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一带的柯兰山峦,是野兽飞禽的故乡。这里地形复杂,道路坎坷。猎人们在这种环境艰苦的地方会结为伙伴,会跟那些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人成为知己。哈山大哥和纳依玛西大哥都是弹不虚发的神枪手,他们在狩猎活动中成了知心朋友。
有一次,他们沿着小路步行爬上了柯兰山峦。突然,从路旁荆棘丛生的树林里飞出来了各种各样的鸟儿。鸟儿看到步行的猎人后,就好像在给它们的伙伴发出暗号似的不安地飞来飞去。他们俩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他们说出来的话只能被大风吞没。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们把马拴好,给马喂了草。然后烧好茶坐在那喝起来。哈山把加了奶皮子的最后一碗奶茶递向纳依玛西说:“你喝吧。”纳依玛西说:“还是你喝吧,你不是忍受不了饥渴吗?”最后他们俩各喝了一半。喝完茶之后,哈山站起来说:“不早了,赶紧行动吧。”“按老规矩,我们从两侧包抄。”纳依玛西说。
“你从上游那边过来,我对那儿不太熟悉。”哈山说。
“好的。”纳依玛西表示同意。
纳依玛西环绕着长满绿草的乱石山坡向前走了。从远处看这一带像平原一样,实际上是坑坑洼洼长满了杂草难以行走的山路,有些泉水流淌的山谷实际上是松软的沼泽。远行的猎人,要尽量避免自己的衣服鞋子被打湿,因为被打湿了的皮靴子会变形,滑得难以行走,所以,纳依玛西沿着沼泽边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看不到像以前那样成群结队的岩羊。他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看到岩石上的新鲜粪蛋,觉得有了希望。他翻过一座座山峰,朝着阴坡走去。只适合于岩羊行走的陡峭山路累得人筋疲力尽,而且下坡比上坡更加艰难,他走得两腿发酸。就这样,他一直走到了天黑。其实也没走多远。夜色笼罩了整个山坡,前行很困难。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行走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只好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他鸣枪给哈山发信号,但是没有回应。纳依玛西心想,也可能是自己没听到哈山的枪声吧,或者哈山已经回到了拴马的地方,也没有听到我的枪声。只好待在那里了吧。纳依玛西筋疲力尽地走进了松树林中,掏出口袋里装着的一块儿酸奶疙瘩放到嘴里嚼了起来。他头靠着松树根上,躺在那软绵绵的苔藓上,没有多想就睡着了。
对适应了野外生活的人而言,在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地睡觉并不可怕,野兽不会伤害躺着的人,反而闻到猎人的气味就会逃跑。在夜里行走比躺下来更危险,碰到卧着的或是悠闲站着的野兽,都会惹恼它们。野兽也怕猎人,如果你不去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你,它们在被惹急了的情况下才会攻击。纳依玛西安心地睡到了天亮,而且睡得非常好。醒来后,他急着去找他的伙伴哈山。
纳依玛西中午时分才赶到了他们最初的出发地。他看到哈山把火生得旺旺的,注视着他走过来的方向。哈山一看到从茂密的黑醋梅和红醋栗林间朝他走过来的纳依玛西便说:
“你还活着吗?还好吗?”
“我很好。你还好吗?”纳依玛西问道。
“去你的!幸好你平安无事,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回来呢?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回去怎么向父老乡亲交代,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完蛋了!你给我鸣枪发个信号不行吗?你要是遭遇不测死了怎么办!”他像狮子一般吼着冲向纳依玛西。他边骂边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准备去打纳依玛西时,纳依玛西躲开了。哈山又追了过来,纳依玛西迅速地跑到了他们生火的地方。哈山拿着狼牙棒追逐他,相持了好一会儿,筋疲力尽的纳依玛西停下来说:
“好了,你疯了吗?”
“给你,疯子!”哈山把手里的狼牙棒扔到了纳依玛西脚下说,“如果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说完,他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纳依玛西看到朋友的样子,既难过又高兴。这时,哈山突然跳起来说:“哎呀,壶里的茶快要熬干了,我们赶快去喝茶吧!”
果然,壶里的茶熬得只剩了一半儿。哈山的气渐渐地消了,眉头也舒展开来了。他热情地打开马褡子,把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准备一起喝茶。纳依玛西说:
“你睡觉了吗?”
“哪能睡得着呀?很担心你。”哈山说。
“担心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儿,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你尽管睡嘛。”纳依玛西说道。
“你在野外,就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睡呀?”哈山说。
“喔,你不也在野外吗?难道你觉得自己坐在宫帐里面吗?”纳依玛西说。顿时,他们都笑了起来,忘记了所有受过的苦。虽然他们没有捕获到任何猎物,但是很高兴。他们认为这是生命中一段精彩的插曲,便把这一天牢牢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