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确太弱小了,你们的敌人是共产党,而共产党已经建立国家。恐怕你们永远都回不来了。我们的‘东突厥斯坦共和国’就败在你们手里了吗?”自负气盛的伊不拉音诘问。
“可是,我们还有你父亲,还有你,对,就是你!”依买尔的心仿佛被开水翻滚了一下,他灵感突来,眼前这个年轻人逼人的目光正是依买尔渴求的。他看上去比他的父亲更凶狠、更残酷、更年轻,他更适合作接班人。依买尔即刻转悲为喜,他尝试着跟眼前的年轻人握手,年轻人手掌的力量顿时传递给他。依买尔也没想到,这么短的功夫,他已经完成了物色代理人的重任。
五十年代中期,在依买尔等人的遥控策动下,伊不拉音等人在南疆制造了几起暴动和骚乱。但是,在强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面前,这几起暴乱犹如蚂蚁撼树,大树岿然不动,蚂蚁却摔碎在地。五十年代末期,潜伏下来的民族分裂分子伊不拉音在一次暴乱中被抓捕,并且被判刑入狱。
二十年一晃即逝。伊不拉音从监狱里出来了。二十年的牢狱生活令伊不拉音有了不少的改变,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最明显的特征是,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年轻时那个狂傲极端的伊不拉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谦逊平和天天手持《古兰经》的老人。
同时,人们看到他在做玉石生意,他甚至与国外的亲戚做起地毯生意。许多人都以为伊不拉音安静下来了。所以,当他向政府提出到境外朝觐,尽一个穆斯林的义务时,政府同意了他的申请。
从境外回来的伊不拉音,用糖衣炮弹迷惑了南疆地区某位领导,那位领导不仅帮着他平反,而且把他安排到政协当了副主席。伊不拉音摇身一变,成了南疆地区的爱国宗教人士。他频频出现在各清真寺,教导穆斯林们要听政府的话,不要做坏事,如果赚了一千块钱,一定要拿出二十五块钱施舍给那些没有饭吃的穷人,一定要给国家交纳个人所得税。他两面三刀,努力在穆斯林中间拉政治选票。私底下,他却按着“东突厥斯坦解放组织”的旨意,在南疆办起了地下讲经点,广招全疆各地年轻的穆斯林,借机向他们灌输民族分裂思想和宗教极端思想,煽动弟子们通过恐怖活动达到新疆独立的目的。他把跟着他学过经文的青年们一个个送往境外,其中就包括了艾尔肯、阿力木、西尔艾力等人。
但是,有一个人却死盯着伊不拉音的一举一动,那就是钟成。他的一双利眼盯得伊不拉音从里到外都不舒坦,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引而不发,躲在暗处寻找时机动手。
因为伊不拉音的政协副主席身份,钟成奈何不了他什么,但钟成却把伊不拉音的弟子抓的抓,杀的杀,伊不拉音苦心经营的一个个临时组织都溃散了。他恨透了钟成。就在刚才,当艾尔肯向他索要暗杀名单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钟成。
三
伊不拉音正沉浸在他的荣辱辛酸史里不能自拔时,小舅子玉素甫又进到他的屋里,他说:“门口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问‘什么花在九月开放’,我该怎么回答?”玉素甫早已是姐夫伊不拉音精神控制下的人,他知道,但凡来找伊不拉音的人,都不简单。
伊不拉音一振:使用这个暗号与他联系的只有西方大国的秘密组织,他们派人来了?“告诉她,桂花在九月开放,她的回答是:我说是石榴花在开放。如果她对上了,就领她来见我。”
玉素甫返回门口。很快,他领着一位年轻性感的女人来到伊不拉音面前。伊不拉音示意,玉素甫退出房间。
女人穿着一件艾德莱斯绸做成的粉红色卡腰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绣花的石榴红花帽,一条长辫子垂到腰间,她的眉毛用“乌斯玛”草的汁液描绘成了黛色,而且有意将双眉连成一条长眉。她的指甲涂成大红色,耳环、手镯、项链无一或缺地穿戴在她的身上,典型的南疆乡下女孩的打扮。
女孩主动开口:“看到我这身打扮,你就知道,我是多么想念我的故乡,多么想亲近这片泥土。”
伊不拉音点头道:“是的,从这里出去的青年,终究都会回来的。”
女孩冷冷地说:“不少人都惦记你呢,境外盟友让我转告对你的问候。”
伊不拉音客气地挥手道:“我一个老头子,提起来也就半斤重,没什么价值了,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女孩大方地要求道:“你叫我阿依古丽好了。我在B国读了几年书,很想回来报效南疆。你是政协副主席,给我在南疆民族大学安排个职位应该不费力气吧?”
