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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诱杀铁木耳(1)

在他的心灵深处已经牢牢地埋下了准备铲除亲王府的火种,打算有朝一日为他惨死的父亲报仇,他要牢牢记住这笔深仇大恨……

在新疆哈密北部的一个山村, 诞生了一个被新疆各族人民称之为英雄的青年,他的名字就叫铁木耳。

当铁木耳还是少年的时候, 不幸的厄运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降临在他的头上,在他幼小的心灵上造成了永世难忘的创伤。

灾难的原因来自哈密亲王府的暴虐与残忍, 来自沙木胡苏特亲王的报复与镇压。

那时候的沙木胡苏特亲王是哈密的维吾尔王, 他拥有五万多亩农田和数不清的牧场与牲畜, 还有凶恶的卫兵、森严的法庭、恐怖的监狱。

那些农田和牧场由亲王府所管辖的贫苦的农民来租种和放牧牲畜,农民们一年辛苦所得全都交给亲王府,而累死累活的农民到头来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在饥寒交迫、病魔缠身的悲惨生活之中。

更有甚者,王府为建造享乐的宫殿、关人的水牢、防卫的堡垒而大兴土木, 逼迫他领地内的农民做无偿的劳役, 不但不给钱, 而且还派兵以残忍的惩罚来对付那些被折磨得皮包骨头的农民,农民们生活在朝不保夕随时死去的困境中。

哈密亲王为何有这种特权呢?

他究竟有什么可怕的背景呢?

他为何如此蛮横霸道呢?

这需要从他的历史谈起: 哈密亲王府的土皇帝沙木胡苏特的祖辈们原来是叶尔羌国的子孙, 他们在清王朝特别是乾隆皇帝出兵西征时支持清王朝,并出兵平叛,为清王朝统一新疆立下了赫赫战功,受到历代清朝皇帝的嘉封。开始被封为郡王,后来又被封为亲王,给他们划分了大量的土地和牧场作为封赏,他们有权支配自己领地内的所有属民, 可以不向清王朝在哈密的官府纳税纳粮,也不承担当地官府的任何徭役,而所有的属民只向王府缴纳地租和粮税牲畜,只向王府承担繁重的徭役,属民被王府压榨得形同奴隶。

从那时起,亲王的爵位和封赏代代相传,成为世袭制度一直独立存在下来。

无论清廷派来什么人充当哈密的地方官, 亲王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相反的,那些地方官还得看他的眼色行事,还得事事时时巴结他,惟恐被他向上奏上一本而丢了官。

因为亲王的先祖们是清王朝开拓疆土统一大业的有功之臣,谁敢不服?

因为亲王的先祖们是世袭的哈密王有谁敢不服从呢?

后来的哈密县官们能不仰他的鼻息吗?

能不看他脸色行事吗?

而亲王虽然有权有势又有兵,但农民们毕竟人多力量大,一旦反抗起来也难以收拾, 所以, 亲王也需要地方官吏的文治武压,也需要地方官吏的支持与保护,也需要地方官吏的包庇与配合。

一句话,他需要与地方官狼狈为奸,共同对付他认为是所谓刁民的反抗。

所以说亲王的权力特别大, 他可以有恃无恐地任意宰割他的属民, 可以对属民随意用刑随意欺凌随意杀害而不受地方官府的干涉。

所以说亲王可以无所畏惧地霸占良家妇女甚至任意强奸民间少女而不受法律的制裁。

他俨然就是哈密的土皇帝。

他的确就是哈密的活阎王。

他堪称是哈密的混世魔王。

亲王沙木胡苏特日益暴虐的统治激起广大农民强烈的不满,时有小型的冲突不断发生,且有胆大的勇敢者不时在夜间潜入王府刺杀暴虐的亲王,这使亲王忧心如焚。

为了加强王府的戒备,为了监视敢于潜入王府行刺的人,亲王决定在王府修建十座雄伟高大的炮楼,用以日夜站岗放哨,巡视王府各个角落,防止刺客进入。

为此,亲王下令征集各地的男女青壮年来为他修建炮楼,然而没有人去。

他便派出他的卫队每天去抓人, 押入王府在兵丁的监视之下卖苦力。

铁木耳的父亲正值年轻力壮, 被亲王的卫兵从家中抓往王府做苦工。

他不堪忍受亲王府的虐待,恨透了那些凶狠的卫兵,想逃离形同地狱的王府而远走高飞。

他日夜思念着他的可怜的妻子。

他日夜思念着他那还未长大的儿子。

他为妻儿的生活无着而忧虑重重, 恨不得插翅飞到他们的身边去安慰他们,去保护他们,使他们不至于挨饿。但他形同囚徒, 成天在枪口的逼迫下没日没夜地干活, 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

有一天亲王在众侍从的前呼后拥下来到施工的现场查看工程质量,当他一出现在众苦力的面前时,卫队长突然发出一声强迫的命令,那声音像森威的子弹穿透每个人的心窝,使人不寒而栗。

卫队长大喊道:

“亲王驾到! 全体跪下! 不许抬头! ”

听到他的命令,所有正在干活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齐刷刷地就地跪倒,低下了头。

铁木耳的父亲正背着一块大石头走着, 他听到卫队长的喊声在心中咒骂起来:可恶的卫队长,你喊什么? 什么亲王驾到,分明是恶魔来到! 我恨不得用这块大石头砸死你这个畜牲,想让我跪倒,不可能! 想着“呸”地啐了一口唾沫,仍然不停地走着。

卫队长不满地朝他走来,不容说话,抡起鞭子朝他抽来,他被打得摇晃不定,扔掉石头站在地上瞪着卫队长,一言不发。

他像一头狮子沉默着不说话。

他在心中暗忖:我真想一拳打死你!

