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友如斯,人生何憾啊?!”等我伤好后,我一定要去地府探望阎王,只是不知好不好进?感慨间,我忽然想起李弘冀不能入金陵半步的事情来,便又急声问道:“那李弘冀呢?他不能入金陵的啊,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距护城河十里开外的一个小树林里,一切安好,你放心。每隔三两日,我就会出城将你的情况说与他听,也好让他安心。”
“唉,他日日眼巴巴的看着金陵,却不能入城半步,想必滋味不太好受啊!”我得要抓紧时间让他早日进得城中来才好啊。
“这也在所难免,不过我相信,有你在,他入城的时候想必也不远了。”哥哥听似淡然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这一次,绝对不是我的错觉。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我的听觉、嗅觉和感觉却比之以往灵敏了许多,这也算有得有失,是一种额外的安慰吧。其实,看不见对我来说,最大的伤痛,是我怕再也看不见从嘉的笑容了。还好哥哥说,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我眼睛好了,我一定要将从嘉的脸认认真真的看个仔细,再印入到我的每个细胞里,永不遗忘。
现在,我只盼眼睛能好的再快些,也好让我看看哥哥长得是什么样子啊。突然想起,我竟然一直都是“哥哥,哥哥”的叫,却对哥哥一点儿也不了解。
于是仰起头,我想像着哥哥的模样,细声问道:“哥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我好想知道你那么些年做了什么,过得好不好?”
耳边没有立刻传来哥哥的回答,却听到他几若未闻的抽气声。难道哥哥之前吃了很多苦,他不愿让我知道?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到现在才来找我的吧?心下一阵不忍,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心痛的喊了声:“哥哥!”
哥哥好似这才恍过神来,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好似才理解我喊他的意思,轻轻笑了一声道:“傻丫头,是不是又在瞎想什么了?我没事,只是在想要如何跟你说,说什么好。”
“啊,原来是这样,还害我小小的担心了一下呢,嘻嘻。哥哥,你叫什么?你应该也姓青吧?”我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两声。
“嗯……青风。”哥哥略一停顿后,温柔答道。
“青风,好好听的名字啊。那哥哥也是珠神吗?”莫非哥哥是“青风珠神”?青风,这名字好熟悉!啊,对了,这不是我和从嘉一起去过的那家茶馆的名字吗?莫非哥哥还是那家茶馆的老板不成?呵呵,我又异想天开了,若哥哥有闲情逸致去开什么劳什子的茶馆,怎么会不去找我呢?
“这个……等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就让哥哥暂时卖个小关子行不行?”哥哥神秘又略带调皮的语气,难得的让我见识到了他另外的一面,让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喜悦,也彻底的放下心来。哥哥应该过的不差的,听他轻快的语气就知道了,他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来找我,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给羁绊住了而已。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只好说行啦,想说不行只怕你也不愿啊。小逸逸,你说呢,哥哥这态度摆明了就是耍无赖嘛,是不是?”我还以为我的哥哥一直都是沉静稳重的呢,原来他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啊!好喜欢这样的哥哥,好喜欢这样轻松的时刻啊!
怀中的小逸逸柔柔的动了两下,小爪子在我颈边轻轻抚着,无声的认同了我的话。
哥哥和小逸逸一直担心我还会像之前那样,一激动便可能引发妖法发作,于是我就将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他们。他们听了之后,也大吃了一惊,一面庆幸,一面直称奇妙。
法力全然消失,也许正如麻雀妖所说的“必须以自身全部的修为为代价,来抵消‘销魂术’过渡到其体内的侵噬”,也勉强还可以解释吧。又想着阎王说过会恢复的话,所以觉得只要时机成熟,一定会再慢慢复原的,只是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也可姑且不论。况且我并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么沮丧,反而这样的平凡,让我暂时抛却了各种的责任感冷静了下来,有种退居二线后的平淡享受,倒也权当休养生息了。
只是那奇怪的火球却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也因此转移了我们大部分的注意力。
生命之中怎么会又有另一个生命与之共存呢?除非怀孕!但这个想法对于目前的我来说纯属无稽,所以我们直接不作考虑。
哥哥用他的灵气在我身上又走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我的体内有任何的异相,更没有发现体内有内丹之外的东西生成,而且当初也并未有听阎王说起过我体内有异物的啊。这是什么状况啊?难道这只是我的意识之中幻想出来的假像吗?可我明明就能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并非虚拟的假像啊?原本我就很好奇为何并不能从自己的体内感觉到它,而非得要通过元神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也怀疑过它并不是存在于我的体内的,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哥哥的呼唤声给打断了,可此刻终于得到了应证我却傻了。
我急忙闭目凝神放出元神去感应,火球仍在,心脉清晰触手可及,绝不会是我的臆想。可是……越是这样,就越不可思议啊!它确是存在的,可它又是存在于哪个空间的呢?
“莫非……这就是你师父曾经说过的外丹吗?”哥哥不经意的一句话,犹如点醒了所有的梦中人一般,震撼全场。
我半掩起嘴,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惊讶,但乍听之时惊呼出口的那个“嗯”字已收不回来了。也忘了问哥哥,他是怎么知道我师父说过的话的。
师父曾说过,修炼中所结的丹分内丹和外丹。内丹是自身体内通过修炼而结成的丹,所以内丹的修炼只要潜心静修即有可成,但外丹就不一定了。外丹是通过元神出壳后在体外修炼结成的丹,属无极界中虚灵之态,其能量自无可估量且永无止境。
元神出壳已非不易,如果不是自身的修炼已达到某一即定的境界,是不会自行出壳的,除非灵魂足够强大。亦许有人为,但人为出壳后的元神又怎么谈得上修炼呢?
