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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一夜,多少处女膜破裂,多少盛开的花朵闭合;多少阳痿变得挺拔,多少精子丧失了做人的资格;多少神话配上卡通,多少禽兽配上人话;多少皮囊装错了别人的灵魂,多少灵魂飘荡落寞!流离失所啊!多少家园荒无人不归。归,还是不归?走,还是不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出口成章的朗诵让里外屋的同学都喝彩了。

小赖几乎要站立不稳,金河扶他出去,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小赖自顾自说:“看看,没有你的座位,没有我的座位,咱们是贴在旁边,叫做‘出席聚餐会的还有,小赖,石金河等’。我看出来了,坐在那儿兴高采烈的大都有了出路,我是要独自回县城了。上帝救大家,各人顾各人罢了。我,还有你,在这儿和人家城里人耗什么神?”

金河说:“小赖,你也别太悲观。同学一场,临别聚餐,我们也得高兴些!同学几年,谁不知道谁呢,咱们有什么不如人的,智商?情商?什么都不差。我们出身在乡下,但我们到底来省城读过了大学,我们接受了当代城市文明的熏陶,我们不会永远还是乡下人!”

小赖却又沮丧了:

“我是得回小县城;我们刚刚踏上同一起跑线,突然有人宣布,乡下人不能穿跑鞋,只能赤脚板子与人家赛跑,我们怎么能追得上?”

金河拍拍同学的手,“算了,什么起跑线,那根本就是一种虚幻的平等。我为了上学,或者说,为了让我上学,我的兄弟献出了读书机会。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你说的那起跑线了,我不怵与任何人赛跑!可是没有那线,没有发令枪!既然从未有过,我们就不曾失去。来,同学,让我们打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让我们打起精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制作间的二棒抽着烟,斜眼瞟着石金河。

看来,金河也喝多了。

5

同学聚餐一直闹腾到深夜才接近尾声。

陈尔东来柜台前会帐,走的跌跌撞撞,温小寒帮扶了,关切地问:

“你还能行?”

“有你在,我当然能行。田老板,买单。”

特意前来亲自炒菜的田老板将围裙解了,坐在柜台后,找到菜单,一扒算盘:

“两桌饭,带酒水,五百二十五元,金河的同学嘛,咱打八五折!四百五十元,零头抹了,整数四百,怎么样?”

陈尔东眯着眼掏出五张百元大票,拍在桌上:

“不!就按五百!你这小店,稀稀惶惶的,我们还能让你优惠呀?五百,收起。”

田老板堆满了笑,但不收钱:

“你们都是大学生呀,毕业聚餐能选中我这《又一村》,小店生光!八五折,就按八五折。你选中咱这小店,还不是因为金河在这儿,你也给金河一个面子!”

陈尔东脖颈一挺:

“怎么?五百你嫌少?那就六百!六六大顺,图个吉利!给你说实话,我老爸单位能报销,不差这百八十块!我不欠什么人的人情!”

他拍下六百元。老板把那一百元放回他衣袋里。只按五百元收了。

会账的一幕石金河也在旁边看了个明白。他走进制作间,看了看高马丽:

“来,给我二十元钱。”

高马丽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给二十!借你的,成吗?我家银河不肯借钱给我,你也不肯吗?”

带了酒意的金河从高马丽手里接了二十元,拦住温小寒和陈尔东的去路:

“陈尔东,这是我的用餐费,请收起。”

酒热中的陈尔东还没反应过来,温小寒先变了脸色:

“金河,你别这样。你明明听到陈尔东说能报销的了,大家都吃饭啦,又不是你一个,你干什么呀你!”

金河把钱往陈尔东衣袋里一塞:

“装起。我石金河没本事给大家报销,但我还能掏得起自己的饭费。我可不能落这个名声——白吃过谁的一顿饭。”!

他们推推让让,相持不下。

冷眼旁观的高马丽,把金河的胳膊一拉,拉到角落里,才说:

“金河,金河,你们都是大学生,叫什么天之骄子;大学毕业,怎么喝上点酒,都变成小孩儿似的!”

金河被她一说,像吹了一股凉风,头脑清醒了一些。看到温小寒远远地拿眼角扫过来,脸上便有几分讪讪的。

温小寒因为陈尔东帮自己找工作,看到他的醉态,要尽同学的责任。高马丽关照石金河也关照习惯了,这时候也是自然出手帮他一把。

无形中竟自然出现了这样一种格局。等两位女性发现了自己所处的局面,心中竟是各有各的尴尬。

高马丽怕温小寒起疑心;而温小寒则恐怕石金河生醋意。

6

早晨,高马丽和乔二棒在《又一村》餐馆外收罗早点摊儿。乔二棒对昨天石金河的表现还是耿耿于怀。拎了几个小物件擀仗笊篱在那儿借题发挥:

“可倒好,让大学生上桌子喝酒,喝他娘的醉啦!昨天少一个人干活,今天又少一个人干活。不知道某些人,图个什么?”

“你不知道?我告你,图高兴,图痛快,有钱难买愿意,心甘情愿!”

高马丽狠狠对答了一句,往自己身上套了好几个条凳转身回饭馆。

闹得二棒又不落忍,追过去从她手上夺凳子。

他们一个要夺一个赌气不给,把靠墙睡在两张椅子上的石金河给惊醒了。他睁开眼,酒醉劲儿轻了点,脑袋还疼,身子还重;店里早点都收摊了,赶紧清醒自己,挣扎起来。

高马丽将五张老头票放到他手里。

“给,你不是需要五百元嘛,收起!”

金河一轱辘翻身下地,想着:

“昨天,我向你借钱了?怎么不记得了?”

