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大典被我推掉了，我说我不需要这种繁文缛节来折腾自己、折腾别人，南宫羽也默许了，说今晚就要来琉璃烟楼过夜，让我早些准备好，我当然会准备，我让人将宫里妃子们养的各种狗都偷偷抱了过来，一字排开地系在了琉璃烟楼的门口。
南宫羽走进来的时候，脸是黑黑的。
杨黎为南宫羽倒茶，南宫羽只是喝了一口，便问我在哪儿。杨黎道：“陵妃娘娘她……她正在沐浴更衣呢，她说她特别喜欢小狗，想要沐浴之后，与它们亲近亲近。”
“她不准备侍寝？”南宫羽站起身来，高大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垂落在了帘子后面的我的脚边，他的脸色很是凝重，生杀予夺的皇帝，居然也奈何不了一个小女子。杨黎在他的身后悄悄地望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便对南宫羽道：“陵妃娘娘说，她好难得才问各位娘娘借到狗玩的，如果今夜不能玩，她势必会明天继续玩，她可答应各位娘娘明天一大早就把狗狗们送回去，如果误了承诺，娘娘们心有怨言，皇上的后宫必要乌烟瘴气的，不利于姐妹和睦啊……”
我看到南宫羽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堂堂九五之尊，在他的妃子的心目中，居然还没有几只狗重要？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罢，反正她已经是朕的妃子了，朕，日后再召幸她也不迟。”
“皇上英明。”
南宫羽拂袖而去。我在帘子后面差点就笑岔了气，我边走出来边道：“杨黎，咱们马上派人去阖宫上下悄悄地散播传言，就说皇上还不如几条狗，快去快去。”
杨黎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这种话，可是大不敬，被抓到会被砍头的，有人愿意去说吗？”
“当然不是直接这样说，只不过是让人去把整件事情都说一下，‘皇上不如几条狗’这样的意思，大家就心领神会了，我保证，以讹传讹，最后传到南宫羽的耳朵里的时候，一定比这个还要离谱，你快去吧，多给些赏钱，会有人去说的，那些个太监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快去吧。”
哼哼，南宫羽，看我不气死你！
然后，我就提拔了身边的太监永河，为琉璃烟楼的大太监，专门为我跑腿，现在先让他把狗狗全部都送回到各宫去。永河做事妥当，他抓狗狗来的时候，都在小册子上记好了那条狗是哪个宫哪个娘娘的，送回去的时候才不会混淆。而且，送回去务必不使各位主子发现，以为够只是走丢了而已。
“娘娘，不好了，这两条狗都是黑色的，奴才不知道哪条是戚妃娘娘的，哪条是纤嫔娘娘的啊！”永河忽然跳了起来道，他的手里还牵着两只黑狗。
“呃……”
我想起了杨家的狗阿福，很是怀念地蹲下身去摸了摸两条狗的狗头。小的时候，我经常会喂弟弟的狗吃辣椒，没事就爱拔它的毛，嫁入杨家之后，我又喜欢用骨头去砸阿福的尾巴，砸中了就给它吃。我道：“这两只狗就别送回去了吧，都留在琉璃烟楼里，栓在门口，这只小的呢，就叫做小黑，那只大的呢，就叫做大黑，它们都叫杨狗立好了。”
它们姓杨。嘿嘿。
永河说：“娘娘，万一戚妃娘娘和纤嫔娘娘联手过来要狗怎么办啊？”“没事，大不了让她们掀了这琉璃烟楼，然后让南宫羽再给本宫盖一座好了。”
真是有亡国妃的潜质啊。
大黑小黑为我看门，尽忠职守，骨头没有少了它们的。听说戚妃娘娘去南宫羽那里说过，南宫羽没有理会于她，到是纤嫔没有动静。也对，一只狗而已，给我就给我了，要是真的为了这么点儿的小事忍不住气，也就太不懂事了。
