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刻意而为下,生活在这个庄院里的人们终于能彼此平等相待如同一个大家庭般充满了温馨。这里就是我的避风港,是我为自己准备的能真正保护我的家。
一进门,我就被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们所包围,看着一张张真诚的笑脸,听着一声声虽然平淡却是发自真心的问候,似乎一下子所有的烦闷和不开心全都被冲走了,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也没剩。
鼻端似乎都能闻到那份温暖,从鼻腔直入心房,暖阳阳的感觉包围了我,舒畅得几欲大叫。
蓦地,我的心微微一颤,在人头蹿动中莫名的有股力量在牵引着我,牵引着我走到一个令我思念的人面前。
当一见到莫忧时,聪慧的柳儿便迅速吩咐所有的人都散去。因此很快的,在我和莫忧的四周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和他双目相对视线胶着在一起,直视着他渐起云雾的明眸,我轻轻地笑了。一种叫幸福的感觉从心底不可抑制地升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我的身体。
“我来了!”
“你来了!”
莫忧直直地盯着我,眼里还有些不敢置信,几分委屈、几分思念、几分痴狂统统化做无意识的低喃。
“是的,我来了!”
“我一直都很担心……”
“担心?”
我稍稍一怔,垂眼一想便明白过来。抬眼再看向莫忧强忍着泪意的笑脸,不由得戏谑心一起挑高唇角带着一丝调皮的味道。
“那现在呢?”
“没有了,我现在很开心,简直太开心了!”
莫忧有些激动,泪珠不经意随着他颤动的身子滚下眼角。我俩相视一笑,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了。此时此刻我和他之间纵有千言万语,也全都化在交缠的目光中了。
……
“莫忧和公主在搞什么呀?”
止不住自己的好奇,余然硬是挤开了柳儿的阻拦,不过没走几步就在离我和莫忧远远的庭院里的花树下被柳儿赶上纠缠起来。只可惜尽管柳儿远比他年长,可男孩子的蛮力不是女孩子能抵得住的。不过,幸好还有正义之士前来拉着这个将要大煞风景的白痴。
“哎呀!老大,干嘛——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转头看见自己的老大来到自己身边,余然依然不知死活地推搪着柳儿。只可惜似乎陈东阳没有什么好奇心,同时也不希望余然有过多的好奇,伸手一把拽着他的衣领不发一语就转身往外走去。
“诶诶诶!老大……老、老大……我说老大,你慢点儿——行不行!慢、慢点……”
别扭地歪着脖子,余然挥舞着双手却不敢拉扯拎着自己衣领的那只大手。只能在无数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注视下,尴尬地随着两位兄长向他们的住处快步走去。
“好了,好了!老大——”
进得屋来,等陈东阳松了手,余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揉揉自己的脖子整理一下弄乱了的衣领,一脸不满地瞪着陈东阳。
“干嘛要拎着我的衣领走?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你害我丢了多少脸?”
“那总比让你在公主面前丢脸好!”
李念语在一旁闲闲地说,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口,挑眼斜睨着余然。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余然就象是正被红布挑衅的斗牛在刨地做准备一般,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攻击架式直盯着李念语。
“看白痴的眼神呗!”
李念语不以为然地淡淡回答道,几口解决掉手里的苹果又准备拿果盘里的其他果子。
“可恶!你这个混蛋——”
“不懂礼貌,没规矩!”
扔出吃剩的果核正中目标,李念语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与水果大战起来。
“要叫二哥——白痴!”
“是不是想打架呀,你!叫谁白痴?”
“哈!可怜,可怜,不但是白痴还是个断了弦的琵琶。”
“可恶——”
余然胀红了脸象只上了发条的跳蚤,不停地在屋子里蹦跳叫嚷着。
陈东阳无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兄弟,不知他们是天生八字不合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整天就象针尖对麦芒似的,说不上两句话必定大闹起来,当然一向都是老四被挑拨得发颠而老二则老神在在的呆在一旁看好戏。
自己都不知说过他们多少次了,尤其是二弟李念语,每次总爱把余然这个弟弟逗弄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说他俩没有兄弟情谊吧,两个人都可以为对方性命相陪两肋插刀,若说他俩有兄弟情谊吧,哪有总是这样表现兄弟情深的?
“大哥,给!”
李念语递给陈东阳一只桃。
“这是今年第一批摘下的水果,公主真是神人,修的那些水晶房子看起来也没多大出奇的,可就能让我们不必等待季节的更换,而随时吃上新鲜的瓜果蔬菜……”
陈东阳笑笑,接过来擦拭干净,同时嘴向余然那边一呶。
“呵!大哥,别管他。”
李念语一脸痞笑着伸手搭在陈东阳的肩上。
“小四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了才总是到处闯祸,让他蹦跶蹦跶消耗一下对他有好处。”
“唉!”
