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又道:“百姓想的总是如何安居乐业,连年的征战,许多百姓厌倦了,就是匈奴的上层,也有许多人不愿再打仗了。于是匈奴便分裂成了南匈奴和北匈奴两部分。汉武帝时,南匈奴的浑邪单于率部十几万人归汉,几十年后,又有呼韩单于率众归汉。汉朝皇帝让他们在阴山一带安居。丹儿,你再将‘敕勒川’那首歌唱一遍。”
乌兰丹又用蒙汉两种话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白茫道:“风吹草低见牛羊,百姓要的不就是这种安居乐业的生活吗?噢,那些归汉的匈奴人,汉朝皇帝全部赐姓刘。在汉朝,姓刘的可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哪!所以现在汉人中姓刘的,还不知有多少是匈奴人的后代哪!就是别的姓的,也不知有多少与匈奴人有着血缘关系。”
独孤行道:“老爷子,我们知道了,匈奴人和汉人有血缘关系,那蒙古人怎么和汉人有血缘关系啦?”
白茫道:“北匈奴势力大衰,后来远走西北,不知所终。匈奴有一个部落,叫做‘室韦’,当时居住在当年苏武牧羊的北海一带,并未参与匈奴和汉的征战攻伐。北匈奴走后,室韦便迁到了大草原来,最先来到大草原的是室韦的一个部落,他们自称‘蒙古’人,这便是现在蒙古人的祖先了。这蒙古人是室韦人,室韦人是匈奴人,而匈奴人是黄帝的后裔。所以,说蒙古人是炎黄子孙,一点不错吧?再说了,汉人中不知有多少人是匈奴人的后代,所以,汉人与蒙古人怎能不有很深的血缘关系呢?”
子玉道:“我们的先辈当然是知道这些来龙去脉的了?”
白茫道:“那是当然,要不然,史书上为何写匈奴‘归汉’哪?‘归’,就是回来的意思。南北朝和五代时,由匈奴人的后裔做皇上的朝廷,就有十几个。”
乌兰丹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说来,匈奴人、蒙古人和汉人之间,兄弟阋于墙竟然几千年之久了。老爷子,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朝拜黄帝陵。”
看看天色不早,人人酒足饭饱,独孤行眼皮已经有点似睁非睁。乌兰丹道:“老爷子,今夜你和张大哥、猴哥就住在你原先住的帐篷,文公子和独孤公子便住在我住的帐篷。”
独孤行一听,耳根一热,偷偷瞅了子玉一眼,见子玉竟然不动声色,心想:“这小子怎么不吭声?我,我怎能和你住在一起?”
健儿和六猴见子玉和独孤行两人都不说什么,不知道子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都笑眯眯地没说什么。
白茫看了看众人,笑道:“丹儿,你住在哪啊?”
乌兰丹道:“你们先休息,我还要安排些事情,等会儿我便在大帐里睡了。”
曲终人散,几人各自回帐休息。子玉跟着独孤行来到乌兰丹住的帐篷。独孤行道:“你,你为什么不吭声?”
子玉道:“吭声什么?”
独孤行嗔道:“你装什么糊涂?我……我怎能和你睡在一起?”
子玉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独孤行道:“胡说!睡觉还有什么妙计?”
子玉笑道:“我知道你不愿被人说破是女扮男妆,我待会和白老爷子他们一起睡,不就得了?”
独孤行“扑哧”一笑,道:“这算什么妙计?”
“别人想不出来,你能想出来,就是妙计。”
“那你还跟过来干什么?”其实,独孤行一听子玉并非要和自己住在一起,反倒想让子玉多呆一会儿了。
子玉笑道:“我怕我不说出我的妙计来,你这一夜都会睡不着了。”
独孤行一想,果真如此,要是子玉不跟过来说一会儿话,那真要一夜睡不着了。
子玉又道:“哥,那位乌兰王子恐怕对你情有独钟呢!”
“胡说!癞蛤……”
次日,几人起来,梳洗完毕,到大帐中聚齐。
乌兰丹已为大家准备好了早点——奶茶和烤饼。子玉端起奶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喝了一口,更是芳香满口,还略带点儿咸味,便道:“乌兰王子,你这奶茶是如何制作的?”
乌兰丹道:“将茶和奶一同煮开,放上少许盐,便成了。只是这茶须是发酵过的,才芳香可口。”
子玉道:“乌兰王子,你说,蒙古兄弟为何要喝奶茶呢?为何内地没有?”