南宫羽对我纵容得很，我上房揭瓦他都没有说我一句，我就索性把佛堂里的贡品全部都咬了一口，也不吃完；把司膳房里给他上的菜全部吃了大半，吩咐司膳房把剩下的给皇上端上去，让他每天都吃不饱；然后，南宫羽寝宫里的珠帘全部移接到了琉璃烟楼来；在龙袍上烧个洞；在他上朝的时候，蹲在角落里嗑瓜子看着，直到朝臣们议论纷纷；把给浅妃娘娘的金丝雀给放跑了；时令水果全部都端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
我无时无刻出现捣乱，唯独侍寝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羽却始终没有生气，我问他：“你为什么不生气啊？”他回答说：“因为朕就是喜欢这样活蹦乱跳的陵儿，朕喜欢你，你做什么，朕都喜欢。”
我无精打采地走过宫廊，豁然开朗。原来是我的策略错了，我无论做什么，他都喜欢，那我什么都不做，他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只要南宫羽生气，我就可以被赶出宫去，出宫后，我就马上回济南找杨沉去，太好了！我加快了步伐想要回到琉璃烟楼去躺个几天几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两个宫女。
那两个宫女立即下跪道：“陵妃娘娘请恕罪，陵妃娘娘请恕罪……”
看这服饰，应该是在太医院伺候的宫女。我随口问道：“怎么？是哪一宫的娘娘生病了啊？”其中一个宫女道：“没有哪位娘娘生病，是纤嫔娘娘召见奴婢们，让奴婢们马上煎一副安胎药送到琉璃烟楼去。”
安胎药？
我愣了一下，仔细追问说：“要安胎药做什么？琉璃烟楼里面，谁有了身孕？”我极力掩盖语气中的心虚，水清浅知道我怀孕了，那纤嫔自然也会知道的，她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要大家都知道我有了身孕？我近来都穿着宽松，南宫羽也只当我是吃多了所以肚肚鼓鼓的，有了赘肉，若是让他知道我有了身孕，那我和孩子，都别想活命。宫女回答说：“奴婢们也不知道，只是纤嫔娘娘这么吩咐了，奴婢就要按着娘娘的吩咐去做。”
怎么办呢？我咬了咬唇。
我笑道：“本宫身为琉璃烟楼的一宫之主，琉璃烟楼内的事情本宫一清二楚，琉璃烟楼里，就只有本宫和杨美人，还有一位位阶不高的夕瑶，没有人怀孕，你们一定是听错了。前两日本宫还和纤嫔说过话呢，本宫跟她说，本宫最近有点受了风寒，她应该是惦记着本宫，才会让你们送一副治风寒的药来，怎么可能是安胎药呢？这样，你们回去之后，立即送风寒药过来，换药之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否则，人家会以为本宫是想怀上龙嗣想疯了，传出去可就丢人了，也别对纤嫔娘娘回禀了，她要是知道你们听错了，可要治你们险些陷她于不义的罪了。”
宫女们低头道：“是，奴婢们照办。”
纤嫔啊纤嫔，就你，还想要算计我？幸好被我撞见太医院的宫女，不然，可就真的着了你的道儿了。
一个时辰之后，我躺在琉璃烟楼的贵妃椅上喝药，永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娘娘，娘娘，外面的人说，您在喝安胎药，您有了身孕奴才怎么不知道啊？”
那两个太医院的宫女对视了一眼，跪下道：“陵妃娘娘，奴婢们真的没有说出去啊，奴婢们不知道怎么外面的人会知道的，娘娘饶命啊……”
我笑道：“无妨，都起来吧，外面的人知道，也不一定是你们说的。”当然不会是这两个无辜的小宫女说的，纤嫔有别的准备，一定会派人说出去。我现在就等着南宫羽过来问我了，我擦了擦嘴，把喝了一半的药放在了桌上，说：“你们都别走，等皇上来。”
那两个宫女心惊胆战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