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下,陈东阳随着李念语一起边啃着手里的水果边欣赏着余然的蹦跳,不时还评价一下动作是否规范,姿态是否优美……
“你们——哼!”
终于发现自己又是小丑一个的余然,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两个不良大哥一眼,甩门而出。
“又要去闯祸了?”
李念语大声叹道,听着屋外院门再次发出更为响亮的甩门声,坏坏地嚼着笑意与陈东阳相视一眼,兄弟俩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四弟真是……这么久了还是没学乖,他又不是不了解你,怎么还总是要上当!”
“大哥!你不觉得,四弟这样其实很好吗?至少他不会感到不快乐……”
“二弟——”
看着李念语一下子黯淡的脸,陈东阳不知如何以对。
“好了!”
长吸一口气,李念语迅速恢复过来,又是一张朝气蓬勃的脸,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百倍可眼底的那丝阴郁却已留在了陈东阳的心里。
“不用担心我,大哥!我没什么的。说说三弟和公主吧……”
嘻嘻一笑后,李念语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陈东阳。
“呃!你也看出来了?”
一怔之下,陈东阳明白自己兄弟要说的是什么。
“就算以前不清楚,可今天……”
“三弟已经动了真情,没人能阻止得了的。”
“真的阻止不了吗?”
李念语低下头,喃喃自语。
“二弟,不要阻止三弟。”
陈东阳把手按在李念语的手背上,语重心常地道。
“他会死的!”
“可是,不阻止他,他一样会死!不但会死,还会死得很痛苦!”
“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做兄弟的只能支持,保护他。”
“自古以来仕庶都不可以通婚。我们算什么?虽然幸运遇到了公主活得象个人样,可不要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连一般的庶族都不是,我们是奴——下等又下贱的奴!”
猛得抬起头,李念语变得有些激动,眼里升起雾来。
“即使公主对我们再好,但她依然是主子我们依然是家奴,主仆有别最好不要痴心妄想什么!”
“可是,原本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今天见到公主后我决定支持三弟。因为我相信公主也对我们三弟动了真心……”
陈东阳低声笑语,脑子里想起了当年恩爱非常的父母。
“大哥!你清醒一下好不好。那是谁?那是公主呀!高高在上的皇族,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贱奴来玷污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高贵血统。更何况她还不是一般的普通皇室公主,她是最高贵的金册公主是未来的监国——”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
李念语以掌扶额,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对自家兄弟的“天真”只觉得浑身无力。
“就算公主真心爱着三弟,那又怎样,他们注定是不会幸福没有将来的。公主未来的夫婿只能是身份地位与她相匹配的王族公卿,三弟若想留在公主身边,将会一辈子痛苦难堪承受那无尽的屈辱,甚至还会死的不明不白……”
“二弟,你会不会太过悲观了?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管三弟以后会怎样,做哥哥的我们只需在一边支持加油就好了。”
李念语看着一脸天真的陈东阳,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窗前看着远方山峰。自嘲地撇撇嘴暗想: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的了其中那难以想象的苦痛艰辛。
“爹、娘!”
喃喃低语着垂下眼帘,眼角渗出一颗晶莹的泪珠。脑海中浮现出一对恩爱异常的神仙眷侣,那是他的父母。可就因为母亲的身份地位高贵,所以父亲无法和心爱的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尽管深爱母亲的父亲低下了高昂的头,可就因为不想失去他们未来可能会有的爱情结晶,母亲悄悄调换了给父亲服食的绝药。(绝药是随着天龙奇异的婚姻形式而出现的,前朝也有类似的药物不过那是专为女人准备的,一般都是身份地位高贵的正室为了不让进府的妾室有了生养而影响到自己,特地准备的一种使妇女终生丧失生育能力的药物,故称为绝药。而在天龙,由于出现了男性妾室,为了所谓的维护血统的高贵纯净而专为男性开发的绝育药。)于是就有了后来那无尽的苦难,直至走到退无可退的绝路双双殉情而死。
但他们死也不会想到,他们付出生命代价只求自己的外公能念在骨肉一场的份上善待自己,却不料那寡情的老东西在当面承诺后一转身竟将他双手奉上,还美其名曰负荆请罪,任由那忌恨发疯的男人为了复仇而百般虐待于他,甚至把他送入皇宫做太监……
李念语常常想,若是当初母亲没有那么做,她和父亲会不会又是另外的一种结局?也许没有与心爱之人共育生命是一种遗憾,可总比不但害得自己双双命送黄泉,还害了自己的骨肉痛苦地活这世上。
“二弟,我知道你很关心三弟,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他了吗?不要想太多了。我有种感觉,三弟他一定会幸福的,毕竟我们的这位公主不一般啦!”
拍拍李念语的肩,陈东阳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小四有没有又闯祸!”
“是吗?我真的是太过关心了吗?”
李念语低问自己,心底深处有一个他不敢掀开的答案在隐隐冷笑着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