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小声问身旁的巡抚道:“此人是谁?”
巡抚道:“都御使孙燧。”原来此人官职太小,宁王竟不认识。
神武进士李士实听在耳中,暴喝道:“大胆孙燧,狂言惑众,指斥宗室,罪不容赦!”
李士实话音刚落,旋风鼋已从旁边飞身而起,刹那间,一只鳖爪便洞穿了孙燧的咽喉,孙燧当即毙命。
李士实咆哮道:“有不服者,尽管站出!”
“我不服!”又一名官员高声叫道。
李士实冷笑道:“原来是许副使!”接着声音转厉:“你有何不服?”原来此人是江西按察司副使许逵。
许逵道:“我等唯一点赤心!王爷既然拿不出太后钧旨,便是矫旨,矫旨者,族……”话音未落,独眼龙凌天的五爪已插入许逵的心窝。
众官见状,皆心惊胆战,面如土色,垂首噤声。
只听刘养正喝道:“大义所在,舍生取义,拯救苍生,光复社稷,三军义士,即刻出征!”众人又是齐声高呼:“光复社稷,拯救苍生,十万雄兵,战无不胜!宁王千岁,千千岁!”
此时,场中更是连珠炮响,鼓角齐鸣,震耳欲聋,如风雷大作,晦暝匝地,令人不寒而栗。
万名士兵,前队变后队,挺枪举刀,齐步出发,出西门,上战舰。此时,赣江之中,上百艘艨艟巨舰,一字排开,云帆高挂,旌旗蔽日。宁王和刘养正亲率大军,拟出鄱阳,顺流而下,直取南京。
姜芸儿随众送走大军,回到天一客栈,刚走进第二进院子,忽有一人纳头便拜,口中叫道:“师父,徒儿想死你老人家了!”
姜芸儿一看,此人竟是泗州的马表奇。只见马表奇虽然跪在地上,口中说着话,却是一脸淫笑,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盯着姜芸儿俊美的脸蛋。
姜芸儿见状,想起与马表奇父子在一起时的龌龊勾当,突然一阵恶心,深觉对不起健儿和一众兄弟姐妹,不由怒上心头,“哼”了一声,一步抄到马表奇身后,将足跟一挑,马表奇便被仰面朝天地踢到了半空。接着,倏然转身,待马表奇即将落下之时,莲足微抬,正中马表奇的命门穴。马表奇惨叫一声,“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只听姜芸儿喝道:“混帐东西!不跟你那狗爹在家筹备粮草,跑这来现什么狗眼!滚!”说罢,头也不回,一脸冰霜地进房去了。
随马表奇来的几个喽罗将马表奇扶起。马表奇此时尚不知道,自己从姜芸儿那里学来的武功已然被废,只觉一举手投足,身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马表奇心想,这臊娘们儿自打当了帮主,男人多了,把我给忘了。心中不服,便站在院中喃喃说道:“不念师徒之情,也不念床上之情吗?”
这马表奇毕竟是个土包子,只知在家门口称王称霸,却不知在这宁王爷“义师”的发祥之地,天一教江淮帮的帮主是何等的尊崇,正喃喃地说着,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狗粪,一下子封住了马表奇的臭嘴。
大军走后,南昌城的军政大权,由右丞相李士实独揽,巡抚衙门改为丞相官邸。留守的军政要员和天一教的头目,每日便在丞相官邸议事。
蓝教主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南昌城中。只是近六十名教众却仍驻在五十里外的莲搪。这是李士实自以为得计的毒招,让蓝教主与其教众分开,让其作乱不成。而且一旦王守仁发难,五毒教众便首当其冲成为替死鬼。
留守南昌的天一教的江湖人士,以鄱阳帮人数最多,其次便是姜芸儿率领的江淮帮。这几日的南昌城中,熙来攘往的尽是些衣冠不整的江湖人物,其任务不是巡街,便是巡城。闲暇下来,便饮酒纵乐,大呼小叫,冤仇争斗,纠纷不已,闹得南昌城中一片乌烟瘴气。
这一日一大早,子玉随江淮帮众外出巡街,发现街上贴了不少告示,只见那上面写道:
大明天子至高无上之正德皇帝晓谕士农工商军民人等:伪逆宸濠,贵为宗亲,位列藩王,至富至贵,恩宠无加。不料狼子之野心不灭,鸱枭之欲壑难填。大奸伪忠,富贵不仁。阴险狡诈,残忍凶狠。更悖逆天道,谋为不法。兴逆兵涂炭生灵,窥神器丧心病狂!圣天子为稳固社稷,抚恤苍生,安定宇内,恢复太平,钦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太师镇国公朱寿,率天兵讨逆平叛。排山倒海,荡涤污浊。天兵所至,摧枯拉朽。钦命镇国公主与靖边将军一等靖边公带同诸义士,除凶恤民,便宜行事。河海宴清有日,太平盛世永存。
原来是朝廷的一篇檄文,子玉心想,朱大哥闻讯好快啊!竟连公主和自己的一干朋友也扯了进来。只是自己只顾了想法杀掉神武进士报仇,却未能制止这一场战事,这战端一开,不知又有几多百姓遭殃呢!
