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休息的时候,何许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远在美国的姐姐打来的。“何许啊,我和你姐夫要环球旅行,刚到首尔,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啊?”
何许为这对总是有闲情逸致和时间到处瞎玩的夫妇头疼,“老姐,说吧,什么?”
何许姐姐钓到鱼后喜悦地和何许姐夫击掌,“你帮我们照顾一下西西好不好啊?”
碧落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水道谢喝了一口,何许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什么?老姐你开玩笑的吧?我每天那么多行程,怎么照顾西西啊?”
越挫越勇的精神在何许姐姐身上得到大爆发,“哎呀,姐姐知道你肯定是这个反应。可你现在不是和西西的小婶婶在拍摄吗?你就带你侄女见见她小婶婶怎么的了。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只好把西西打包快递回广州给爸妈了。西西啊,你小叔叔刚刚说,要把你打包寄给外公外婆呢……”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何许想西西怎么摊上这么个老妈啊?拒绝的话都被她打回去了。“好了好了,你别吓唬西西了。说吧,你们在哪里,我去接西西。”
计划达成,何许姐姐别提多高兴了,马上把地址告诉何许,还不忘叫来萌女儿,“西西啊,快过来和小叔叔说谢谢,谢谢他没有那么狠心把你当成包裹快递啊。”
挂掉电话,何许一个头两个人大。碧落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如实相告。节目组一听有这么好的拍摄素材,哪里肯放过,询问何许的意见可以让西西出镜吗?
何许想到刚才姐姐在电话里说西西的小婶婶,嘴角咧开,反正西西在美国经常和她老爸上亲子节目,应该没什么关系,私心就答应了。
找到姐姐说的地方,哪里还有他们的人影?只有西西一个人抱着一个盒子坐在酒店的大厅,张嘴打着哈欠揉眼睛。
“西西。”何许和碧落进去,开心地叫一声西西。
一看到何许出现,小丫头哪里还会困,一下蹭下沙发,放下盒子哒哒哒地朝何许跑过去。
节目组的人被眼前这位卷头发、大眼睛的混血小美女吸引过去,看她晃着小身子哒哒地跑过来,不断地赞叹,“好萌啊。”、“好可爱啊。”
何许蹲下来张开双臂,等着小丫头咯咯笑着扑进他的怀抱。
谁知道小丫头居然到他面前时,急忙刹车,只喊了一声“小叔叔。”然后朝弯腰站着低头笑看她的碧落,奶声奶气地小嘴一张一合,“我要小婶婶抱。”
成功惹得何许一脸状况外,紧张地伸手要捂住西西的小嘴巴。碧落已经在看到这么个大眼睛的萌妹纸后,眼睛弯弯地双膝都跪在地上,伸手抱西西。“你就是西西吗?你认得我?”
西西小身子软绵绵的,用尽吃奶的劲楼碧落的脖子,身上的公主裙是白色的,她混血的小脸蛋让人很想捏一捏。“妈咪说小叔叔经常和她提起的小婶婶,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美女姐姐。那不就是你吗?”
真是拿这小鬼精灵没法子,何许挫败地听她说着听不懂的话,这辈分是得有多乱啊?还在无知中出卖了他这个亲叔叔,真是不该答应啊不该答应啊。
在何许后悔莫及的时候,西西终于舍得从碧落怀里出来,小手拉着碧落的大手,用勉为其难的表情扭过小身子也抱了抱他。“小叔叔,小婶婶,妈咪和爹地让我给你们转交一个礼物。”
西西拉着两人到沙发边,献宝地把礼盒递给他们,“妈咪爹地说,这是他们对你们的祝愿。”
礼物是递给碧落的,何许被西西成功嫌弃在外,眼睛不离开碧落身上,“小婶婶,快拆开看看吧?”
何许默默吐槽,这小精灵的中文怎么那么突飞猛进啊?果然家里还是他姐姐主导啊,真是替姐夫默哀啊。
碧落把礼盒递给何许,还是不适应西西叫她“小婶婶”叫的那么顺口,弄得她现在不知道以什么状态来应对,“你姐姐姐夫真是客气,还送了礼物。谢谢西西,我们真的可以拆开吗?”
等她说完,西西不停点头,推何许拆开看。何许只能拆开了看,祈祷着不要是什么很夸张的让人堂皇的礼物就行。
包装拆开,盒子里居然是一对泥人,一男一女神似他们。
西西努力回想刚才妈咪交给她的话,拿出背唐诗的精神一字不落地摇头晃脑地转达,“这是我们从北京带来的,妈咪让老师傅捏了一个小叔叔,捏了一个小婶婶,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说完西西长舒一口气,大眼睛眨巴眨巴,想着应该没有说错吧?
