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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逃离

村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修罗场。

太阳刚偏西,在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残缺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野兽的,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躺在路上的野兽尸体,有老虎的,有豹子的,还有很多席坚以前没有见过的野兽,有的整个头颅被砍下,有的头颅还穿插着长剑,猎枪,而人类的尸体,更是惨不忍睹,有的半个脑袋被咬掉,只剩下狞铮的半边脸,有的身子被拦腰咬断,内脏肠子流了一地,还有的被咬断四肢,然后被野兽活活踩死。开始腐烂的尸体,爬满了各种咀虫,苍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席坚心中痛楚,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了下来,惊起一地苍蝇。

他急忙调整自己的身体,启动一块狼符,隐匿了自己的气味,发出一股淡淡的狼腥味,如果有野兽靠近,自然能够发现他,但是只要距离够远,各种气味混杂的这里,则是相对安全。

席坚确定,肯定是在练习黄泉箓的这段时间里,兽潮袭击了席家村,幸亏席剑,席武他们提前走了,也算为村子里留下一丝火种,就是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逃出一劫,村子里有没有逃出去的人呢?

席坚也不敢再向村子靠近,他趴在路边的杂草从里,远远的看到广场上堆积着更多的尸体,几只从没见过的野兽走来走去,而在高台上,盘着一只巨大的野兽,虎头,豹身,还有一条常常的尾巴,在席坚暗中窥探的时候,野兽似乎觉察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席坚感觉野兽目中凶光一闪而逝,心中大骇。

广场高台上的野兽名叫虎蛇,是蛮荒野兽进化中产生的异种,拥有老虎的力量,豹子的速度,还有蟒蛇的灵敏,正是他在兽王的命令下,带领群兽袭击席家村。在十天前三个太阳升起的瞬间,大群的野兽突然出现在村子周围,村子里人措手不及,依靠地形进行殊死抵抗,席家村数百年的山林生活,周围挖了无数的陷阱,工事,可以说,席家村就是一个堡垒,防御力量丝毫不亚于外面小型的城市。可是野兽实在太多,而且野兽的头领似乎懂得一些简单的指挥艺术,从三个方向发动不计伤亡的猛攻,席家村人无奈之下,坚持一天之后,不得不派出一个小队突围,至于突围的结果如何,没人知道,因为剩下的西甲村人,全部变成野兽口中的食物。

虎蛇很喜欢广场中这个高台,它够宽敞,够气派,最重要的是,它觉得自己盘在上面的感觉,俯视着下面四处游弋的野兽,非常的舒服,远不是自己山洞前面的那块大石头能比。自从进入村子,第一次登上这个石台,他就舍不得下来,就是追击那一队突围的人类,他也是拍了其它的野兽,而兽王的命令是不能放走一个人类。可就是在刚在,野兽的直觉告诉它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它回过头来,准确的找到窥视的方向,除了一些人兽尸体的气味,却没有任何发现,应该不可能是人类,但是如果真的是野兽,没必要偷偷摸摸。

虎蛇突然“吼”了一声,犹如晴空霹雳,一头野狼“唰”冲了过来,野狼除了发现几具尸体和一具狼尸,没有发现其它,野狼回头“吼”了一声,一口叼起狼尸,走向石台,虎蛇狐疑的再次扫视一次,便不再关注。

席坚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野兽的嗅觉灵敏如斯,他头上扎着野草做伪装,相信虎蛇不可能隔着这么远发现,还是迅速偷偷拉来一具狼尸,整个人小心的滚入不远处的一个陷阱,并在上面盖了一具尸体。

等到听着野狼走开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盘算着如何逃离此地。

白天肯定不行,不但野兽有着敏锐的视觉,天上还有飞禽,只能是晚上出走,而且最好是半夜过后,黎明之前的几个时辰,虽然说也有野兽在夜间活动,比起白天无疑要少。

其次是隐匿气息,否则即使开始能够逃走,漫山遍野的野兽,耗也耗死自己。最后就是要选择一条路线,尽快逃出大山,只要身在山里,迟早完蛋。此时席坚不由庆幸自己无意中听到村长和两位商队首领的谈话后,特意的重新阅读石屋的藏书。

脑中浮现出迁徙大陆的地图,迁徙大陆东高西低,南北狭长。但是比较起来,中央迁徙山脉绵绵不觉,东部是各种大山,高耸入云的,南北有迁徙峡谷,易于行走,峡谷外南北有着最大两个人类城市,而且席武他们也在那里,可是路途太过狭长,东西有横断河,横断河发源于东部高山,横贯迁徙山脉,一路瀑布密布,水流湍急,灌入西部的漩涡海域,西部较低,却有很多悬崖峭壁,几乎是绝路。席坚眉头深锁,想了一会,终于决定逃走的路线。