高马丽端了一杯水来;

“你不是要买西装吗?赶紧去。打扮打扮,做你的大事去。我还就不信,大学生能一直端盘子!你说的那什么保险,就卖不出去!看你们那个班长,那股劲儿,我还就不信你永远不如他!”

“我实在是喝多了,记不起来了。昨天夜里那么乱,我怎么又借起钱来?不记得了。”

“你要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钱?五百元,这个数字不错吧?”

高马丽微笑着,金河朦朦胧胧记起些片断来了。

昨天,高马丽也是这么微笑着,自己给她说呀说的。说起自己前几天问弟弟银河借钱碰了钉子的事,好像还说起了自己卖保险单受到冷遇的事。心里很不平衡,极度难受。似乎还想哭,尽量忍住了。

金河上学的费用是父亲和弟弟一个汗珠摔八瓣挣下的。毕业了,以后是自己找食吃的时候了。可他急需几百块钱买衣服、换行头,还得找弟弟。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除了亲兄弟银河,自己还能求谁呢?

上弟弟扛活的饲料场找到银河,银河仿佛猜到了他的来意,脸子冷冷的说话:“有事?”

金河连忙调节有些冰冷的气氛,笑着说:“没事我就不兴来看看你啊?把我搁在大门外,还总说我是你的什么一个‘老乡’。怎么,当哥的给你丢人啦?”

不料气氛不再冰冷,银河却又带了火气:

“是我石银河给你丢人。文盲、老粗、土包子!哪能像你石金河,书公子、大学生!哼,说是‘老乡’,我都高攀啦!”

金河真诚地流露此刻心声:“银河,咱家让我念书,念罢中学念大学,让你从小下地受苦,哥打心底觉得对不住你!”

“热红晌午你来找我,就是为说这些啊?”

银河扔下金河,晃膀子要走。

金河急忙叫住弟弟:“兄弟!我、我找你有事!”

“有事,说。”

“银河,是这么回事。我这大学就算毕业了。”

“唔。”银河淡淡的。

“可是呢,学校不管分配,找工作不容易。我也就不指望什么了。”

“唔。”

“哥想去推销保险,闹好了,一下子就发财了!”

银河依然冷淡:“那敢情好。”

“干推销员总得有一身差不多的行头;你看哥这一身装扮。兄弟,你看能不能,哥想,我也是不好开口,兄弟你能不能先支持我500块钱?”

开口求人难啊!金河好不容易把话讲出口来,银河早蝎子蜇了似的叫起来。

“不能!那是万万不能!”

“银河!”

“你别转花花肠子打老实人的主意。你不是在饭馆打工?我不信你手头就没有攒着500块钱!”

弟弟不相信,金河就尽量解释:“银河,让我怎么说呢?我是打工不假,从上大学头一年我就打工。可我挣的钱都缴了学费了呀!”

银河说:“上大学嘛!不用晒太阳、不用下苦出力流汗水,打打工,累不着你!”

金河真个开口求告了:“银河,哥实在是没办法了,给兄弟你开口了。算我借你的!行吗?”

银河积怨是太深重了:“算借我的?从十二三岁起,你背个书包去念书,我就和爹一块下地上山供你上学,我吃过多少苦、流了多少汗,那,也算你借我的吗?”

金河变了脸色,咬咬牙关。

“对!那些,也都算我借你的、欠你的,等我混出个样子来,加倍还你!”

“那也不行!反正你大学也毕业了,以前的就都算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沾光、我也不受害,你甭想再算计我一分钱!你看看这日头,我的钱是怎么赚的?这是血汗!你就省省吧!”

银河兀自扭身去上班;金河被硬生生扔在当场。

石金河总觉得那一幕像个梦,一个噩梦。

含在嘴里,咽在肚里,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想不到在酒后,竟然给高马丽讲了出来。怎么?给人诉苦呀?要谁来怜悯自己呀?

高马丽是穷苦人家出身,她懂得钱对于一个缺钱的人意味着什么。她生活的地方就太穷了,哥哥得了粗脖子病,一直没钱医治;更不消说什么结婚成家娶老婆了。爹妈为了让哥哥娶上媳妇,成个人家,用“打换亲”的方式,要她嫁给一个同样是粗脖子病的男人。她为了逃脱这婚事,才远离故乡,到省里来的。人在到社会上作难,常常就难在一个钱字上呀。

高马丽理解金河缺钱的困难,体谅他开口求人的心情;放下钱,生怕金河拒绝,更怕金河说什么感激的话。急忙跑进制作间里,找活儿去做。

乔二棒照例嘟囔开来:“可倒好,用一个女人的钱!看他怎么好意思把钱装起来!”

高马丽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你乔二棒从来不求人、从来不缺钱啊?那你何苦巴巴地从黄河边上跑到省城来呢?真是讨吃的还嫌穷人多!――赶紧揣你的面!”

石金河听着里头的动静,捏着那几张百元票,心里翻动一个热浪。这是困难之中伸给他的一只援手,不用他开口就伸来的手。

他在心里轻声说:

“谢谢你,高马丽。我石金河苟富贵,毋相忘。”

石金河原指望大学毕业,赶紧工作,立即赚钱,尽快成功,也好报答辛劳的父母,也好补偿委屈的弟弟;万想不到眼下是这样一种处境!旧有的宿债不曾清偿,反倒又背负了新的情感欠债。

石金河还浪漫地幻想,自己和温小寒双双顺利择业,然后攒钱买房,结婚成家;然后在事业上有大的发展,所谓成家立业,乃至功成名就。想不到自己择业遇到极度困难,温小寒简直还要抛掷旧情、琵琶别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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