扎营,仇成在城西南扎营,何文辉在城西北扎营,筑起长墙围攻张士诚。他们在军营中架起木塔与城里的佛塔相等。此外筑了三层土台,鸟瞰城内动静,并架设弓弩火枪,台上又架大炮,一炮击就可以粉碎城中一切。城里守军非常惊惧。
徐达一向谨慎,也深知朱元璋的个性,便派使者向朱元璋请示进攻计划。朱元璋带信嘉慰他说:“将军一向勇谋绝伦,故而能够粉碎乱谋,削平群雄,现在事必禀告请命,这是将军的忠诚,我甚为安慰。然而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军中的轻重缓急,将军应该相机而行,我不从中制约。”不久,徐达便指挥兵马攻破平江城,活捉张士诚,送到应天府,共收降敌兵25万人。此役之后,徐达被封为信国公。
不久徐达又被拜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他的副将。当时名将,首推徐、常二人。两人才勇相似,都被朱元璋所倚重,常遇春剽悍勇猛,敢于深入敌阵,而徐达则尤其长于谋略。朱元璋诏告群将,说统军有纪律,攻战克敌有将军之体者,都不如徐达。
朱元璋称帝后,仍用徐达征讨边疆,每年春天徐达率军出征,暮冬召还京城,成为常事。而徐达则仍然恭谨如故,一回来就把将军之印上呈归还,朱元璋也很高兴,赐他休沐,设宴欢饮,称他为布衣兄弟,徐达却更加恭谨。朱元璋曾经很随便地对徐达说:“徐兄功劳甚大,还没有好居处,我赐给你一幢旧宅。”所谓旧宅,就是朱元璋称帝前做吴王时所住的地方,徐达坚决推辞。一天,朱元璋到徐达的家里与他饮酒,强灌醉了他,就把他用被子蒙住抬到原吴王宅中让他睡下。徐达醒来后大惊,急忙奔下台阶,仆地自求免于死罪。朱元璋因此而大为快慰。
《明史·徐达传》
科考与荐举同为用人之道
明太祖朱元璋攻克金陵(南京)之后,召用儒士范祖干、叶仪;攻克婺州(今浙江金华),又召请儒士许允、胡翰等人日夜讲习经史和治国方略;攻克处州(今浙江丽水县)之后征召有名的宿儒宋濂、刘基、章溢、叶琛等人到南京,专门辟有礼贤馆来安置他们,任用宋濂为江南等地的儒学提举,任用章溢、叶琛等为营田佥事,把刘基留在军营中参与军务谋议。
后来专门敕令中书省说:“现在地盘日益扩大,文治武功都双管齐下。世上奇才或隐于山野,或匿身于士伍的隐逸,如果为官者不去引拔,他们是不会自己显现的。从今以后凡是有能够上书陈言,在治国之术、武备经略方面出众的人,参军和都督府都应当把名字报上来。即使不能写文章但其见识可取的人,也允许进府来面陈他的意见。郡县官吏凡年龄在50岁以上的人,即使在政事方面练达通明,但精力已竭的,应该命令有司从民间选取年龄在25岁以上、天资聪敏、有学识才干的人群召到中书省,让他们与年老的人共事。10年以后,年老的人退休,那时年少的人也精于事务了。像这样才会使人才不乏绝,而各地的官职之位又正得到适宜的人选。敕令向下面的有关部门,传达此意。”这样,各地的外县每年都举荐贤能之士以及有武勇谋略、通晓天文的人,偶尔也举荐有通晓书律的人才。不久又下令申严选举的质量,有滥举的人就逮捕问罪。
不久,朱元璋派起居注吴林、魏观等人拿钱币到四方去访求遗贤。洪武元年(1368年)又征召天下贤才会集京城,分授他们太守或县令之官。这年冬天又派文原吉、詹同、魏观、吴辅、赵寿等人分赴各地,去访求贤才,分别赐以白金让他们带着上路。洪武三年(1370年),皇帝谕诏廷臣说:“六部总领天下事务,不是学问博洽、才德兼美的人不足以居此职位。朕担心有的贤才仍隐居山林,或者屈居在低级僚属中,现令各级有司悉心推访。”洪武六年(1373年),皇帝又再次下诏说:“贤才,是国家的瑰宝。古时圣王一直劳心求贤,比如高宗对傅说,文王对吕尚。这两位圣君难道是其智谋不够吗?他们仍对版筑鼓刀之徒惶惶虚心,是因为国家不具备贤才就不能达到大治。鸿鹄之所以能远飞,是因它有羽翼,蛟龙之所以能腾跃,是因为它有鳞鬣。人君之所以能够达到大治,是因为有贤人做他的辅弼。山林乡野之中如有德行文艺都可称道的人,有司应当采访举荐,客气地遣送到京城,朕将任用他们,以实现国家大治。”当年,罢停科举考试,另外专门令有司察举贤才,以德行为根本,文艺才能次之。其名目有:聪明正直、贤良方正、孝悌力田、儒士、孝廉、秀才、人才、耆民等科,全都按礼送到京城,破格擢用。而各省的贡生也由太学进选。于是从此罢停科举考试达10年,到洪武十七年(1384年)才重新实行科举考试,而举荐人才的方法并行不废。
