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街上刮着萧瑟的风,在这冷落的街道上只偶尔能听到住家院落里的犬吠声,竺米提着灯笼刚出了宫门向六圣楼走回去,面上是怏怏不乐的表情,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动静,小心翼翼的快步往回赶,嘴里则不停的碎碎念着。
“笨蛋楚尧奚,说什么想吃干锅排骨、炸猪排,结果自己玩失踪,哼,算你没口福,我拿回去给阳星他们吃。”
低头看一眼手提的食盒,竺米又加快了脚步,夜晚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总让她感觉有些恐怖,即便出现个人还得怀疑那是人是鬼。可回到六圣楼时,却未安稳下来,因为除了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整个酒楼都黑漆漆一片,雕檐画栋间倒有种危楼的阴森感。
六圣楼虽不比花街那边夜夜笙歌灯火通明,但至少平日里也不会如此黑暗,竺米一时没敢向里走,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进去时,从半封的门里探出个脑袋,吓得她惊呼出声,却见对方见到她时立刻笑逐颜开的露出全部身子,这才看清那人正是丫鬟小秋。
“主人你可回来了,让小秋好等。”
“呃,我好像有叫阳星转达说我今日会晚些回来,你还特意在门口等我啊。”
“恩……恩,前些日子城里的动荡才平息,大伙说还是提防着点,怕主人出事。”
“呵呵,就算出事,你一个手无缚鸡的丫头能帮我什么,原来是这样,所以才都熄了灯的啊,我还在想阿成他们何时这么会省灯油钱了。”
“欸?啊,恩,是,是啊,呵呵,阿成他们有时也会半点正事呢。”小秋虽应着回答,可竺米隐约还是觉察到异样,站她身边的女孩接过提食盒左右不定的眼神看着实在可疑。
哈,是那些小子又搞什么名堂了吧?“小秋,阿成他们都睡了吗?我拿了宵夜回来,有他最喜欢的叉烧,把大伙都叫到大厅来吧。”跟着小秋进了店子关好门,竺米一边点亮柜台上的蜡烛,一边试探性的说道。
“咦?要叫大家过来?”
“是啊,不把大家叫出来怎么分着吃?”竺米故作奇怪的观察着小秋慌张的神色更确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还是……他们闯了什么祸不敢见我?”
“没,没,大家都很本分的,掌柜的都有在看着。”
“那就快去吧,我在这等着。”
“这……主人,您在宫里忙到现在一定累了,不如先回屋换身衣服,泡个澡吧?”
“恩,说的也是,之前找楚尧奚也累得我够呛,不过这不急,和大伙吃完我再洗。”
“不行不行。”
听竺米这么一说,小秋忽然急急阻拦,更让她起了疑心,她打量着眼神愈加闪躲的女孩,露出灿笑无奈道,“小秋,你们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小……”
“小?”以为眼前的人要坦白交代了,竺米在脑中正用心搜索着有关‘小’的东西,却见女孩惭愧的掩面,“小秋不知道啦。”说着便逃似的跑上楼去。
“呃……我是魔鬼么,那么怕我。不过,哼哼,那些小子果然还是有什么蹊跷。”自信于自己的推理,竺米信步缓慢向楼上走去,四楼是他们住的地方,就在竺米敲着扶手一步一步向上走,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她险些从楼梯上仰下去。“唔啊……”
“小心。”
好在对方反应快,一把将竺米拉了回来,直接拉至自己怀里,还后怕的搂紧,竺米抬头才发现这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阳星,心里不禁又是一叹。看来这回是派阳星过来与她周旋了,不过还算那些伙计聪明,派出这么难应对的人,阳星善于管理面部表情,又临危不乱,想突破他并非易事。
但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家伙以为让阳星出马她就没辙吗?也不想想,这家伙听谁的。这么想完,竺米立刻换上柔情绰态,眼如秋水闪烁,娇而不腻的声音正好吐在男子因拉扯而裸露的锁骨上。
“阳星……”
男子一时被这突然惊鸿艳影的变化弄得手足无措,后退一步稳了二人姿势,连忙松开搂紧的手,脸挂红润微侧过头。但竺米可不想放过这机会,仍保持着百媚姿态望着对方,心里暗自感叹。
多亏了以前选修过表演课,本是想为雕花伴碟的技艺展示做的准备,没想到还真当了一回演员,那眼里欲流不流的水润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思及此,竺米又上前一步,“阳星,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今日店里实在古怪。”
“不能说。”
哈,他倒强硬起来。难道自己的美人计不管用?
还在猜测时,对方又补了一句,“竺米,回房休息吧。”
“恩?”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想让她去睡觉,难道是房间里有什么?就在竺米怀疑时,远远又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啊呀,我真是看不下去了,笨竺米,你疑心怎么变这么重,叫你休息就去休息嘛。”
“巴,巴娥?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因为你。”
“我?”竺米讶然的指着自己,复又看向身旁的阳星,对方却只点点头,事情还未弄清楚,楼上就又响起个声音,而那声音的来源更让竺米惊讶不已,“楚尧奚?你怎么也在?什么情况?都跑我这来做什么?”
楚尧奚并不回答竺米的问题,而是看着巴娥遗憾的摇摇头,“怎么就耐不住走出去了,计划全被破坏了。”
“都怪竺米,引她回房都这么困难,大大的惊喜都没了。”说着,巴娥也遗憾的瞥向竺米,弄得她更是一头雾水,这大晚上玩的什么猜谜游戏,惊喜又是什么?
“怎么又是因为我啊?还有,楚尧奚,我还没说你,你叫我去做吃的,结果自己跑我店里来,很好玩?”这是什么整蛊么,可是四月一日早过,而且轩瑞也没有愚人节,那现在是何种状况有没有人愿意与她解释解释?
只见,楚尧奚靠在廊道横栏边,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舒睿,他笑着柔声道,“巴娥说要在这过你二人生辰,朕也来凑个热闹。”
“生日?我和巴娥的?”
“对啊,你忘了,你是农历三月十三,我是三月十一,所以从小你我就都在中间那日一起过,今日四月廿四正是农历三月十二呀。”
“啊……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唉,算了,你能有印象就不错了,往年都是比我张罗的欢,今年看在你失忆未恢复,就让我来打点好了。”
竺米这才明白这些人是瞒着她准备了生日宴,十六岁,碧玉年华,破瓜之年,可原本喜乐之日,竺米的笑却有些惆怅,那是不属于她的纪念,那是一个陌生人的日子,可她却要代替那个人接受所有的欢声笑语,这感觉落在心里竟只凭添了一抹愁绪散也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