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肯说:“这个数字对西方人来说可不吉利。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卡拉单独行动可靠吗?我担心他在蓝梦网吧当后台老板时不小心露过脸,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就暴露了。不行,得赶快把他叫回来,咱们现在可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干大事,弄不好全军覆没。”
没想到卡拉还真的搞到了一支好枪。这令吐逊一阵惊喜。既然买到枪了,此地更不能久留。
吐逊坚持要带着尔曼和卡德尔一起走,他说:“他俩知道咱们的情况太多,只要一说出去,警察闻着味就会来了,所以,他们必须跟咱们一起干,没有回头路了。”
卡拉反驳道:“可那个猎人是塔吉克人。”
“艾尔肯说了,我们要联合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人,等没用的时候再干掉他。”吐逊坚定地执行艾尔肯的命令。
第二天一早,吐逊和尔曼一副生意人的打扮,肩上随便搭着个脏兮兮的袋子,晃晃荡荡地上了通往博斯坦市的长途汽车。长途汽车两个小时发一班,眼看着离发车还有十分钟,奇怪,卡德尔和卡拉呢?怎么不见人影?那时,陈大漠带着马建中等人已经连夜赶到阿肯村,并且秘密地守候在车站。
还剩五分钟,陈大漠果断地命令:“建中、赛尔江你俩先上车。我们继续等。”赛尔江是反恐一队新入队的大学生,分配给马建中当徒弟。
到博斯坦的长途汽车准时发车了。上车后,马建中和赛尔江一眼看见了坐在中间部位的两个跟踪对象,他们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马建中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赛尔江则坐在前排。他们一前一后把两个跟踪对象夹在中间。
陈大漠带着王路和亚力坤继续守候。
直到中午一点半,卡德尔和卡拉才出现在长途汽车站。看来,他们打算乘坐下午两点的那班长途汽车。亚力坤咬牙切齿地说:“真够狡猾的,还分批走呢。要是个姑娘嘛,我等一天都不累。可他们是男人。”
下午两点,卡拉和卡德尔乘坐的那辆长途汽车出发了。王路驾驶的“沙漠王”也悄悄启程了。当驶入戈壁滩上的路面时,迎面开来一辆从博斯坦始发的长途汽车,两车相错时,只听“嗵嚓”一声巨响,王路驾驶的沙漠王左挡风玻璃被一个啤酒瓶砸了个洞,玻璃碎片顿时撒满驾驶室,王路本能地来个了180度就地倒车,然后奋然追上那辆长途汽车。是否有人搞暗杀?因为陈大漠坐在车上。
王路加速,超过长途汽车后把车横在它的前面,长途汽车被迫停下。
王路和亚力坤火气冲天地上了长途汽车,拦在车门口。亚力坤亮出警官证后,问:“刚才谁扔的啤酒瓶子?”
乘客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坐在最后排的三名男青年。
亚力坤走过去问:“酒瓶子打碎了我们的挡风玻璃,谁干的事,赶快站起来!”
三名青年中的那个小个子站了起来,他抱歉地说:“是我,我顺手扔出去的,谁知砸到你们了。”依亚力坤的脾气,怎么也要打一架,但他忍了。看来排除了暗杀的可能。
亚力坤和王路从长途汽车上跳下来后,陈大漠急得朝他们挥手:“快走,别误事。”
因为车速太快,风沙呜呜地从被砸坏的挡风玻璃处吹进来,吹得人无法睁开眼。三个人如同洗了一次风沙浴。
晚上,陈大漠一行到达了博斯坦市。被跟踪了一路的购枪人卡拉带着卡德尔住进了客运站附近的一个小招待所。这个住处是吐逊和卡拉临出发前秘密定好的,而且他们在总台定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暗号。所以,当卡拉到小招待所后,他问总台服务员:“请问104房间住的是达坂城来的姑娘吗?”
服务员奇怪地回答:“不,哪来的达坂城姑娘?只有长着小胡子的男人呀。”
卡拉一喜,知道吐逊确实住在104房间。
卡拉带着卡德尔敲104的房门:“请问是达坂城来的姑娘吗?”
吐逊在里面回答:“这里没有达坂城来的姑娘。你要找南疆来的棒小伙子吗?”