回到住处,将街上的消息与白茫等讲了,并说了自己的忧虑。
白茫笑道:“玉儿,不必忧心,我们动手的时机已经到来。咱们前一段是以逸待劳,现在则是围魏救赵。”
子玉看了独孤行一眼,道:“师叔的意思,小侄不解。”
独孤行得意地道:“瞧你笨的,咱们杀了神武进士,拿下南昌城,宁王老儿必定回兵。他一回兵,这战端也不开了,战事也就了了,百姓也不涂炭了,你也就不必忧心了。这便是围魏救赵之计。”
子玉本来想到了这点,却不如独孤行说得这么准确明白,娓娓动听。
白茫捋着胡子,笑眯地听独孤行说完,道:“乖侄女深得个中三昧。咱们要除神武进士,首先要除掉旋风鼋和凌天等人,你们看那天,这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
姜芸儿道:“我整个江淮帮让萧先生训得也算是群威群胆,以一当十了。再有咱们这些人,就是公然闹起来,也不怕他。”
白茫摇头道:“芸儿,你的江淮帮众,还有那些鄱阳帮众,那些士兵,也都是穷苦百姓,能够不兴师动众,将这些元凶一个个秘密除掉最好,百姓图的,就是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独孤行笑道:“侄女倒有一计,就是需要姜大姐出马。”
大家都知道独孤行一向花样百出,忙问道:“什么计?”
“嘿嘿,让咱们姜大姐出马,当然是美人计喽!”
“死丫头,莫不成让你大姐也象咱们一样扮成青楼女子?”蓝教主至今想起和赵凤三人在京城扮作青楼女子的事就想笑。
“哪里,哪里,姜大姐已定了终身,哪能象咱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那样乱七八糟的?”独孤行说到这里,见子玉笑眯眯地在听,立即作出抓耳朵之势,道:“都是你出的坏点子!”
子玉道:“哥,小弟正在洗耳恭听呢!你这次出的肯定是好点子。”
独孤行道:“听说那个独眼龙最花心,不知对咱们大姐是否起过意?”
姜芸儿脸一红,叫了一声:“独孤妹子!”
独孤行闻言,知道姜芸儿总觉自惭形秽,便立即偎到姜芸儿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大姐,小妹是想,让大姐将那个独眼龙请来饮酒,让教主姐姐给他下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什么毒,然后再设法钓来那只大老鳖。怎么样,师叔?不费一刀一枪,不动一兵一卒,一鼓拿下!”
白茫道:“好主意,好主意!芸儿,你意下如何?”
姜芸儿道:“就是不知独眼龙能不能来?”
独孤行道:“大姐放心,待小妹给他写信一封,保证信到人来。”
姜芸儿见独孤行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饮酒时,你和小丫妹子得在场,要不然,姐姐心中可有点那个。”
独孤行道:“那是当然,堂堂帮主请人饮酒,哪能没有伺候的丫头?”
姜芸儿没想到这位公主妹子如此天真烂漫,胸襟坦然,心想,真不该拿这位妹子开玩笑。
此时,独孤行已将信写完,众姐妹一看,无不“吃吃”而笑。原来信中写道:“同教为友,同城持戈。各事己业,未假辞色。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略备薄酒,敬请一喝。姜芸儿。”
蓝教主笑道:“还‘辗转反侧’哪,那个独眼龙看着就教人恶心!”
独孤行道:“咱们恶心,他不恶心,他不恶心,他就……”
姜芸儿道:“妹子,你可是把你大姐给现出去了。”
独孤行道:“大姐,你这才是写了这么一封信,教主姐姐可是……”
“住口,死丫头,不许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