真是用心良苦的礼物啊,不愧是他姐姐。何许满意地看向碧落,她低了头,他只当是她害羞了,又被坑弟的姐姐的小心思感动地忽略了要带西西。
带西西去吃东西,西西一直吵着要去游乐场玩。何许为难地看了看节目组,又看看碧落,她点头笑,“好啊,西西,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吧。”
西西蹦蹦跳跳地用流利的不像话的中文和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真是尽得他姐姐真传啊!何许只盼她不要说什么让他收不了场的话。
游乐场因为不是周末,人不是很多,何许买了票,碧落牵着西西的手在听她手舞足蹈地和她说话。
西西这个也想玩,那个也想玩,何许担心她太闹腾。碧落因赶早上最早的飞机来,看上去已经有疲色。
三人行的游乐场,何许总是无法全部放下心。果然在他离开旋转木马,去给西西买饮料的时候,出事了。
何许捧着三杯热饮回来时,只看见碧落在着急地寻找西西。他问发生了什么事,碧落说她只是上了个洗手间出来,西西就不见了。
哪里还有心情喝热饮,何许忙一边安慰碧落,一边急忙寻找西西。导演看到他们真的急了,他却急忙忍着笑,让摄影师跟上急得团团转的蚂蚁二人组。
旋转木马场地都找遍了没有,玩小火车的地方也找了,还是没有。碧落急的拉过不停拦住路人形容西西的长相,期望他们看见过她。
何许和碧落一起找,没有单独行动,他看见碧落记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变得更焦急。“碧落你别担心,西西一个小孩子,走不了多远。我们能找到她的。”
碧落兀自自责,“都是我太大意了,西西这么小,我不应该单独留她在那里玩旋转木马的。”
看见碧落这么焦虑,小陈真想跟她说“不用担心啊,落姐,这是导演设计的,西西没事。”这些话。被一样跟着跑的小方摇头示意不要说。
穿过变得密集的人群,碧落的心思全然不在大家是否会注意到他们上,只希望快点找到西西才好。
终于在卖饮料的地方,看到西西一个人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左看右看地站在那里。
碧落急忙跑过去,屈膝抱住西西,所有的不安与彷徨,全都在见到西西这一刻化为泡影。“西西,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何许长舒一口气,站着看碧落不顾形象地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西西,带了哭腔。她,真是太过善良了啊。
西西无辜地指指导演,小小的手拍着惊甫未定的碧落,“是那个伯伯告诉我说,小婶婶和小叔叔一起来买热饮了。”
明明刚刚他们没有一起离开的,碧落松开西西,终于笑了,用手拨弄好她变乱的齐刘海,“刚刚我没有和你小叔叔在一起的,西西不记得了吗?”
站着的何许点点头,却见西西疑惑万千地嘟嘟嘴,以为碧落生气了,一下抱住她小手在她背上又轻轻地拍,“那现在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真是童言无忌啊,何许笑着想要牵起碧落,错过她低头不看他的表情。
一直拍摄到晚上,还是小方说漏了嘴,何许才知道这是最后一期的Happy夫妇拍摄了。
何许终于明白碧落今天的反常,他真想不顾什么拍摄,马上上去质问碧落,为什么要这样?
收尾拍摄是他们一起在喷泉下丢硬币许愿,许愿池里面本来是结冰还没有化,节目组花了大力气费了大工程凿冰灌水。
碧落闭上眼在许愿,何许在看她许愿。看得导演假意咳嗽,他才跟着闭上眼,和初见的淡漠疏离那样,许下一个愿望。
编剧在小黑屋问碧落,在许愿池前许下了什么愿望。碧落的表情不像另一边也在接受访问的何许那样僵硬,她甚至可以想象何许极力克制着踢开小黑屋的门闯进来质问她的心情。
碧落嘴角弯起来,“我希望何许以后别迷路了,希望何许一直都能交到好朋友,希望何许别再被人欺负了,希望何许得到幸福。最后我希望,哪怕何许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够很坚强、很坚强。”
负责提问何许的编剧,畏畏缩缩地听何许反客为主,“所以上次你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会怎么样,是因为今天的到来吗?”
编剧被何许的气场镇住,忙乱点头,说这是碧落不让他们告诉他的。屏住气问职业地挺起身问何许,“那Helaku是怎么看和碧落这段时间的假想婚姻生活的?”
何许几次三番地想要生气着离开,拽着碧落一起离开,可还是不得不回答,“恐怕我此生剩下的时光,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同碧落一样,让我想到她月牙般的笑颜时,会轻轻地扬起嘴角。看到她皱眉头,我也会希望,替代她难过。就好像,很多经历过爱恋的人都以为终有一天,会彻底地将和那个人一起的爱情忘记。甚至于,将那个人也忘记了。”
这何许未免也太入戏了吧?编剧不禁联想到莫斯科的那则新闻,难道是真的?
