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苦笑，不让红了的眼眶叫旁人看见，只安静的看着手背上哪青一块红一块的手指印，无语凝噎。我想，我终究不是当年的秦冰了，不是了……我也会冷眼看着旁人的起起落落，会昧着良心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还会在明明该挺身而出的时候，漠然看朋友为自己赴汤蹈火。
季默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暖依旧，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和资格与他对视，或回他一个明媚的笑颜。
对不起，季默。
“让老秦陷入这样的绯闻是我的错，其实这也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了，今天能借着贵节目这个平台让我堵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其实对我和老秦来说都是一个解脱。借此机会，我想再郑重声明一次，我和秦冰只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像她前面说的，我们是亲人，仅此而已。”
“秦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季默前面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们之前在媒体前面举止亲密，面对恋情传闻搪塞不清，都只是因为宣传新剧的需要炒作？”女主持人似乎仍旧无法相信，她忽然逮着我一个劲的问道。
我是在许久后才颤抖着唇角带着微微笑意抬头开口的。“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们是朋友，是亲人，比恋人关系更稳固的亲人。很抱歉之前让大家产生了不必要的误解，还是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们的新剧。对吧，好朋友？”
扬起头，我站起身，红着眼眶笑着伸出了手，等待那个男人的回应。
半晌后，只见季默从位置上站起身，他缓缓伸出手牢牢握住了我的，久久没有放手。我曾在那一瞬，以为他会就这么握着，不再放开的，可很快他还是松开了我的手，转身笑着面对观众，一手轻轻扶着我的腰际，却只碰触到了衣角。
“恩，永远的好朋友。”
秦冰走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留下的走了。季默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中央，盯着舞台上她曾坐着的位置，心里觉得空牢牢的。
身旁有人挨着他落座，熟悉的香水味根本不需转头辨认。
“这么做了，现在的心里真的就舒坦了？”庞晓小深深叹了一口气问道。前面录节目的时候，她因为不忍心看，根本没有跟进演播厅。当时她的小助理还一派天真的问她为什么不进去，她不是从来不曾缺席过季默的任何活动么？
“不舒坦。”季默说，声音低沉。“可只要她觉得心里舒坦就足够了，我……不重要。”
“什么叫不重要？！”庞晓小有些忍不住了，这些天来，她的心里好似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出现后，她的季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在刚才，她刚刚挂了电话再次向田俊生，她的老板道歉，并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饶是好脾气的田俊生也在电话那端冲她头一次的发了脾气，他说“庞晓小，如果季默之后的人气无法快速回归而让公司蒙受损失的话，我想你也可以重新考虑换工作的事情了。”
那是庞晓小自毕业后听到过的最伤自尊的一句话，她为了走近季默，不惜一切的进入了经纪人公司，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季默的经纪人。没有人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
“季默，我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要把责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揽。秦冰她就没半点错么？不是她心里也想借着机会红起来，她会没有坚持反对到底？在这个绯闻炒作事件中，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再者，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出此下策的让你们假装暧昧，还不是因为她没心没肺的请你到她家里吃了一顿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谢饭。季默，不能轻易去女艺人家里这一点，早在五年前你就一清二楚，不和女艺人在人前做太多暧昧的举动这一点还是你亲口提出的。这些年你一直保持坚持的很好，怎么到了秦冰的身上，就什么都不是了呢？！你难道就那么爱她，默默爱了等了五年还不够？！”
季默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眷恋的眼神看着那个此刻已然人去楼空的座椅。
“晓小，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可以默默无闻的对她好，可我却憋不住。就不说这些，就说今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节目一旦播出去后果会有多严重。”
“有多严重？”季默沉沉的问，他苦笑，闭上眼睛“有从此失去她严重么？晓小，你知道么，前面在舞台上面，刚见面的时候，她竟然主动朝我伸出了手，她主动抱了我。你知道秦冰这个人吧，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主动的那一个，偏偏还是在她还和我生气的时候。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值得了。”