卡拉答:“是的。”
于是,吐逊把房间的门打开,先是警惕地向四周望望,然后才说:“进来吧。”
吐逊要的是只有一张床的单间。到了晚上,他把事先准备好的锁换上。吐逊凶狠地对尔曼和卡德尔说:“委屈你们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出这间屋子。”空气中顿时呈现出一种沉闷和压抑。
吐逊让尔曼和卡德尔睡在地上。睡觉前,吐逊疑神疑鬼地让尔曼和卡德尔脱光了衣服睡觉。微型摄像机本来安装在卡德尔的衣服钮扣上,因为被强行脱去衣服,使微型摄像机脱离了卡德尔的身体,无法进行有效的摄像。
与此同时,陈大漠等人住在与卡德尔相隔五间屋子的另一房间里,摄像机信号突然变得不清晰,大伙都有些急,想直接踹开门把那伙人抓了。但陈大漠觉得,还是稳着点好,因为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再等等卡德尔的情报。
半夜,卡拉悄悄问:“下一步怎么办?”
吐逊道:“一个从青海过来的枪贩子已经把十几支美国M16A2自动步枪藏在新藏公路零公里处。那人约定明天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由于两人的声音太小,卡德尔干着急,听不清他俩说了什么。
吐逊悄悄对卡拉说:“喂,我看天气不好!门口停着的那辆‘沙漠王’好像有问题,我看见好几次了,是不是跟踪我们的?”
卡拉把窗帘的一角揭开,借着月光,他看见了那辆停放在招待所门前的“沙漠王”,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在路上时,被人扔酒瓶子砸坏了玻璃的那辆车吗?尽管已经修复好,但卡拉仍然记得那辆车的特征。他对吐逊说:“不好,这辆车可能是对着咱们来的。”
两人悄悄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枪藏在招待所的卫生间,以防被警察查出。
卡德尔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不敢睡。忽然,他听见吐逊和卡拉从床上爬起来的动静,接着,他感觉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面前,他立刻佯装打起呼噜,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有一股凉丝丝的东西喷到他脸上,他刚想喊,但仅仅一秒钟工夫,他就昏睡过去。
原来,为了自身的安全,吐逊把携带入境的“辣椒喷雾剂”喷到卡德尔和尔曼的鼻孔里。吐逊得意地说:“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们不会醒来。”
卡拉没见过这种“辣椒喷雾剂”,它的外形就像一支小巧的圆珠笔,他好奇地问吐逊:“这东西太神奇了,咱俩为什么不会晕倒?”
吐逊得意地说:“等回到基地,让我好好给你上上课。现在没工夫告诉你,赶紧动手吧。”于是,两人搭成人梯,把卫生间天花板的扣板撬开一块,把那支格洛克手枪放进去,再把扣板复原。
做好这一切后,吐逊说:“我翻窗户出去,你从前门走,出去后,各走各的,昆仑山见。”
于是,吐逊翻后窗跑了。随后,卡拉悄悄打开前门,他化装成一个蒙面维吾尔族妇女的模样。
王路其实一直没睡着,他想不明白装在卡德尔钮扣上的微型摄像设备怎么模糊了?因为睡不着,王路干脆跑到服务台去坐着,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104房间。
下半夜三点多,从104房间走出一个蒙面的维吾尔族妇女。开始,王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房间。可是,那个“蒙面女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个男人,而且那人离开招待所后,越走越快。
王路意识到此人有问题,他顾不上跟谁说一声,撒开腿就追过去。
王路几大步就追上了蒙面女人,他在身后喊:“喂,站住!”
谁料“蒙面女人”听到身后有人喊,撒开腿就跑。王路冲上前去,猛然把“蒙面女人”扑倒,一把揭开了罩在“蒙面女人”头上的长披肩,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他是卡拉。卡拉的手正摸向腰间,那里有一把匕首。王路没有慌张,他的左腿略一提膝,就将卡拉的右腿勾住,将其摔倒。但卡拉敏捷地爬起来,并把刀直握在手里。“小子,反应挺快的嘛!”王路更镇静了。因为他从对方拿刀的姿势,看出来对方不是他的对手。王路的教官在课堂上曾说过:“一般受过训练的人用刀是斜握,向对手的胸膛以上刺,因为这样可以一刀解决战斗,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是直握刀,对着下腹部刺。”现在,王路一闪身,左手抓住他拿刀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抬起右腿狠狠地踢其小腹,然后,别腿,并用右手搓其下颌,将其摔倒。
卡拉虽然精通枪械,但他自身的体质很差,而且,他并没有像吐逊那样,在境外受过特种培训。于是,他成了王路的俘虏。
陈大漠等人听到动静也都跑了出来,却见王路已经押着卡拉往回走。
王路直接把卡拉带回104房间,卡德尔和尔曼仍在昏睡之中。侦查员们怎么喊,也喊不醒。王路上前试试他们的鼻孔,发现都还有气,再回头看看卡拉的神情里有一丝得意,他就明白了,他对大伙说:“算了,他俩是被喷了‘辣椒喷雾剂’,一时醒不过来。”他猛然问卡拉:“对不对,卡拉?”
