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自然不会随意作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就中存在风险,之所以如此,一是出于对白无常的信任,楚明通过强化了的心灵境界,通过心灵感应,确定白无常确实心性不错,况且方才战斗的时候,白无常的留情他也意识到了;二是出于自己的疑惑,楚明想来,黑白无常不会平白无故抓捕施施,难免有什么隐情,楚明想要弄清实际情形,事关施施的安危,他哪里敢大意,为了施施,冒再大险都是值得的。
“好,我跟你走。”楚明回应道。
白无常兴奋非常,率先飘浮而起。
对于楚明的决定,白眉道人似乎早就了然,叮嘱道:“一切小心,这里就交给我了,我会帮你看护好施施的。”
楚明感激地点点头,紧随白无常而去。
……
这是一片凡人们耳熟能详的山脉。
山脉之中有一座直耸云霄的山峰。
山峰之上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宇。
这座庙宇就是无常殿。
无常殿外有一块大理石铺成的广场,广场中心坐落着一个偌大的鼎炉。
眼下,广场上散落着一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中大部分当地的老年人,另外一部分则是远道而来的游客。
老年人是过来锻炼身体或散心闲游的,游客们则是特意来上香的。
游客们集中在广场中心的鼎炉周围,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鼎炉旁有很多小摊,不断贩卖着香火,价格都高得吓人,明显是在宰人,可偏偏有很多游客心甘情愿的被宰。
游客们攥着手中的檀香,一边祈祷着什么,一边插入鼎炉中。
倏然,广场上空闪现出两个身影,正是白无常和楚明。
白无常是阴间鬼魂,楚明是月老一族的灵,这两种存在都十分奇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寻常凡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如此也好,省得他们还要费精力结出屏蔽的结界。
白无常腾落到地面,转身对身边的楚明道:“真高兴你愿意跟我来此,这里就是我在人间的无常殿,欢迎你大驾光临。”
楚明早就察觉到这里是无常殿,只是听白无常的口气,显然在阴间他还有无常殿。
白无常转过目光,打量了一眼那些上香的游客,叹声道:“凡人真是可笑啊,以为给我烧些香火,我就能保佑他们什么,却不知这根本是徒劳。身为阴间钩魂使者,我哪里有精力关注这些凡人的祈祷,真到了他们命中注定死亡的那天,我也只能奉命捉拿他们的魂魄。魂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是轮回转世也好,是打入十八层地狱也罢,是投胎成人也好,还是投胎成畜生也罢,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他们自己,在于他们的所作所为。”
楚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对于这点他也有所感悟,比之无常殿,凡间的月老祠无疑要多很多,每天都有大量人到月老祠祈祷姻缘,却不知姻缘都是天定的,祈祷毫无意义,月老和月老弟子系红线,根本不可能被所谓的祈祷所左右。
白无常领着楚明朝里走去。
如隐形的幽灵般,二人穿过人群,穿过广场,走到了一座大殿外。
抬起头,楚明看见大殿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年代久远的匾额,匾额上草书着“无常殿”三个大字,旁边还有署名,楚明认得那名讳,确定是一代书法大家。
黑无常见楚明注视着匾额右下角的署名,道:“那书法家死后,魂魄是由我亲自抓捕的,他的魂魄有阴根,成了阴间的一名鬼魂。”
楚明怔怔点头。
黑无常联想到什么,道:“对了,你记得第一次我们见面时你那死去的两个朋友吗?”
楚明内心猛然一动,当即想起黎栋梁和冬春娆来,想起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时,冬春娆出车祸死亡,黎栋梁悲痛欲绝,跟着自杀身亡。
楚明赶忙问道:“我那两个朋友的魂魄被你们抓入阴间后,后来怎样了?”
白无常神情变得兴奋,应声道:“放心,你那两个朋友都是好命,他们的魂魄都有阴根,且阴根十分优秀,已经成了阴间鬼魂,前途不可限量。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二人一定能成为我们鬼界实力超群的存在。”
楚明淡然一笑,不禁暗道:“这是好命吗?都成了鬼魂,还算什么好命?”
在楚明想来,宁愿黎栋梁和冬春娆转世投胎到好人家,也不愿他们成为鬼魂。
这也是楚明的认识所局限,他接触鬼魂不多,且每次都没好事,就拿方才而言,他便亲自灭杀了几十个鬼魂。想到鬼魂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再想到黎栋梁和冬春娆也变成了那种模样,更是别有杂味了。
在白无常看来,这则是再好没有的事了,鬼魂可是一种奇特的存在,好比凡间的灵一样。魂魄成为鬼魂后,便能长久生存下去,且能不断修炼,有机会修炼成为鬼仙,而鬼仙可是相当于仙界的仙人啊!