伊不拉音品味着女孩的名字,说:“阿依古丽?好,我们美丽的花儿。我一向珍爱懂得报效祖国的青年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对吗?民族大学这个点你选得很恰当,我们的青年都在沉睡,需要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去把他们催醒,你来的正是时候。”
阿依古丽款款地说:“一切都仰仗你的支持。不少问题,我都要当面请教你。”
伊不拉音用期待的目光问:“你有信心把民族大学变成觉醒的阵地吗?”
阿依古丽反问:“这是你给我布置的任务吗?”
伊不拉音老谋深算地说:“难道这不是他们让你来找我的目的吗?”
阿依古丽叹口气说:“我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伊不拉音不耐烦地说:“你可以慢慢享用时间,但有些人等不了。就在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一个从境外回来的青年,和你一样,他想为我们的独立做些事情,但他一入境就被警察抓走了,此时此刻,他需要我们的拯救。你看这件事,需要等吗?需要很长时间吗?”
阿依古丽:“是的,我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四
艾尔肯从伊不拉音家出来后,左闪右躲地走进蓝梦网吧。他仍然戴着一副金丝框边眼镜,彬彬有礼地给服务生交了押金。然后,不紧不慢地在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手指熟练地在键盘敲击着。
艾尔肯顺利地进入有他邮箱账号的那个阿拉伯文网站,随后打开自己的邮箱,一封信已经躺在那里等着他:“今天是接头的日子,土赛一再问我接头是否成功?并催我赶紧把经费带过去。我突然改变主意,取消派专人送款,你赶紧设立个账号,我会把这份经费分成几份,在不同的时间汇到你的账号上。另外,名单搞到没有?土赛和西方盟友国家都需要一份准确的名单。”
艾尔肯想,他与阿力木之间的关系,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直到此时,艾尔肯仍没有走出接头失败的阴影,他非常恼火,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说不定现在已经是警方案板上的一只任意宰割的羊了。他深刻反省与联络员接头的每个细节,怎么也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看来,今后要多加小心,不能有半点大意。联络员差点让他送命,艾尔肯暗暗把仇恨记在阿力木头上。他开始“回复”:“你派来的人已经叛变,我差点送命,这笔账算到谁头上?账号是我离境的日期,开户名是马木提。名单到手之后,我会与土赛和西方盟友直接汇报,你还是反省一下对我造成的损失吧。”
把信“发送”出去后,艾尔肯没有忘记把信箱“删空”,然后才关闭屏幕,离开网吧。跟上次一样,他仍然乔装一番,才趁着夜色搭上通往依干其乡的公共汽车。
已是夜里十二点钟,路面上几乎无人行走。对艾尔肯来说,夜色是最安全的保护屏障。但是,当他信步走出车站才几步远,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他一惊,回头一看,是西尔艾力。
西尔艾力一口气逃到依干其乡,他算准艾尔肯会坐最后这辆车回来。西尔艾力什么也没说,歪头示意了一下,艾尔肯便明白了,西尔艾力让他坐到路旁林子里的那辆毛驴车上。
于是,两人在深夜里赶着毛驴车往一个神秘的地方走去,那是境外特派员卡斯木建立的一个小型恐怖基地,侥幸的是警方至今尚未发现,一年多来,西尔艾力带着亚生等七八名恐怖分子都藏匿在那里。
从前那里是一片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