卡拉忙说:“对。”
王路问:“你的同伙呢?”
卡拉得意地说:“你们恐怕找不到他。”
王路气愤地说:“那你自己就当替死鬼吧。”
马建中和亚力坤无心跟卡拉逗嘴,他俩已经把屋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枪。后来,还是马建中机灵,他在卫生间里仔细搜寻着可能存在的痕迹,不到十分钟,马建中就喊上了,他说:“卫生间的天花板被人移动过。”接着,他又喊:“这儿找到一支枪!”
马建中猴子似地倒挂在天花板上,取出一支格洛克9毫米手枪。
卡拉一看,脸儿都白了。
陈大漠瞥了一眼卡拉,果断地说:“就地突审。”
五
卡拉一整天都装傻,死活不开口。亚力坤气得用手点着卡拉的鼻子说:“什么都不讲是吧?叫什么名字也不说是吧?从哪儿来的也一问三不知对吧?好,你有种,我服你了。那我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是你坐在我面前?而不是街上的其他什么良民?”
卡拉抬头叹口气,坚定地说:“我没有罪,你们不该抓我。”
亚力坤也叹口气说:“你有三十岁了吧?我也三十出头了。我们俩人算是同时代的维吾尔族青年,可是咱俩却走上不同的道路,今天坐在相反的位子上。咱们维吾尔族有着传统的美德和品格。我记得老人常常对我们说,吃苹果的时候不要忘记种植果树的人,喝着清水去摧残开渠引水的人,那么这种人必然不得人心。你们想干的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卡拉沉默着,他开始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亚力坤接着说:“几只野鼠,不管它怎么厉害,但是它们绝对不可能拱倒昆仑大山;几群蚂蚁,不论它怎么凶狠,但是它们绝对不可能推倒伊力亚斯大厦。你们想干的事情,就像几只野鼠、一群蚂蚁,最终必然失败,落得个可耻的下场。这样的案例很多,你自个想想吧。你为他们东奔西跑,担惊受怕,最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得到什么结果?你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手心里,还不赶快跟他们划清界限,如果死死地包庇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亚力坤对自己的这番话颇为得意,他暗想,这话肯定像一枚枚炸弹,把卡拉炸晕了,他偷眼瞧了瞧卡拉,发现他正在发抖,亚力坤突然把脸色放得非常威严,他说:“我要说的,全都说了。卡拉,你说,你到底讲不讲?”
卡拉一惊:原来审他的警察知道他的名字。其实,亚力坤也是刚刚得知卡拉的背景的。王路抓住卡拉后,总觉得他很面熟。于是马上从手提电脑上登陆信息中心库。几个特征要素一输进去,蓝梦网吧失踪老板的资料就跳了出来。王路兴奋不已,他知道,他就要看到“黑鹰”的庐山真面目了。卡拉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两天不讲话,一开口他突然变得口吃了:“我只是为别人买枪——”
亚力坤打断他的话:“为谁买枪?买枪干什么?钱从哪里来?跑掉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要讲,你就要像倒提口袋倒西瓜那样,全都讲出来!听明白没有?我已经给你搭好了梯子,你赶快从悬崖上爬下来吧!我这个人喜欢痛快,你要赶紧适应我!”
卡拉迟疑地问:“要是我讲了以后,你们会对我怎么样?”
亚力坤说:“你想想,你的头儿能给你两万块钱买枪,说明你的头儿很重用你,也说明你在组织中是个说了算的人物,如果你不讲,就凭这一点,我们能放过你吗?但是如实讲了,就是另一种情况了,你是聪明人,还用我讲下去吗?关于蓝梦网吧,关于蒙骗维吾尔族青年出境加入恐怖组织的事,都要我一一给你点出来吗?”
“我们做了大量的炸弹,我们的头目说,等我把枪买回去后,我们首先要在博斯坦市,在春节放响‘礼炮’,显一显我们这个组织的威风。我向真主保证,是艾尔肯给我的钱让我买枪。”卡拉的口一开,就像河水猛然冲出山涧,挡都挡不住。
侦查员们一听到“艾尔肯”这个名字,全都跳起来了,大伙找这个人找得好辛苦,现在他终于浮出水面了。
“艾尔肯现在什么地方?”
卡拉突然哭了起来,他说:“你们不要逼我了,我不能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