跟着白无常,楚明踏入了无常殿。
无常殿外表看来气势不弱,里面却不大,只是一个空荡的大殿,大殿内唯一显眼的摆设,便是中心位置的两座雕塑了。
身为月老弟子的楚明,不禁将这座无常殿跟月老祠相比较,发现很多月老祠规模都比这大,尤其是月下幽谷外的核心月老祠。
让楚明不由关注的是那两座雕塑,其中一座塑的是白无常,只见其手摇蒲扇,喜笑颜开,别说,雕塑跟白无常本人竟有八九分相像,让楚明忍不住怀疑,当初塑造这座雕塑的人估计是亲眼见过白无常的。
另外一座雕塑,塑的并非黑无常,而是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妇女。这座雕塑更是栩栩如生,将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妇女活灵活现的刻画了出来。另外,雕塑中的妇女还牵着两个孩子,贤惠之意油然而生,显得十分幸福美满。
这美貌妇女是谁?楚明心生疑惑。
楚明发现,刚一走进大殿,白无常的目光便情不自禁通通凝注在了雕塑上,不是他本人的雕塑,而是那美貌妇女的雕塑。
倏忽之间,白无常显得有些愣怔起来,且原本覆盖着阴气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以至于神情很轻易地暴露。
白无常的神情中,充满着一种痴情。
楚明目光移动,看见大殿内有两根楹柱,上有一幅楹联赞道:“例行公事,披星戴月;全家和睦,喜地欢天。”
下意识地,楚明想到什么,也认识到了什么。
不待楚明主动发问,白无常直言不讳地开口道:“这是我的无常婆,呃,也就是我老婆。”
楚明顿了顿,道:“莫非你找我前来,就是跟你的无常婆有关?”
白无常讷讷道:“正是如此。”
愣怔半晌,白无常才做足心理准备,开始向楚明简单讲述他跟无常婆之间的故事。
“多年前,凡间的男男女女都能享受美好姻缘,而阴间鬼魂却一个个形单影只,后来,鬼魂也有了配对姻缘的权利。原本我对此不以为意,不想配对什么姻缘,可当我见到很多鬼魂都配对了姻缘,且日子过得十分舒适时,我便突然心动,再难耐住孤独寂寞,忍不住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一天,我到凡间执行公务,抓捕一个魂魄,在灵堂上豁然发现一个美丽的女子,丽容稚齿,端庄贤淑,立即爱上了她。那女子除父母双亲外,还有一个姐姐,也是仪表不俗,尽管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依然颇为艳丽。死者就是这姐姐的丈夫,不到三十岁就不幸早逝,留下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处境凄凉。”
“我当时就猛然顿悟,想到,天地生人,阴阳相配,这才上符天意下合民心,即便是鬼魂,娶妻成家也非大错,实属正常。于是乎,我赶忙请求阎罗王帮我查询生死簿,发现我所看中的那美丽女子竟还有五十年阳寿。没办法,我不能强行抢夺活人的魂魄,更何况是我看中的女人。”
“我十分心灰意冷,那段时间真是百感煎熬,难受至极。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一次我路过鬼门关,发现关门前站着一个妇女魂魄,手中还牵着两个孩子,女魂十分面熟,走近一看,竟是那个姐姐。原来清明节那天,这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去给丈夫祭坟,不幸河里发起大水,将她和两个孩子通通淹死了。”
“我心生怜悯,觉得妇女可怜,好不凄惨。忽然,我发现自己对这妇女也带着爱慕,当即若有所思,暗想若能娶她为妻不也很好吗?况且如此一来,我非但有了老婆,还有了两个孩子,作了一个现成的父亲,实乃双喜临门。我立即壮着胆子向妇女求爱,没想到她果断同意了,愿意做我的无常婆。”
“我和无常婆成亲后,她托梦给她父母和她妹妹,三人得知后,无不为她死后有所归属感到高兴,四处奔走化缘,从而修建出这座无常殿。”
楚明仔细听完后,内心波涛起伏,暗叹原来这座无常殿还有这样的起源,同时也为白无常和无常婆之间的爱情姻缘所感动。
沉思了一下,楚明顺势问道:“既然如此,可见你和无常婆的感情十分深厚,此次找我究竟是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