当时中外大小臣工都用推举来的人才,甚至仓、库、司、局等杂官,也由文学才干充任。那些被推荐来的人又转而推荐他人。所以山林岩穴、草茅穷居之人也大都向上自荐,从布衣贫寒而登堂居高位大官的不可胜数。耆懦鲍恂、余诠、全思城、张长年等人90多岁,被征召到京城,当即任命为文华殿大学士。儒生王本、杜学、赵民望、吴源特地被安置为四辅官兼太子宾客。……像这样得到显升的很多,而从此又渐渐跻身显贵不可胜数。皇帝曾下诏说:“明经行修、练达时务的人才,征召到京城后,年龄在60岁以上70岁以下的,可安置在翰林以备顾问,40岁以上60岁以下的,可在六部及布政司、按察司两司任用。”可也许那时候士人没有其它的途径入仕,往往很多人一时间暴贵,而吏部奏报荐举而来应当任官的多达3700多人,少的时候也有1900多人。另外,那些富户耆民都可以进见,奏对回答满意的,就给予好官美职。像会稽和尚郭传就是由宋濂举荐提升为翰林应奉的,有实可考。
自从科举重新设立后,两种取人办法并用,也没有轻重之分。到建文、永乐年间,靠荐举起家的人还有的被授翰林或藩司。像杨士奇一介处士,陈济一个布衣,骤然被任命为《太祖实录》的总裁官,就是不拘资格之例。后来科举越来越重要,荐举相应地渐受轻视,能做文章的人都以科举场屋出身为荣。有司虽然也多次奉诏求贤,只是循例走过场而已。
《明史·选举志》
吴履不忍治民于狱
民间的犯罪案件,有些最初只是作案人心粗气盛的大胆妄为,结果却酿成大案,导致流血杀人,乃至多条人命的惨剧。真正爱民的官吏,不忍心事发后立威名、兴大狱、成治绩,而是要在事件萌发之初,做好疏导、化解工作,制止事态的激烈化、扩大化。明朝初年的吴履,就是一个治狱而“不忍置民于狱”的人。江西南康县民王琼辉,为人粗豪直戆,早就看不惯本地土豪罗玉成横行乡里、飞扬跋扈的所作所为。一天,罗玉成的家人又在王琼辉家门口欺凌弱者。王琼辉一怒之下,将这个恶奴抓进他的院子里打了一顿。罗家知道消息后,以为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两家本有嫌隙,没事还虎视眈眈,既然王家挑起事端,罗家可就等到了大打出手的机会。因此,以罗玉成的侄儿罗玉汝为首,一下子纠合家丁、族人,以及依附于罗家的游民、地痞、佃户等200来人,还有跟着看热闹的好几百人,提刀扛棍,围住了王家院子。罗玉汝等人不仅夺回了肇事家人,还把王琼辉拉出去,捆在一棵树上猛抽猛打,打得死去活来,才扬长而去。
王家受此奇祸,何肯罢休?王琼辉兄弟五人起初到县里状告罗玉成纠集暴徒行凶打人。当时南康知县不在,由县丞吴履受理此事。这吴县丞清正爱民,在百姓中有极高声望。他知道争斗情况后,马上差人将行凶首恶四人捕捉到县,准备惩处。但王氏兄弟必欲将围宅众人一一惩罚;并在公堂上咬破指头,滴血立誓,说倘若官府不管,他们就要杀进罗家,拼个同归于尽。
吴县丞知道王家兄弟已经不能控制感情,稍一放纵,一场悲惨的械斗就要发生,死伤将不知凡几,后果将不堪设想。倘若等到惨剧发生以后再来依法处理,又有好些人要人头落地。他不能眼看着这场血流成河的惨剧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发生。因此,他把王琼辉叫来,反复对他陈说厉害,劝他冷静克制,不要铸成大错。他问王琼辉:“那天只有罗家的人围住你家吗?”王琼辉答:“不是,有一千多人,大多不是罗家的。”吴县丞又问:“千多人都骂你、打你了吗?”答:“也不是,动手打的就那几个,跟着叫骂的也不多,大多数人是瞎起哄。看热闹的多。”县丞又说:“只有那么几个人打你、骂你,你几弟兄就要兴师动众,提刀乱砍,血洗罗家满族、满门,这行吗?而且你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如果罗家全族也像你们这样不要命蛮干,拿刀使棍杀到你们家里,他们族大人多,你们的妻儿老小还有命么?杀了你们全家,虽说还有王法惩治他们,可到那时你又能获得什么?你悔都没法悔了!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听候县里发落,我会公正地严惩祸首、替你解恨的。”在吴县丞警之以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感化下,王琼辉仔细一想,仅凭兄弟几人的血气之勇,是报不了仇的,去与罗玉成那样的大土豪拼命,是白送死。他只好爬在地上叩头说:“小民听老爷的话,求老爷给小民作主!”
吴县丞劝住了王琼辉后,就将捕来的罗玉汝等四个凶手押到他们打王琼辉的地方,当着王琼辉的面,每人重打几十大板,打得两腿鲜血直流,求爹告爷的大叫。又强令罗玉成向王琼辉赔礼道歉。一场眼看酿成血祸,终于在吴县丞的恰当处理下,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