席坚小心的又检查了一遍陷阱和伪装,吃了点干肉,喝了些水后,只觉形神俱疲,这样下去,如果还是被发现,唯有一死,横下心来,干脆放下心来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月朗星稀,估摸着再过不久,就是出发的时候。他修炼黄泉箓到第六层后,不但身体得到锤炼,连原本十分强大的六识也得到增强,制符的时候,对各种动物的气味有过研究,他闻出西面是一群狼,听出狼群所处的大概方位,并判断出应该是狼群被安排在此处休息,只有几只狼负责警戒,结合脑中的记忆,知道更远处是一片树林,树林边上是一个百丈悬崖,往东则是席家村通向迁徙峡谷的下山通道,再往东便是南北走向的峡谷,通道上没有声音,但是一股浓重的腥味表明,那里住着大群的蛇类。

当月亮渐渐隐去,天空只剩下寥寥星星,席坚小心的爬出陷阱,双手着地,像狼一样爬着走动,他身上散发出狼族特有的气味,虽然较淡,但是绝对纯正,他沿着狼群中心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缓缓的向西边的树林走去,附近有一两只狼眼发出蓝幽幽的光芒,疑惑的瞪着席坚稍显怪异的姿势,抬起头来似乎想来几声“问候”的狼嚎,不知什么原因最后还是没有出声,而是目送席坚走远。

席坚强忍心中的慌乱发誓:“狼兄,只要你不叫出来,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我席坚一定给你一个痛快,而不是变着法子拨你的皮,吃你的肉。”或许是其它的狼把他当成一只受伤的狼,所以走路比较怪异,又或者狼有着去离群较远的地方方便的习惯,总之席坚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树林边。

进入树林,席坚又向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辨了辨方向,在一棵大树前停下,拔出锋利的匕首,向树上攀爬,快到树顶时,他瞅着树梢上一团黑影,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狼的气息,黑影处果然是一个鸟窝,那只鸟也不想什么时候狼学会爬树了,一受惊,扑棱棱的飞了起来,又惊动了其它的同类,登时树林上空群鸟乱舞,飞舞中,各中鸟们只觉的一个怪模怪样的同类突然一头栽下悬崖,又飞了一阵,没发现异样,纷纷归巢。

栽入悬崖的自然就是席坚,他启动鹰符跳下悬崖后,被一颗横出来的树挂住,此树长在岩石的缝隙中,伴生这几颗小草,树上还挂着一些果实,席坚仔细的瞧了瞧,发现虽不是什么灵草灵果,却又是难得之物,自己的食物不缺,却全是干货,于是停下来,吃了几块干肉,又把树上的果实摘下吃了,吃不完的放在食物袋里,那草也可以用来疗伤,自己以后难免受伤,也取了收好。

席家村现在变成了凶兽窝,休息一会,席坚决定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他不知不觉的默运黄泉箓启动鹰符,“哗”的一声从树桠上腾空而起,向着西方飞去。累了就找一个尽可能高的大树休息,进食,然后继续飞行。这样持续不断的飞行,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一张鹰符就报废,而且他还要注意不要和空中的“同类”发生撞车,有几次差点就撞上了,好在都是有惊无险。不过稍感欣慰的是,虽然还没有走出大山,自己终于暂时离开了兽群,只要不是碰上大队野兽,即使打不过,席坚逃跑的信心还是有的,而且他发现自己在空中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休息,换另一张鹰符,到现在基本上能坚持一个时辰以上才需要休息,更换鹰符。

等到飞了近十个时辰,上千里路程,越过好几个巨大的断崖,第九张鹰符出现裂缝,快要耗尽时,席坚决定停下来好好的思考一下,而且,他迷路了。这才发现,现实中的大山,比地图上的标注复杂多了,他原来的计划是一路向西,飞跃断崖,沿着横断河域,直达入海口。河流既是指向的路标,又能彻底的洗去他身上的信息,毕竟野兽中也有善于追踪的种类。现在断崖倒是越过了几个,却始终没有发现预想中的横断河流。

恰好前面又出现一个断崖,席坚想停在悬崖边的一棵大树上,这样有着开阔的视野,也安全多了,鹰符也到了极限。刚停下来,还没站稳,喀嚓一声,鹰符化为粉末,席坚心道好险,往下一看,脸色煞的便白了。只见一道白影突然出现,猛地撞在他所停留的大树上,大树猛地摇晃起来,席坚来不及细想,整个人便被甩出,掉向悬崖,心中暗叫倒霉,紧急之中向下瞟了一眼,发现一道黑影突然跟上,撞在白影上面,这一下撞击比刚才白影的撞击更猛,大树被连根拔起,带着白影呼啸着飞出悬崖。这速度却比席坚恐怖多了,这样丢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即使自己有鹰符,恐怕也难以幸免。

席坚在空中启动鹰符,艰难的调整好姿势,白影呼啸而过,那一霎那,席坚仿佛看到一只极富人性化的眼睛,眼神中的哀伤,不甘,无奈,幽深瞬间映入席坚的脑海,席坚心中一动,启动鹰符追上去,一把抓住白影,加上白影的重量,鹰符立即遥遥晃晃起来,席坚估计这种情况下,别说飞翔,能够稳稳到达谷底都是一个问题。他朝下一看,只觉的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全是雾气,深不见底,抬头一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发现视觉范围受限,席坚控制着鹰符靠近崖壁,希望再次找到一颗横在石崖上的树枝。

