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乔,不对,现在应该叫锦鸾了,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冬天。
一夜的大雪到了早上方才停歇,窗子外面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分外喜人。钱夫人王氏抱着裹得厚厚的锦鸾,坐在亭子里,看雪景。而锦鸾的大哥二哥也因为年关将近被钱老爷放了假,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鸾儿,看,外面好看吗?白白的,这是雪,雪。”
“恩,恩,啊,啊!”锦鸾兴奋地喊着,不过真是没人听明白她说的是啥。前世的她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哪看到过这么大的雪啊!
虽然不明白女儿的话,可是钱夫人却因为小女儿的反应脸上乐开了花。这个小女儿是三个孩子里面最省事的一个了。现在五个月,每次要嘘嘘的时候都知道恩恩啊啊的喊,她还真没听说有哪家的孩子这么早就会表示自己的意思呢。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不磨人,不哭不闹,也不用抱着哄。难道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差别?
“娘”“娘!”钱钟、钱钦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娘,让我看看妹妹。”
还没等王氏反应过来,老二的手已经贴在了锦鸾光滑的小脸上,冰冷的手指激的锦鸾直缩脖子。平时二哥最愿意干的事就是掐着她的小脸了,这个二哥,最让她头疼了!
“钟儿,快把手拿开,冻着你妹妹。刚玩完雪就往你妹妹脸上放!”王氏一边说着,一遍把钱钟的小手抓给拍掉了。
锦鸾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在老妈身边就安全了。奶妈、丫鬟婆子们都是靠不住地。
哥哥们对她很是疼爱,虽说二哥的古灵精怪常常让她吃苦。但是从他的目光中锦鸾知道,二哥是真心疼爱她的。
父亲对两位哥哥的教导很严格,每天读书练武。大哥六岁,二哥四岁,这在现代还是享受童年的年纪,哥哥们便在读书练武中度过了。
锦鸾很喜欢现在的家庭,父母兄弟,充满着温馨的气息,没有勾心斗角的阴谋。父亲是武将世家子弟,虽说官位不小,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严,但是却没有那些文官家里面的忒多规矩。
来到这里有五个月了,因为她的年龄,平时人们闲话、唠嗑时候没有人会背着她,锦鸾也逐渐清楚了现在的朝代和环境。现在是明宣宗宣德年间,她相当于逆着历史的河流一路向上回到了历史中存在的几百年前朝代重生了。
对于明朝的历史,锦鸾说不上精通,但也并不陌生。毕竟有多少的电视题材都是源于明朝。特别是关于东厂和锦衣卫。又拜明月大人所赐,不爱看史书的她,看完了整套的《明朝那些事儿》。她还真是庆幸当初仔细看了这套书,要不然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她总是觉得恐慌。
从朱元璋起事、建朝,到靖难之役,朱棣登位,然后是仁宣之治。现在就是仁宣之中的宣了,也就是明宣宗朱瞻基的统治时期。
朱瞻基是明朝史上的一位明君。他勤于政事,恢复生产,关心民间疾苦,还经常去民间微服出访,不讲排场,不向地方摊派,不给地方增加负担,每次只带侍卫出行。他在位期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恰恰就因为没有大事发生,对百姓来说才是最好的。
明宣宗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也不好酒色,除了喜欢斗蛐蛐被人说过几句外,没有什么劣迹,但有一件事情例外。有些后世的人甚至认为,明宣宗做的这件错事给大明王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那就是教太监读书。从而明朝历史上出现了三个堪比皇帝的大太监——王振、刘瑾和魏忠贤。这三个人几乎是耳熟能详的了。其余若干人等的名声就没有这三个响亮了。锦鸾一想起电影里东厂太监头子的奸笑声,现在还满身的鸡皮疙瘩。
太监是怎么登上明朝历史舞台的,这个事儿跟朱瞻基是脱不了关系的。
明宣宗时期,由于奏章太多,朱瞻基自己是没有时间看完,他就是有他太爷爷朱元璋的劳模精神也是不行的。这样他便让司礼监(太监机构之一)的人按照票拟的内容抄下来,代理自己行使批红的权力。这个为皇帝代笔的人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司礼监秉笔太监。于是,天下唯一可以压制内阁票拟权的批红权就落在了秉笔太监的手中。所谓内阁票拟权,也称条旨,指的是大臣草拟对各种奏章的处理意见,并将这些意见附于奏章之上,送给皇帝御览。那么批红权就是皇帝同意的权利。其实太监队伍的壮大,只是皇帝用来制衡大臣们的一种手段而已,可是没有掌握好尺度,就难免有一方会拔过了劲。
宣德元年(1426),也就是锦鸾出生的这一年。明宣宗突然下令,设置“内书堂”,教导宦官们读书。
虽然在朱瞻基在位的时候,文官集团PK皇帝+宦官的战役两边基本持平,可是到了他儿子的时候,情况就不妙了。
明朝第一个遗臭万年的太监——王振,就是因为自愿净身入宫教导太监们读书而开始走向历史的舞台的。
现代人说:“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低智商犯罪危害要远远低于高智商犯罪。那么换到明朝,流氓就要换成太监了。不怕太监,就怕太监有文化!