卫队长刚想动手又要打时,亲王看出了铁木耳父亲的不恭,便命令卫队长把他抓住押到他跟前。

卫队长按亲王的命令用枪逼着他,把他押到亲王的身前。

亲王命令他跪下, 他慢慢地跪下去, 神态非常愤怒非常勉强。

亲王心想:我就是要制服你这个有野性的刁民。于是他又命令他趴在地下,他无言地瞪着亲王就是不趴下。

亲王命令卫兵动手压着他,让他趴在地上,但他却反抗着,终于又站起来了。

他用手指着戏弄他的亲王,大吼起来:

“我是人,不是狗! 为什么要让我趴下? ”

亲王满面怒意,指着身边的一匹马说:

“我要你做我的上马石,明白吗? ”

他心想,原来你要踩我的脊背去上马,好一个可恶的亲王!

拿我当你的奴隶,我可不是你的奴隶,你既然如此可恶,那么,也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想完,默然地趴在那匹马的旁边,等待亲王踩他上马。

他果然要做一回上马石吗?

他果然被亲王制服了吗?

他为何如此顺从呢?

亲王一反刚才的愠怒,脸上流露出得意而戏弄的神情,大摇大摆地踩上他的脊背,准备上马。

当亲王刚把一双脚踩在他的背上时,他立即使劲一摇晃,接着猛地直起身来,那肥胖而又笨拙的亲王立即被甩倒在地,他飞快地夺过亲王别在腰间的手枪,一把拉起亲王,用手枪对准他的脑袋,命令道:

“你这个魔鬼! 命令你的卫兵放下枪,一律趴在地上,不然,我打死你! ”

那亲王被他吓得脸色发白, 满头大汗, 浑身的肥肉抖动不已,早已魂飞天外,哪还敢反抗,只得用颤抖而又惊慌的声音对他的卫队长和卫兵们说:

“你们快把枪扔掉,一律趴下,谁也别动,快! 快! ”

那些卫兵听到亲王的命令,纷纷把枪扔在地上,立刻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铁木耳的父亲不敢拖延时间,他怕惊动了王府各处的卫兵,追杀过来,他将更难脱身,于是,他命令亲王同他一同上马。

他用枪逼住亲王上马,而亲王由于身体肥胖却上不了马背,他只好一手拿枪,用另外一只手托起亲王上了马。

他命令亲王反背两只手,用自己的腰带把亲王的双手捆住,命令他趴在马背上。

亲王像个死去的狗熊伏在马背上不敢抬起冒着冷汗的头,一任他摆布。

就在这时,铁木耳的父亲一跃而起,骑上马背,一抖缰绳,那马儿便像一只箭似的朝王府的大门飞去。

他一手按住亲王的背,一手持枪自卫,策马而去。

他要亲王做他的人质逃出亲王府。

他要离开这个人间地狱而活下去。

那些扔掉枪趴在地上的卫兵一看亲王被作为人质随马而去,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地上的枪,在卫队长的率领下向大门口追去。

铁木耳的父亲只顾逃命,顾不得马上的人质会不会掉下来,一个劲地催马飞驰。

由于马的速度太快,亲王被颠下马来。

亲王掉下马之后,怕被马上人的枪子击中,立即连滚带奔地窜入大门内的用来顶大门的大石条之后,躲避枪弹。

然而,铁木耳的父亲为了逃命,无暇顾及亲王,他也不想开枪,他怕枪声惊动了把守大门的卫兵向他开枪。

他依然骑在马上飞快地冲向大门, 他要出其不意地冲出大门,躲过卫兵们的枪击,向深山逃去。

当他驰马快到大门口即将冲出去的时候, 突然听到亲王的喊声:

“快! 打死马上的歹徒! 别让他逃走! 快开枪! ”

把守大门的四个卫兵听到亲王急切的怒吼声, 立即站在大门口堵截。

与此同时,后面的卫队长也领着卫兵们追击过来。

他顿感危机四伏,难以脱身,不由一边开枪向门卫射击,一边催马狂奔,朝大门疾驰而去。

他一连开枪打死了两名门卫,正准备冲出门口时,突然一颗子弹从后面打中了他, 他当即从马背上摔下来, 刚想举枪还击时,不料他的头部又中了一颗子弹,他无声地栽倒在地,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人间。