碧落在节目里留给何许的最后一句话是,“何许是不会说谎的人,所以他说的话,都可以相信。”
后来易兴听到这样的话,就吐槽说,“啊哈,何许他是没说谎,但他回避说事实。”
碧落结束小黑屋的提问,始终都没有在镜头前流泪,编剧看着却更难过。她神色如常地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一说谢谢和道别,她明天早上要直接坐飞机飞往洛杉矶了。
工作人员都沉浸在杀青的悲哀喜悦里,稀稀拉拉地收拾东西要回酒店休息。
碧落看向隔壁小黑屋里的何许,只看了一眼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离开了。
何许追出来,场面上想问问她不参加杀青宴了吗?却胡诌了个理由说他要回去照顾西西,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了,一直以来顾全的鞠躬礼数都无法做到了。
追着碧落来到汉江边,何许觉得真冷啊。他多少猜到了碧落的决定,他想要质问她凭什么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这么做了?
碧落知道何许跟在后面,就站在汉江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等他开口说话。
“嗯,碧落,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是碧落,我不是Helaku,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啊?可是那样,也不对啊。真的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见面了。”何许感受得到碧落不是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何许说的这段话,让碧落不得不转身注视他,只看见他对着汉江站得笔直,不曾扭脸面对他。夜色下的首尔带着湿润的冷意。碧落觉得很冷,张张嘴呵出淡淡的白气,却忽然没了勇气。
她听他看着宽广辽阔的汉江水面,只看见他好看的侧脸,带着朦朦胧胧的水气氤氲似的说,“当何许还不是Helaku的时候,碧落就已经是碧落了。正和这日夜东流无歇时的汉江一样,遇风相抗,遇雨相溶。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挡她,一直,一直前进着。”
事情发展到了眼下,他失去的太多了,不能连这个也没有了啊。舞台,是现在他唯一能拥有的东西。只要他怎么都不放手,那么舞台上的他一定是光芒万丈的存在。这样的话,碧落总是会看到他的吧?
她说过在这个舞台上只要有他在,那么她一定会做第一观众为他加油。如果这一次,她做不了他的第一观众,那么他是不是只能说这个赌注太大,而他满盘皆输,剩下的也只有他自己跟这个孤单的舞台。
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告诉她,“你知道么?只有你才能让他站到更大的舞台。”
碧落一直听着他说话,何许憋了许久,听不到她开口,用恳求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能不能回来?”
换做别人,怕是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但碧落一听,就知道何许在问她,能不能让以前的碧落回来?
看来是真的啊,害怕失去一个人,才想回到一个人。
碧落听见何许一直在很沉不住气的问她,“碧落,你总是说我好。既然我好,那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碧落,是不是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你的未来中,就从来都没有我?”何许终于把这样的话问出口了。
碧落听了一愣,只要说一声,何许就会彻底死心了吧?她决然地说了声,“是。”转身离去。
她比谁都清楚的,即使他们一起的那些季节都苍老了,当她决绝地转身离去,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遇见第二个他。遇见第二个,那么爱她的他了。
碧落总是有这样的信仰,曾经熟悉的他们不在她身边了,她的身边也会有另外的一些人来填补他们远离她生活的间隙。生命就是一个转盘,一直不停地在转动。没有人会知道,下一刻要停留的地方,是不是一如他们当年确信的一样的清晰。
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何许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悠悠地问易兴,“易兴,该如何,才可以与你不想失去的那个人,潇洒地说再见?”
等到碧落从洛杉矶回来,回到三合院,看到长长的走廊上挂满了照片,上面都是她和何许在一起时的样子。开满鲜花的走廊,俨然成了一条记忆走廊。
挂在最前面的照片,是他们第一次在《似是故人来》上相遇,她站起来听他们的出到去《终于等到你》时,下雪的场景。何许拿笔在旁边写下:似是故人来。
接着是她的化妆室里,她缩着身子在高脚椅上睡着那次,因为害怕掉下去而本能抱住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何许。
然后是他们第一次拍摄的场景,何许站在舞蹈室跳华尔兹,她的样子显在他眼前的落地镜里,他伸手轻轻碰她镜子里的脸:终于等到你。
他们一起做饭的样子,一起在医院拆石膏的样子,还有在《之子于归》餐厅拥抱的样子,拍婚纱照的样子,分开的样子……
这么多的样子,全都被定格成了照片,挂在红色的丝带上,从走廊这头,连接到那一头。
碧落一张张看完照片,忽然笑了,“原来我们有那么多回忆的啊,原来你都记得呢啊。”
笑着笑着,碧落就哭了。小陈镜头里的碧落哭得隐忍的样子,成了《之子于归》最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