乌兰丹道:“不仅蒙古,凡是大漠草原的人,都有饮奶茶的习惯。一来,奶可算作粮食,可以充饥,奶和茶又可解渴。在草原大漠,有时走上几百里,都可能遇不到水源,放点盐呢,可以少……”乌兰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特意望了独孤行一眼,道:“可以少消耗,保持体内的水分。”
子玉道:“这真是太好了,正适合我辈江湖中人饮用。”
吃罢了了早点,乌兰丹将众人送出了一百多里。路上,乌兰丹有意要和独孤行走在一起。独孤行想起昨夜子玉说的“情有独钟”的话,便有意避开乌兰丹,一见乌兰丹靠近,便立即纵马走向子玉身边,乌兰丹走在子玉左边,独孤行便走在子玉右边,乌兰丹走在子玉前边,独孤行便走在子玉后边,反正始终不让乌兰丹靠近。
行了一段,乌兰丹发觉独孤行态度不对,便道:“独孤公子,你对小弟有什么成见吗?”
独孤行头也不转,言也不发,面孔凛若冰霜。
子玉见状,知道独孤行的心性,便道:“乌兰王子,弟兄们怎会对你有什么成见?咱们携手御敌,来日方长呢!”
乌兰丹只觉心里十分堵得慌,昨晚独孤公子还言笑晏晏,盛情约我去北京,今日为何便冷如冰霜了呢?
三人这样你追我躲,竟将白茫他们远远抛在了后面。看看行出了百里,子玉道:“乌兰王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王子就此止步吧?”
说着话的时候,白茫几人也赶了上来。
乌兰丹道:“老爷子,我就不再送你们了。你办完事,可要和这几位朋友来啊!”又对独孤行道:“独孤公子,别忘了,我还要跟你去北京城痛痛快快吃一回呢!”
独孤行头也不回,面向前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乌兰丹讨了个没趣,神情甚是尴尬,心想,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这位独孤公子了?
子玉笑道:“乌兰王子,独孤公子说过的话当然算数,我想,也就一两个月吧,肯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告别了乌兰丹,几人继续前行。
白茫道:“乖闺女,你今儿是怎么啦,对丹儿那么冷淡?”
独孤行道:“老爷子,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啊!”
“还没有,人家跟你说话,也不理人家。”
“他跟我说话了吗?我怎么没有听见啊?”
白茫心想,小孩子的事,我老人家还是别喳喳为好。
路上,独孤行问子玉道:“你充什么好人?请他到北京干什么?”
子玉起初也不明白独孤行为何对乌兰丹那种态度,此时忽然明白,必是昨夜自己对独孤行说的乌兰丹对她“情有独钟”的话,独孤行不想惹起乌兰丹缠绵不断的情丝,才做出此种举动来,便道:“哥,是你昨日约过的人家,咱们怎能失信于人?”
“哼,谁叫他没安好心眼?”
“他又有什么心眼不好了?”
“你说的,你说他‘情有独钟’什么的,那还不是没安好心眼吗?”
子玉笑道:“哥,你可说差了,不是小弟奉承你,不论你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对你的……你的气质仰慕不已。当初小弟刚一见你,便……便情丝百结,不能自拔。乌兰丹虽然贵为王子,但哪里见过似你这般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仰慕你,总不会是错的吧?”
独孤行顿觉身子轻飘飘的,但仍板着脸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那,那你为什么还说什么‘情有独钟’?”
子玉真想扇自己两个巴掌:胡言乱语什么啊?他深深知道,独孤行对自己一往情深,对别的男人,已经关闭了情感的大门。那自己为什么还要那么说?这不是让独孤行得罪朋友吗?想了想,忽然明白,昨日见乌兰丹痴痴地望着独孤行,后来又见独孤行对乌兰丹言笑晏晏,自己当时表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心底里已泛起了醋意。他深悔自己心胸之狭窄,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想明白了这点,他对独孤行道:“哥,你别生气,其实,都是我错了。不过,哥,你要明白,别人喜欢你,爱慕你,那并不是个错误,你自己也应该感到自豪才是。”
独孤行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对子玉说了声:“去你的!”便纵马向前奔去。
回来似乎比去时快,几人回到大同时,太阳刚刚落山,满天的彩霞映得大地一片火红。
住下来后,白茫道:“皇上给大同总兵的时间是三天,今天是第二天,明天是第三天,若是明日仍然找不到乱兵,皇上便要打蒙古。玉儿,明日你朱大哥若是不来找咱们,你们俩明日傍晚便去,了解了解情况。如果真要去打蒙古,你们再说服说服。唉,皇上的事,走哪步看哪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