锦鸾她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她要的也只是家人的平安幸福而已。她没有胸怀大志,想来到异世改变世界什么什么的。对她来讲,在这个女人身份地位低微的年代,在这样的家庭成长,锦鸾觉得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平安的长大,嫁一个古代人过这种生活。远离现代的压力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是正三品武将的女儿,就是嫁了估计也没人敢欺负她。
锦鸾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父亲身边的小厮阿九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夫人,夫人,老爷吩咐,皇上的圣旨就要到了,请夫人准备香案,一同到前院接旨。”
“回老爷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钱夫人应了一声,心想老爷还真是算得准。然后又回头又吩咐道:“奶妈,把小姐抱到后院去,待会再抱到前厅去,一会香案摆好一同叩谢皇恩。香丹,快着人将香案置好。”
看着钱夫人的一系列安排,显然对于接旨已经熟稔,并不是第一次了。
本来想事情想得快要睡着的锦鸾,一听要接圣旨立马精神了,小眼睛亮亮的四处张望着。
一刻钟不到,所有准备已经齐全。锦鸾也被抱到公厅里。钱大人携家眷立在香案之后。本来圣旨内容若是跟女眷无关,女眷自是可以只在内宅摆设香案,只对着京城方向福上一福,以谢皇恩即可。但钱大人一向以为学武之人不拘小节,让妻子、女儿都出来见见世面也好。所以锦鸾也就有机会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接圣旨了。
约莫一会功夫,几匹马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钱府门口。她被抱着远远看见,车停下来,下来一个中年人,穿着标准太监服。锦鸾一看,果然电视剧里的不都是假的啊。
这太监估计就是传旨官了。那公公来到堂上,一见香案已经备好,也没有寒暄,即行宣读圣旨。
“都指挥佥事钱贵接旨!”
“臣都指挥佥事,钱贵叩接圣旨!”钱大人携众家眷拜扣于香案之前,隔着香案,聆听圣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鞑靼阿鲁台逆天理,乱人伦,暴长虐老,以盗窃为务,行诈诸蛮夷,造谋藉兵,数为边害,朕屡恕,奈何蛮夷不通教化,屡诈不改,故兴师遣将,以征厥罪。今命尔为征西副将,并王通等将,辅定国公张辅,征战蛮夷,立我华夏威严。钦此。”
锦鸾一边听着拗口的古文,一边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太监。
圣旨的意思她大概是明白了,无非就是蒙古又不老实了,跑到边境上来捣乱了,你和王通去辅佐定国公一起把蒙古军队打灭火了就好了。
对于这个旨意锦鸾并不感觉很突然,因为前几天父亲和母亲傍晚时分来看她时隐约提到过。父亲说,今冬大雪,大漠牲畜死亡较多,鞑靼必定来犯,战事又起。但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锦鸾在一边想了想,也明白过来了。大明建朝多年,从太祖到成祖,爷俩都是不服就打,打到你服为止的强硬派,已经将蒙古打的喘不过起来。从元朝被打成北元,又从北元达成了鞑靼。可就是不消停,估计是当强盗习惯了,怎么打都不老实。冬天大雪,必定有大量牲畜被冻死,这些惯犯们又开始出动了。
虽然对圣旨并不突然,可是锦鸾对那个太监的真假实在有些怀疑。如果她会说话的话,一定要开口问他一句,“你是山寨的吧!”
因为这个太监完全颠覆了锦鸾对于太监的默认设置。没有她想象中的一脸猥琐,嗓音也没有阴阳怪气,捏着嗓子说话。只是没有男人特有的低沉和粗犷,并着长相一看,还显得很清秀。额,锦鸾真的想大喊一声:“电视剧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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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朱瞻基部分参考了明月大人的《明朝那些事儿》,一直很喜欢这本书,大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