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蓝教主笑道:“还有一位吴小丫啊!你们想哪,咱们玉弟与人家洞房花烛同床共枕过了,你们想,他能忘了人家啊?”
众人恍然大悟,眼光有一齐投向子玉。
子玉红着脸辩解道:“姐姐不可开这等玩笑,你们大家是知道的,那是假的,是迫不得已的。”
子玉恰好坐在独孤行身旁,独孤行怒气冲冲,在子玉背上狠狠拧了一把,嗔道:“不准你想她!”不过,独孤行一听是吴小丫,心下释然,想,那个小丫,倒是满可爱的。
白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想,这位公主对玉儿的感情可是深得很哪!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道:“咱们这几个人哪,我痴长几岁,算是你们的长辈,健儿和猴儿呢,是玉儿的结义兄弟。赵姑娘呢,与玉儿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说得赵凤脸红红的,一双清澈的眸子情不自禁地向子玉望去。
蓝教主则笑吟吟地望着独孤行。独孤行觉得白茫老人好似在说自己,脸也不禁一红,心中却是酸溜溜的。
只听白茫又道:“独孤姑娘,与你们几个心心相印,几度赴险,披肝沥胆,也是患难之交了。句容县救少女,沧州城放崔莹,这些都是义薄云天之举。今日更能屈尊降贵,与老夫和健儿这等市井之徒,象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饮酒谈天。所以我说啊,咱们这位大明公主,是古往今来第一公主!老夫听玉儿介绍,心中着实感动。所以,老人家我虽为长辈,也要敬独孤姑娘一杯酒!”
独孤行虽贵为公主,可是从小就没有领略过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听了白老爷子的这一番话,知道子玉又在背后夸赞了自己,不禁心花怒放,觉得大家肝胆相照,心中感动,眼睛里涌出泪来,声音颤抖着道:“老人家这般夸我,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和教主姐姐,凤儿妹子,我们几个……几个,都是一般的感情。”说着说着,竟语无伦次起来。
蓝教主和赵凤正在担心白老爷子说起子玉和赵凤是青梅竹马,会引起独孤行的不快,听独孤行这么一说,也都十分高兴。
蓝教主道:“独孤妹子,姐姐我早就把咱们当成一家人了。”
只听白茫又道:“咱们在座的,惟独蓝教主不可称老夫为前辈。”
众人一听,大惑不解,莫非白老爷子瞧不起五毒教?子玉更是心中惴惴。
蓝教主笑道:“老人家是把我五毒教当成外人了吧?”
白茫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把五毒教当成外人,更不会把蓝教主当成外人。”白茫说话的时候,竟是一脸严肃。
蓝教主道:“是我没有主动向老爷子敬酒吧?”
白茫道:“非也!江湖中人,一听到五毒教,可以说是无不肃然起敬。蓝教主身为一教之尊,怎能称老夫为前辈?”
“什么肃然起敬啊?是嗤之以鼻吧?”
“非也。说得确切点,就是屑小之徒闻之丧胆,正义之士肃然起敬,假仁假义之辈,表面嗤之以鼻,实则闻之丧胆。”
“老爷子对敝教过奖了。”
白茫道:“蓝教主,玉儿,你们可知道,云南五毒教立教有多少个年头了?”
子玉道:“小侄不知道。”
蓝教主对这事也是糊里糊涂,摇了摇头。
白茫喝干了一杯酒,蓝教主又为其斟满。
“自晋代以降,云南五毒教已经立教一千多年了!”
“这么久啊!”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白茫继续道:“咱们汉人有个祖先,叫做黄帝。可是你们知道,在黄帝时代,咱们中原,就连京畿这个地方,是哪个民族生活在这里的吗?”
子玉道:“可能……可能是苗人吧?”
“一点不错,正是苗人,也就是蓝教主他们这一族的祖先。当时苗人的首领叫蚩尤。黄帝从西北面过来,就争苗人的地盘,于是就打,黄帝战蚩尤,就在现在涿鹿这个地方。”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汉人是占了人家苗人的地盘,看来我们汉人的始祖黄帝老人家,也不是那么光彩。
“苗人败了,便退到现在的云南贵州一带。由于那里地处偏远,地形复杂,交通不便,所以那里的人们几千年来,一直过着刀耕火种渔猎采集的生活。”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纳闷,老爷子说这些,和五毒教有什么关系啊?
