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根本无法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孩子,他们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无助和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翰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来,来,不用怕,哥哥这有东西吃。”萧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他慌乱地拆着包袱,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却迟迟没能解开包袱的扣子。
手在不停地颤抖,渐渐地全身都在颤抖,当萧翰跪在地上,用双手死命搓揉脸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口大锅架在茅屋的外面,大锅旁挖着一个足有丈深的坑,坑内堆满了各种毛发和血迹斑斑的内脏,这深冬的暴雪根本无法掩盖坑里发出的让人呕吐的腐臭。
贾诩别过头去不敢看那些孩子的眼神,三个随从却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睛充满了血丝。
“知道迟早会让他看到这一幕的,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贾诩用手捂着鼻子,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茅房后有人影闪过。
呕吐终于止歇,萧翰觉得整个胃都在纠紧着,一阵一阵绞痛自己,却让萧翰不得不半弓着身子。
艰难地朝前挪动脚步,萧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忽然从人堆里窜出一个身材瘦小、年龄只有十来岁的孩子。
“小心!”身后传来贾诩的惊呼声,萧翰竟然没有躲过这一击,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躲。
举起右手阻止随从的跟进,萧翰猛力将插在大腿处的骨头拔了出来。骨头的一端磨得相当尖利,萧翰看着那不断后退,眼神却坚定如常的孩子,他笑了笑。
“你要保护他们,是么?”轻声地问,萧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多些善意。
那孩子用力点点头,然后指着萧翰手中的骨头说道,“我要替我哥哥报仇,我也要保护大家!”
“好,很好!”热血让他的胃舒服了一些,萧翰直起身子又大声说道,“好的很,是个男子汉!”
这时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来上百人,他们一个个眼露凶光,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和凶器。
“赶快离开这里,要不然——”
说话声忽然变成了惨呼,那孩子刚刚露出恐惧的目光,萧翰便如一道风般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杀,杀光你们这帮畜牲——”萧翰的身影在人群中四处闪烁,他所到之处立刻会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
他就像是死神一般狩猎着这群人,无论他们逃散的速度有多快,无论他们逃出多远,也无论他们怎么哀求,萧翰都是一拳击下,然后脑浆迸裂。
这样的猎杀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贾诩呆住了,随从呆住了,就连被关在屋内等死的孩子们也都跑了出来。
血开始在雪地中汇聚成流,这时的风却似乎停了,整个天穹都在往下坠落,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压了下来。
萧翰没有呼吸,贾诩看不到他口鼻间有任何的白气。萧翰的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脑海里飘来飘去只有一个字,“杀!”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当整个大地都恢复平静,当风开始卷走这片血腥,萧翰就那样半弓着身子、站立着昏迷过去。萧翰的左手从始至终都紧紧握着那截带着血的人骨,他的右手微微垂在身前,大滴大滴的血珠正不断地从指尖坠落。
“苍天已死!”萧翰闭上眼睛之前,对体内的张角如是说。
萧翰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踩在雪地中的脚步声和马儿因为疲累发出的嘶鸣声。头疼的仿佛要裂开,萧翰抬起手正要用力搓揉脸颊,忽然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凑了过来。
那眼神中充满了憧憬和敬仰,那眼神的主人正是在茅舍中刺伤萧翰的小孩。
“真是一个奇特的队伍!”环视着簇拥在自己四周的孩子,萧翰勉强地笑了笑想到。
“不要谢我,我知道要是不把他们带在身边,你醒了非把我吃了不可。”贾诩一边催促孩子们抓紧赶路,不要围着萧翰,一边伸手要来扶萧翰起来。
满怀感激地冲贾诩点点头,萧翰从临时做好的担架上爬了起来。
那小孩从后腰拔出那半截人骨递到萧翰面前说道,“哥哥一定想呆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用刀割断连着担架和马儿的绳索,贾诩走过来抱起那小孩笑着说道,“他叫陆逊,是个很不得了的小孩。”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逊的眼中闪着亮光,他拽着贾诩的衣领说道。
“陆逊,乖乖,难怪胆子这么大!”萧翰暗地乍舌,他一边跟陆逊说笑一边想,“再过个六七年,他就能成为我最好的帮手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无奈地看着两个人吵闹,贾诩叹了口气对萧翰说,“我们还要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到达邺城,那个时候我们也进不了城,怎么办?”
“文和不要为难我了!”伸手抱过陆逊,萧翰苦着脸回答道,“你肯定已经想好办法了,何必再来为难我呢?我现在头都疼死了。”
“呵呵,大哥哥真厉害,一猜就猜到了!”陆逊向着贾诩作了个鬼脸,附在萧翰耳边轻声说道,“他让我们每个人带三根木头,说要在邺城外烧一把大火,把邺城的太守烧出来给我们开门。”
“啊?”萧翰惊讶地望着贾诩,“这样没关系吗?我们才五个人,万一他杀出来怎么办?”
“放心了,司马家在这一带没人敢开罪,更何况邺城每年有四分之三的供给都是由司马家提供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不怕,不怕,只要有大哥在,来多少敌人都不怕!”陆逊亲眼看见萧翰在一瞬间杀掉了近百人,他心中早已把萧翰当成了神。
“但愿如此!”萧翰看着雪地中一个个瘦小的身躯在挪动,他忽然明白司马懿为什么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朝代,明白司马懿为什么放着清福不享,偏偏要铤而走险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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