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安静静地吃完了烤红薯,单放烤的红薯火候也很恰当,也许在我走了之后,他偷偷自己烤着吃过。我抹掉了眼中的氤氲,抬起脸笑道:“真好吃。”
忽然之间,一个灰不溜秋的红薯就砸进了我的怀中,杨沉道:“既然好吃,就多吃点。”
我拿起那个其貌不扬的红薯,弱弱地问道:“你确定这个可以吃吗?”估计都还没有烤熟吧,我在他严厉的一瞪之间掰开了红薯,红薯心居然是滚烫的了。我用手指抠了一点,放进口中,甜丝丝的,真好吃。杨沉看着我吃东西的模样,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我问:“你笑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一直待在一个做饭的地方?不然就你这个饭量,不吃饱的话怎么活到现在?”杨沉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是啊,我以前,是在皇上的司膳房,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吃的,自从爱上单放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就越来越不开心了,越来越不开心的时候,我就越来越喜欢吃了。
单放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捏了一下我的腰,我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笑了:“腰上都有小肉肉了。”
杨沉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怎么跟杨顷一样,爱调戏嫂子了?对她动手动脚的。”单放只是笑了笑,趁着杨沉转身再去拿红薯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本来就是我的。”
屁啊,谁是你的啊。我嘟起了嘴巴继续吃我的烤红薯。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不想再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狗不生蛋阿呸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了。我拉了拉杨沉,说:“你帮我把来喜抓来拷问一下。”
“怎么拷问?”
“还能怎么拷问?吊起来打啊!”我理所当然的样子,引得他们两个哈哈大笑。我说:“也许你们不知道,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有多不好,我刚刚嫁进来,就碰到了这种事情,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别把这种脏水往我身上泼。”
杨沉取笑道:“黄花大闺女?你只是黄家大闺女吧。”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单放那想杀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而杨沉只顾着看我,也没注意。
我连忙扯开话题,说了些别的。
唉。
当初,你冤枉我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倒是开始紧张我所有的事情了。你让我当初所有的痴情,情何以堪。
他们两个人陪着我,凑合着过了一夜,我一连吃了七八个烤红薯,都是他们烤的,他们自己倒是没有吃。我吃得肚肚胀胀的,也不想动,懒懒地倒在了地上。
我睁着眼睛,单放和我并肩躺着,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夜。
我们就这样躺着,看星星。
鸡鸣的时候,我就醒了,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找吃的,不小心碰到了单放的脚。他坐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头,说:“我饿了。”
“来。”他起身,拉着我走到了小厨房的外面,外面天蒙蒙亮,有一只黄毛鸡倒在那里“咯咯咯”地叫唤。我疑惑地瞄了他一眼,他说:“今天我们吃烤鸡。”
哇,口水哗哗哗地流下来啊,烤鸡啊!
舔干净口水,我问:“这样不太好吧,这算偷鸡吗?”“这里是我们杨家。”他笑了,在自己家,怎么算是偷。“好吧,那既然不算偷,我去喊杨沉再去抓几只吧,一只怎么够我们三个人吃,都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他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什么时候起,我的一言一语,一行一动,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在我和杨沉开开心心地唱着歌烤着鸡的时候,单放把那个来喜就抓来了。我闻了闻烤鸡,问跪着的来喜道:“来喜,你说,烤鸡香不香啊?”来喜被单放吓得一愣一愣的,直说:“香香香,大少夫人烤什么都香。”
马屁精。
我转眼怒道:“那你怎么还冤枉我!”
杨沉看着我:“烤鸡香不香和冤枉你有什么……联系吗?”“我管它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我站起来,把烤鸡扔给了杨沉,走到来喜面前痛骂道,“来喜,你罪大恶极,为了一己私欲,冤枉良善,你知不知道你快活了,有人还难过着,你知不知道你得到的东西转眼就会消失,被你伤害的人却一直都在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现在来讨好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让我怎么想,你说你自不自私,自不自私,你简直就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了好了,贞儿,贞儿!”杨沉见我激动无比,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开始语无伦次,拼命地对来喜拳打脚踢,我讨厌,我就是讨厌被人冤枉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欺骗!
为什么,我人这么好,从来不和谁过不去,我可以为每一个人付出,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坟蛋,都是坟蛋——”我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怒不可遏。
“嫂子。”
门口的单放突然开了口。
他一定是听出了我的话里有话,他一定是听出了我其实是在骂他。因为曾经深深地相信,所以,当被欺骗被冤枉的时候,我感觉到好像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一样。我与他四目相对,有阳光在他身后,我却只看到了他眼底的灰暗。
单放没有再说话,兀自走了出去,背影落寞孤寂。
来喜跪在地上,被我吓得簌簌发抖,痛哭不止。我让杨沉把他押到公公那里,把这件事情和徐敏的事情一块儿了结了,反正幕后的肯定也就她们几个人,脱不了谁的干系。
有血缘亲情在,公公自然不会把她们怎样,但肯定会惩治她们一下,免得她们太猖狂。
我独自一人在小黑屋子里啃着烤鸡,只可惜,没人陪我吃,我得一个人吃三只。我吃着吃着眼泪就默默地掉了下来。单放,你肯定伤心了是不是,你不会再来找我了是不是,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单放。
我咬着单放亲手烤的鸡,泪流满面,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吃着,咽着,好像我所有的悲伤都在这只鸡里了,只要吃掉它,我就可以永永远远开开心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