“到了三国时候,诸葛亮采取和睦政策,对西南的人民实行友好交往。也就从那时起,西南的苗人等部族,与汉人的交往开始密切起来。这一密切,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从晋代以降,汉人的官府便穷凶极恶地压迫和剥削苗人等西南人民。
“有压迫就有反抗。一开始的反抗,就没有胜过,那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了东晋的时候,苗人中出了一位通天彻地的奇女子。她总结了历次失败的原因。”说到这里,白茫顿了顿,见大家都直愣愣地望着他,便问道:“你们为何都不说话?”说着,饮了一杯酒,神情颇为得意。
独孤行道:“我们在听你老说话呢!”
白茫点点头,继续道:“她发现原因有两点。一是在官兵来时,他们召集人手很不方便。怎么会这样哪?原来,云贵一带地形复杂,俗话说‘地无三里平’。因而,那里的人们,住得很分散,或依峒而居,或依山搭寨,这一峒一寨,能有多少人手?有的两个寨子,看上去相距很近,寨中人的举动,对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走起路来,七绕八绕,几个时辰也走不到地方。我说的不错吧?蓝教主!”
蓝教主道:“老爷子说的一点不错。还有的地方哪,你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就是看不到人影,你要循声寻去,也不知道要走上几十里路呢!你们汉人有句诗,叫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对吧,老爷子?”
“玉儿,你们领略了吧?咱们蓝教主还是好学问哪!”
蓝教主笑道:“老爷子,今儿是怎么啦?尽是夸奖人,我听说的,你老人家一向不是这样啊!”
白茫“呵呵”笑道:“我见了你们高兴,都该夸,都该夸!这第二个原因呢,就是苗人他们的武器太差。汉人有精铁打造的诸般兵器,苗人他们呢,无非是石块儿、弓箭之类,杀伤力大打折扣。咱们这位通天彻地的人物啊,想出了奇招,就是建立一个教,让各寨各峒选拔优秀男女,集中训练,统一指挥。相距远的地方,就建立分教,那叫什么名字来着?”
蓝教主道:“那分教,我们叫做堂,象洱海堂,景洪堂,平山堂什么的,都相距几千里呢!”
白茫继续道:“有了这个教,便可以集中以对付敌人,分散以从事农桑。官府来时,早有探子报了上来,教众便就近集中,来对付官兵。这位通天彻地的人物,发现云贵一带毒虫、毒树、毒草、毒水、毒石、毒气甚多,俯拾皆是,取之甚便,于是就利用起来,使这些毒物成了打击官兵,保卫家园的有力武器。”
赵凤道:“老爷子,他们怎么会叫做五毒教呢?”蓝教主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白茫道:“有了这么个教,总得有个响亮的名字,好让敌人闻名丧胆。这位通天彻地的人物,了解到汉人对于诸毒,最怕的是毒虫。汉人为什么最怕毒虫呢?那是因为,别的毒都不会自己动,只有毒虫可以到处乱爬,无所不至。而在毒虫之中,汉人又最怕毒蛇,毒蝎,蟾蜍,蜈蚣,蜘蛛。于是啊,咱们这位通天彻地的人物,便将这教名为五毒教了。”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长嘘了一口气,似乎都为苗人能够挺起腰板来生活而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赵凤首先道:“姐姐,五毒教源远流长,真是让人敬佩得很哪!”
子玉道:“我提议,为咱们的五毒教的繁荣兴旺干杯!”
只听白茫又道:“这样一代一代,五毒教用毒的种类,用毒的手段,越来越层出不穷,因此在江湖上威名大震。这威名一大震呢,有的人便闻风丧胆。
“咱们汉人哪,历来有个恶习,见有生人来了,先是排挤他,打击他,还自圆其说叫做‘生鸡生狗叨一百口’。待打他不过,便转而顶礼膜拜,奉为首领,尊为神仙。象咱们汉人敬的神,什么雷公、火神、河神等等,都是恶神居多,都是斗他不过,便转而为敬。
“这汉人一怕了五毒教,便称它叫做五仙教。这也是汉人给自己壮面子。你看,我敬的是仙,不是毒。再者,五毒和五仙,从字面上就有天壤之别。什么天仙、地仙、仙人、仙女、仙风、仙云、仙霞等等,一派吉祥和瑞,自己于是便心安理得,从而减少一点对五毒教的恐惧之情。其实,人家本来就叫做五毒教,就是让汉人听了害怕。”
蓝教主笑道:“老爷子,你这一席话,让我这个做教主的都耳目一新,大开眼界呢!老爷子,敬你一杯酒,谢谢你这么看重我们五毒教。”
白茫喝了一杯酒,道:“不是我看重,是五毒教自重。屑小之徒对五毒教闻风丧胆,假道学对五毒教嗤之以鼻,可是谁也举不出例子,说明五毒教无恶不作,为害民间。五毒教历代有个宗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子玉望了蓝教主一眼,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