就在铁木耳的父亲以亲王为人质骑马逃跑而众卫兵追杀之际,那些被逼做苦力的农民们趁机开始往外逃。

有的翻墙从王府的后院逃出去。

在逃跑的人中有一个人名叫艾克拉木的木匠, 连夜逃往他的家乡库勒依,去给铁木耳的母亲送信,让他们母子二人赶快躲起来,免遭亲王的毒手。

此人是铁木耳父亲的好朋友, 也是一个山村里一块长大的同乡,他与铁木耳的父亲同时被亲王府的人抓来做劳役。

艾克拉木亲眼看到了铁木耳父亲的英雄壮举, 为他的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深深感动,他抑制不住满腔的义愤和难忍的悲苦,将悲愤化为反抗的行动,和几个大胆的同伴翻墙逃出来,日夜不停地奔向自己的家乡。

艾克拉木把铁木耳父亲的英雄事迹如实而悲痛地告诉给铁木耳和他的母亲,并建议他们母子立即逃出库勒依山村。

铁木耳的母亲带着15岁的铁木耳逃往吐鲁番去谋生, 去活命。

在艾克拉木的书信介绍下, 铁木耳和他的母亲在吐鲁番一家私人的木工厂干起木工活来。

铁木耳在这里当了学徒,而他的母亲则在工厂里干起做饭、洗衣等各种杂活,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地活下来。

三年后,铁木耳长成一位高大强壮的男子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且学得一手过硬的木工活的精巧技艺,成为这家工厂里举足轻重、不可多得的强手。

三年后的哈密时局又有了更大的变化, 亲王的封建统治不断受到农民的反抗, 亲王只顾他的安危而无暇顾及三年前的铁木耳父亲的妻子和儿子下落不明的事情, 也不再追究在那次事件中趁机逃走的那些农民了。

艾克拉木便从巴里坤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库勒依, 受到四邻们的热情欢迎和盛情款待, 他又在故乡干起了得心应手的木匠活。

铁木耳也领着自己饱受辛酸的母亲从吐鲁番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库勒依。

铁木耳跟艾克拉木一同走南闯北,干起糊口的木工活。

铁木耳从艾克拉木的讲述中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敢于反抗暴力统治的了不起的英雄,是一位深受农民们爱戴的好汉,是一位给人们精神鼓舞的光辉榜样, 是一位激励人们起来与恶势力拼斗的铁骨铮铮的大丈夫。铁木耳深深地敬慕着自己的父亲,以有这样一位英雄的父亲而感到无上的光荣,感到无比的自豪。

铁木耳为自己的父亲被亲王府所杀害而感到无限的悲痛、忧伤和义愤。

铁木耳恨透了亲王,打算有朝一日要亲手杀了亲王,为他惨死的父亲报仇。

在他的心灵深处已经牢牢地埋下了准备铲除哈密亲王府的革命的火种。

他记住了这笔深仇血债。

他待机而变欲铲除亲王府。

他把自己的这种报仇雪恨的想法告诉艾克拉木, 艾克拉木意味深长地说:

“孩子! 我跟你父亲是朋友,我很敬佩你的父亲,我受他的影响很深,很想杀死亲王,但不行啊! ”

铁木耳疑惑地问:

“为什么? ”

艾克拉木叹口气,说:

“你还很年轻,不懂世事的艰难。光凭一个人一时的冲动是无济于事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是杀不了亲王的,即使杀了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亲王,你一个人能杀光他们吗? ”

铁木耳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说:

“为了替我父亲报仇,我就是死了,也要杀死亲王! ”

“那样冒险的做法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

“又出现第二个你父亲的悲剧。”

“这也值得。”

“可你想过你可怜的母亲怎么办吗? ”

“这——”

“所以, 我说你去冒险不光解决不了所有受苦人的问题,就连你的母亲你也无法给她带来幸福。”

“依大叔的意思,该怎么办? ”

“我是你的长辈,我年岁比你大得多,我走过的桥也比你走过的路还长,所以,我见过的世面多,经过的事也多,你听我的没有错。现在,你不能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去杀亲王,你应当广见世面,多长见识,好好地识字看书,广泛地交朋友,然后组织群众,发动起成千上万个和你我一样的穷人,共同起来推翻亲王府,共同起来杀死亲王,那样才能成功。”

“大叔说得对! 不过现在呢? ”

“我领你去省城转转,一边干木工活,一边长长见识。那里是个大地方,新鲜事儿很多,听说有不少干革命的大人物在那里搞活动,我们也去结交一下嘛! 你说好不好? ”

“很好! 我听大叔您的话。”

他们一老一少离开故乡,一路上干着木工活挣钱糊口,向迪化走来。

他们在迪化城住下来一边干着木工活, 一边打听有关革命党人的消息。

但由于他们来得十分仓促,再加上人地生疏,未能跟革命党人联系上,但却看到了迪化武装起义的壮烈场面,也听到武装起义的激烈枪声。他们明白了革命党人的英勇牺牲就在于推翻封建的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制的新政权和新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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