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此处悬崖竟然有一个不大的石洞,树枝正是从洞里横伸出来,席坚带着白影靠向树枝,然后一滚就进了石洞。

岩洞不深,只有一丈见方,不知如何形成。岩洞外面雾蒙蒙的,里面有点潮湿,地上堆着一些散落的枯枝,横出石崖的树便是从岩洞里长出来,估计是一粒树种被风吹到这里,然后生根发芽了。

席坚稍微清理一下地面,把身上装食物的袋子放下,又把白影放下。白影不大,形如村里成年的猎狗,不过席坚看出来,这是一匹狼,但是和席坚见过的野狼不同,此狼的身子略显消瘦,四肢修长,狼头偏大,纯白的毛发,有着一双紫金瞳母,发出金绿的光芒。不过白狼深受重伤,它的前肢无力的垂下,白色的狼毛上血迹斑斑,眼神依然摄人心魄,在席间看来却是没有神采,甚至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如果不加以救治,白狼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席坚心里矛盾着。

一人一狼双目相对。

突然,紫金瞳目流出两滴金色的液体,白狼头艰难的抬起,朝着席坚,然后双目紧闭,歪了下去,似乎是在感谢席坚的救命之恩,又似乎知道自己受伤严重,大限已至,体力不止。

席坚心中一动,他有一百个理由不救它,席家村世代都是猎人,现在又被野兽洗劫,自己正在逃亡之中,不过白狼那极富人性化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的拿出一颗草药,就好像之前他在空中不由自主的救下被打落悬崖的它。

草药发出特有的香味,白狼依然紧闭双目,只是张开狼嘴,露出两颗獠牙,席坚犹豫一下,把药草丢入狼嘴。白狼立即嚼动草药,全身白毛一抖,席坚吓了一跳,却见白狼平躺在地上,竭力想伸出四肢,白狼四肢实在受伤太重,不断的颤抖着,却是怎么也无法伸直,显然腿骨一断,甚至碎掉。

席坚想想也是,在黑影猛烈的打击下,还没死已经算是意外,而且看来白狼尚处于幼年期,口中除了两个獠牙,只有两颗牙齿,另外两颗刚刚露出牙根。

席坚也不管它能否听懂人语,对着白狼说道,“放松,我来给你治伤,希望以后你不要恩将仇报,把我变成东郭先生。”

席坚话音刚落,白狼停止努力,呆了一会席坚不再犹豫,不管怎样,一头狼崽子他还不怕。

席家村的人对治疗人兽各种外伤自然是手到擒来,他拿出伤药,小心的涂在白狼的四肢,找到几根树枝,把受伤的狼腿夹住固定,救狼救到底,又找来几根树枝,把狼身也固定后,把伤药涂上去。然后拿出墨玉刀,这样一来,即使白狼想把他当成东郭先生,席坚也能第一时间屠狼。

期间白狼浑身抽搐,但似乎感受到席坚并无恶意,伤药对自己的伤疗效显著,始终保持平躺的姿势不动,这有紫金瞳目睁开一次,席坚从中感觉到狼的感激。

动物中,狼和狗都是智商比较高的种类,村中人养了不少猎狗,这些猎狗对待敌人凶狠,对待主人却是忠臣无比,他记得村中有一位老人,他家的黑毛猎犬有条腿受了伤,再不能参加山里的狩猎,村中的生活艰难,于是他准备把那条叫黑刀的猎犬人道毁灭。可是黑刀高大威猛,犀利异常,在以前的狩猎中甚至敢冲上去和虎豹搏斗,寻常人根本不能近身。那位老人只得亲自在黑刀的食物里加入了迷药。他将迷药端给崔埃尔后,感觉像是谋杀了一个亲密的战友,心中难受的出门而去。十几分钟后,当他再次回家时,打开门,却发现,他的狗,正挣扎着为他最后一次叼去酒壶!村中人被震撼了,猎狗也是自己的战友,而且是最衷心的仆人,自那以后,村中若有猎狗受伤,除非是自然死亡,再也没有出现过杀狗的情况。而被驯化后狼的忠诚与狗情况差不多,威力却比狗更大,只不过成年的野狼是群居动物,很少落单,而且极难被驯化。

不过,白狼显然是一个异种,且处于幼年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但落单,还被身为同类的黑狼追杀,若是能够把白狼驯化,对自己的逃亡有着莫大的帮助。席坚又叹了口气,可惜他对入驯兽一窍不通。

不过,他下定决心,逃出中央山脉,明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自己的食物足够,这个山洞也足够隐秘,上不着天,吓不着地,正好可以好好思考和修炼一阵子,不知道在外面修炼黄泉箓与石屋中有何不同,顺便治疗白狼。看白狼先前的样子,即使治好它,它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部落中去了,若是能和我一起,对于山林中行走,却是一大助力,若不肯和我一起,是放了还是杀了,罢了,既然救了,若再杀它,不如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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