元神的修炼其实与修德是密不可分的,它对个人的功德要求很高,是一种无穷的精神境界。元神在外修的功德越多越广,越不求回报,那么它的力量就越大,结丹的可能就越大,能量也就越大。如此循环增长,永无止境。
但又不是每个修得功德的出壳元神都能修成外丹,还要看个人的慧根和法遇。慧根跟智慧无关,法遇跟法力无关,却缺一不可。就算是修成正果得道成仙者中,修成外丹者也是少之有少,只有极个别的例子成功过,但也自恃甚高并不外传,所以大家都知之甚少,因为无从考究。
最后,只大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以德心为药引,德性为火候,虚无中拟形,破无极得永生。
总之,外丹是每个修炼者的终极梦想!
“可是……我并不是功德无量者,也不是悟法得道者,自认更不敢妄称良善无私、心怀天下之伟人,怎么会就无意中修成外丹了呢?”但除了外丹,又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呢?我也搞不懂哎!
“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呢,还是在怀疑自己的善心呢,青姑娘?”一个浑厚豪爽的男音突兀却并不失礼的在耳边响起。
阎王的声音?我下意识的站起身转向声音的方向,伸出双手来摸索着。却又在听到“青姑娘”这三个字时,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欺瞒过他,便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手,滚烫着两颊道:“阎王?!你怎么会来的?你……知道我是女子啦?真是不好意思,那时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忽又想起我昏迷时他曾把过我的脉,自然也就看出了脉象中的阴阳之别啦,所以就直接道歉了。
阎王放声大笑,毫不介意的道:“不妨,不妨,青姑娘这样说,也太看不起我韩子通为人了吧?我怎么会计较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呢?青姑娘一贯不讲俗礼,不如就直呼我名字吧,‘阎王、阎王’的,听着怪不自在的。”
他既不计较,我若再忸怩,反而觉得矫情了,于是笑笑道:“直呼名讳,也未免太过失礼了。阎王若不嫌弃,不如叫我一声小妹,我称你为大哥如何?”
“好,如此甚好,想不到我韩子通还有幸有这样一个不输男儿豪气的小妹啊?哈哈哈……”
“大哥此言,小妹我倒不好意思了!”我拉着哥哥的衣袖,接他往身边拉了拉,介绍道:“大哥,这是我哥哥青风,想必大哥也已见过了。”
“哦?”阎王的声音听来特别诧异似的。
我不由问道:“大哥有问题吗?”
“呃……没有!只是之前不知道他是你哥哥而已。”阎王干笑了两声又道:“小妹身体可好些了?”
我两手一摊,万般轻松的笑道:“如尔所见,好的很呢。我现在虽没有了法力,但精神奇好,有可能还已经修成外丹了,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呢。眼睛虽看不见,却将给哥哥找到了,这不更是如愿以偿了吗?”
阎王大笑着接道:“你能这样想,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普通呢。”
“大哥老夸我,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呀。”我装作害羞的低了一下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中,阎王扶了我坐下。刚坐定,便感觉有一颗丹药似的圆润没入到我的口中,无需吞咽,一直滑入了腹中。一股特别的清凉之意,自口中顺着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舒服的无法言喻。就像是大热天里,喝了一口香甜的薄荷茶,又像是在污浊的大城市中,突然吸入了一口来自原始森林的清新空气,四肢百骇,每个细胞,都舒畅无比。
我好奇的扬眉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怎么会让我浑身感觉有一种轻飘飘的舒畅?”
阎王满意的笑道:“这是太上老君特制的仙丹,是我从纯阳子那里得来的,听说有脱胎换骨之效。可是我又不需要,就一直放在了身边,如今你我结为兄妹,就顺便给了你吧。”
我一惊,诧然道:“纯阳子?纯阳真人?不就是吕洞宾吗?”
“是啊,他好好的终南山不呆,老来找我的麻烦。我厌了他,他无奈,就只得送我一颗仙丹来堵我的骂了。”阎王嘴里说的不耐烦,可笑意一直不减。
“可是大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么给了我,未免太可惜了吧?”虽结为异姓兄妹,但毕竟是口头上的情义,如此珍贵的仙丹,我如何消受得起?
“小妹啊,大哥又要说你了,你这样,是不是有些看不起大哥我啊?还是结了外丹,就不屑这小小的丹丸了?”阎王的口气不高兴的生硬了起来,我却知道他是故意作来让我接受这仙丹的。
“大哥教训的是,小妹知错了!啧,这仙丹就是仙丹,味道还真不错啊,不知大哥还有没有啦?”虽然我知道他所说的顺便给我的话只是随口托辞,有可能他这趟来看我就是为了送这颗仙丹才来的呢,但心中再感动,我也不能太刻意了,就只好也学他一样装作不在意了。而且我已吃进肚子里了,难道还要吐出来还他不成?
“哈哈哈,那改日大哥再找那纯阳子要去如何?”
“得,当我没说!”我开玩笑,可没想到阎王也会开玩笑。只是他若不是开玩笑,而是说真的,那不是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