“值得？什么是值得？”庞晓小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杀青宴上，你不顾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该和那个女人结束绯闻炒作的话，毅然决然的宣告你和她在一起。那时候你甚至为了她和我争吵，不惜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最后换回了什么？她倒好，片约广告代言一个接一个的来，你呢？”
“晓小，你还年轻，或许不会懂。”季默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庞晓小轻声说道“不是全部的感情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是的，杀青宴上是我孤注一掷的试探，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而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解了她的困境，然后退回到好朋友的界限里，不打扰，默默守护。”
季默苦涩低头一笑，嘴角延伸出一朵荼蘼。默默守护，不打扰……这些他不是一直做的很好么？他已经坚持了五年，也不知道还会坚持多久。
这段日子，和秦冰以暧昧关系相处的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老天送他的礼物，是五年绝望等待中的唯一希望。因为希望来的太过突然，而他却又太想得到了，于是只能狠下心来牢牢抓住。秦冰一定不知道，其实他也变了，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冲动却单纯的季默。
他会抓住她刚离婚受伤的心，用百般温柔安慰去靠近，他在试探得知其实她是知道自己的心意后，越发的肆无忌惮的靠近，只因为他知道，秦冰那个傻女人，其实最心软。默默守护渐渐成为他接近她的手段和方式，温柔体贴是他唯一可以给那个女人的全部，他用的不遗余力。
其实啊……就连今天出现在演播厅现场，在舞台上说出那番话也是他算计好的。他不怕人气受损，他只怕她会将他推的更远。那天早晨她将他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他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秦冰，她的眼神果决中带着一丝冷漠。她根本是小题大做的将他赶了出来，她是故意发脾气的，这点还骗不过相识多年的他。
这几天他过的很煎熬，他猜不透老秦的心思，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甚至不知道她对自己究竟是真的恼了，还是只是因为某种理由想要推开他。
可即便有太多的不解，有一点却是他清楚明白的。老秦不愿再和他保持这种暧昧不清的绯闻男女关系了。她需要从这段关系中脱身，甚至因为需要而没有半点留恋。而他，却在当初她答应的时候，曾痴心妄想着可以就这么炒着绯闻一辈子。
梦总有醒来的一天，这一点已然无法改变，可如何醒来却是可以选择的。
所以他采取了主动出击，由他开始的错误关系，就该由他喊停。只有这样，才能至少不让她将他轻易遗忘。若不能做秦冰心里最爱最恨的那个男人，那么他就退而求其次，他要做那个女人心里想忘却忘不掉的亏欠，要做她心里最感激最亲近的朋友。
“我不懂？我怎么不懂？”看着季默落寞的背影，庞晓小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将水汽从眼角逼退，她作为专业经纪人，不能花了妆容。
她如何会不懂，庞晓小怕是没有谁会比她更明白等待与默默守护的滋味。她从年少尝到了青春渐渐褪去，她从懵懂不懂事尝到了现在的人情世故，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叫季默的男人。
田俊生面试她的时候，曾问过她对薪资和福利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她当时傻里傻气的，哪里知道这些都将是她今后生存至关重要的条件。庞晓小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是这么回答田俊生的。
她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可以当季默的经纪人，小助理也可以，只要能让她呆在他身旁就好。那个田俊生就是千年的老狐狸，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微微楞了楞后笑的格外灿烂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那一个唯一的条件，她比同期进来的员工生生低了一档的工资，就连每人都有的电话补贴也因为没有提要求，而作废。可她不在乎这些，让她每天可以从梦里笑醒的事情，就是她终于走到了她偶像跟前，以经纪人的身份，与他并肩而立。
“庞姐！田总那边电话，说是让你马上回去开会讨论商量如何应对这次访谈节目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电话已经来了好几通了，好像田总很着急的样子！”小助理跑进来，大气都还没喘过来就赶忙说道。
庞晓小从思绪中回神，蹙眉不赞同的瞥了一眼眼前的小助理，一副气定神怡的模样，不急不慢的接过手机。她没有思考，张口训斥起来“着什么急，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告诉你，你今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要经历的危机远不止如此。如果这么一点小事就自乱阵脚，我们又怎么能做好每次危机公关？！小姑娘，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下回不许这么一惊一乍的，知道了么？！”在满意的看到眼前的小助理诺诺的点头后，庞晓小才满意的站起身来，微微抬着下巴，走在前头。她说“走吧，我们回公司。”
“你真的想好了……老秦，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没有机会后悔了。这点，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咖啡馆内，我和蔡小圆比邻坐着，身旁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让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野蔷薇和爬山虎。只是，此刻我身边的这个小女人表情却显然并不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