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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打110报警?梁筱薇在黑暗中想这件事。她把手机拿出来,突然有了光亮,感觉好受一点了。假如打通110,警察会很快包围这座房子,然后强行砸开这道铁门,然后持枪搜索这个迷宫仓库的每一个角落,把凶手抓住,同时把秋秋的尸体送停尸房;而一同送去的,可能还有你梁筱薇的尸体。因为凶手可能就在跟前,正拿着夜视仪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假如你打电话报警,凶手就会再次行凶,其行凶对象,肯定是你。

秋秋认识的人多,出事情的机率大,梁筱薇开始以为秋秋的死,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冷静后才想起那张照片,觉得这事蹊跷。事实上,一看到那张照片,梁筱薇就有不详的预感,所以顺手把它塞到包里。虽然秋秋是玩摄影的,相机不离手,但这张照片不是她拍的。如果是她的作品,那么她必须在傣妹早茶馆启动相机的自拍功能,甚至必须架三脚架,不然拍自己跟别人的合影,不会拍得这么清楚。在梁筱薇的记忆中,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那张照片是暗地跟踪她们的人偷拍的。

照片上的三个女人,全是一个圈子里的。梁筱薇想,凶手把它搁在秋秋的尸体上,可能是给你梁筱薇一个警示,叫你退出这个圈子。或者是一个暗示,指出下一个倒霉的,不是你梁筱薇,就是安莉。可能早在白天你给秋秋发短信要来看她时,秋秋就遇害了,而给你回复短信的,是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

凶手知道你要过来,故意把那张照片搁在秋秋身上,要你明白这件事。

如果现在报警,如果把包里的照片交给警察,那么这个圈子的秘密可能会暴露,很多人将被牵涉进来,其名誉将被损毁。应该把这张照片毁掉,立马毁掉。拿火烧?没有打火机。撕碎后咽到肚子里?咽不下去。怎么办?手里拿着手机,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梁筱薇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秋秋应该有这扇铁门的备用钥匙;若找到了钥匙,就能开门出去。

于是梁筱薇借着手机的亮光,一脚低一脚高朝秋秋的卧室走去。她心想,我家的备用钥匙,是搁在我卧室的耳环盒里的,说不定秋秋跟我不谋而合呢。

再说,与其在门厅里等待凶手朝你下毒手,不如想办法逃出这个这扇铁门。

手机电池快没电了,充电警示符号已经出现,梁筱薇加快脚步往里走。她心想,哪一个拐角,或哪一个暗门,都会出现凶手的影子,这是你必须面对的事,但不要怕,不要胡思乱想,去找钥匙去。秋秋随身所带的那把钥匙,现在肯定在凶手那里,所以你必须赶快去秋秋的卧室,找她的备用钥匙。

梁筱薇以前注意过那把铁门钥匙,知道它的钥匙把儿是镂空的百合花;在任何地方看到,都能一眼认出它。虽然秋秋的卧室她只来过一次,但她能够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走进来。她知道秋秋的梳妆台在哪里,知道秋秋的耳环盒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就在她拉开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屉时,手机没电了,这卧室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居然摸到了那个耳环盒,居然摸索着能够把它打开,可是,里面装了半盒子的各式耳环都摸过来了,就是没摸到百合花十字钥匙。

完了。她不知道这个仓库的配电盒在哪里。也就是说,即使到了白天,这里仍旧是一片黑暗。你不可能在黑暗中找到配电盒,即使能够找到,凶手也不会让你合空气开关,让你在灯光中看到他的脸,甚至不可能在黑暗中走到门厅。如果能够走到哪里,只要使劲敲那扇铁门,就会惊动外面的行人,就会有人叫警察救你出去。

现在,你不得不考虑拨110报警,你不能待在这里等死。

可手机没电了,没法打了,幸好秋秋卧室里的座机电话能够打出去。

看了看手表的夜光指针,知道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八分。

是现在打呢,还是天亮后打?

梁筱薇坐在床头反复思量,一只手搭在话筒上。只要你拨通110电话,凶手就会朝你下毒手。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即凶手已经走了,不在这里了。这个人应该有自我保护意识,应该一次只杀一个人,而不是见一个杀一个,否则容易给警方留下更多破案线索。

想到这里,梁筱薇决定等天亮后再说。

身子一倒,躺在床上。

按理此刻应该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应付明天的麻烦情况,可碰到这种事情,哪里睡得着?梁筱薇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可啥也看不见。屏气静听,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该死的秋秋,哦对不起秋秋,忘了你已经死了。梁筱薇知道,秋秋装修时所用的隔音材料,都是价格昂贵的。按理这地方能听到火车声音,可一点也听不见。

梁筱薇想,凶手应该是她和秋秋、安莉都认识的一个人,不然搁那张照片就没有意义。

可他是谁呢?苦思冥想一番,想不出自己认识的熟人当中,哪一个容易起杀心杀人。

你不是警察,你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而且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学会怀疑朋友中的某个人居心叵测。你知道你不喜欢的,你所讨厌的,你看了不顺眼的,都不会成为你的朋友。

对梁筱薇来说,这样的苦思冥想实在太费脑筋。

所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居然睡了好几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一时不清楚自己怎么睡在这么矮的大床上。

等她意识到她还在秋秋这里出不去,意识到卧室里有灯光了,突然头皮发麻,身子打哆嗦。因为她意识到,凶手还在这个仓库里。

现在是三点二十四分,天还没亮。梁筱薇起身走到门口,听了听走道上的动静,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当她经过客厅时,朝里面探了探头,液晶屏幕又在放《艾曼纽》了,再次看到艾曼纽站在那个简陋而怕人的鸦片间里。

秋秋还躺在地上。她身上好像有一个发亮的东西,好像是铁门钥匙。梁筱薇壮着胆子走过去,果然是这把百合花钥匙。梁筱薇从秋秋身上拿起钥匙,朝秋秋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朝门厅走去,然后开了门走出这座仓库。

小巷里没一个人影,梁筱薇回手带上铁门,匆匆往巷口方向走去。

她沿黄埔大道往西走,一口气走了三站路。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块IC卡,这块卡通常是在外地出差时用它,现在把它插到路边的IC电话机上,摁110给警察打电话。她装作沙哑的样子说话,等警察听明白了她的报警信息,马上挂断电话。

为防止警方事后追查,梁筱薇往北拐了两个街区再往西走。

而且又走了三站路,才招手打的,搭的士回家。

回到家里,拿出那张照片仔细看,但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她扔下照片,和衣躺在床上。客房里传来母亲叫她的声音,她应了一声,叫母亲继续睡,自己去冲凉房冲凉去。

一面冲凉一面想,除了秋秋,朋友中最信任的是屈桐。这件事要讲给屈桐听,可能他会替我理出头绪来。一想到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可能是杀害秋秋的凶手,心里就非常害怕。但你必须追查这件事,因为那张照片,明显含有暗示意味,隐含险恶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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