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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儿远嫁游魂关

这日清晨,姚斌用符纸镇住金吒泥丸宫,又用镣铐锁住他双手,二人共骑赵公明的虎,只过得两个时辰就到了朝歌城外。

其时春的足迹已遍布神州。天朗气清,和风徐徐,城外绿柳如烟,莺啼燕语。金吒忍不住赞叹道:“好一片春光。”

姚斌听了,微微冷笑,心想:“你这小子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居然还有傍花随柳的心思。”但他也不禁佩服起金吒的豁达来,问道:“小子,你怕不怕死?”

金吒笑道:“死有何惧?”

姚斌狞笑道:“你行刺大王,犯下弥天大罪。就不怕大王叫你尝遍诸般酷刑,待你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后,才赐你一死?”

金吒反问道:“姚道长怕不怕死?”

姚斌一怔,轻蔑地道:“你干嘛这么说?”

金吒道:“封神榜上并无我金吒的名讳,倒是姚道长你,榜上有名啊。”

姚斌打了个寒噤,佯装镇定,道:“那又如何?”他心中想的是:“反正你是个将死之人,不过徒逞口舌之功罢了。”

金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姚斌和金吒骑虎进了城。城中百姓见姚斌长相凶恶,不似善人,又见他们的坐骑乃是一头凶猛的大虫,吓得纷纷让开道来。

姚斌初来乍到,不识路途,拦住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妇人,喝道:“贫道问你一事,寿仙宫怎么走?”

那妇人吓得面如土色,上下牙齿直打架,哪里说得出话来。姚斌性子急,见她半响不语,骂了声“滚”,随手又拽过一个挑扁担卖馒头包子的老汉问路。那老汉结结巴巴地道:“寿……寿仙宫?敢问道……道爷可是去觐见当朝天子的?”

姚斌怒道:“废话!”双手揪住那老汉的衣襟,朝他吼道:“快说!”

那老汉啼若寒蝉,支支吾吾半天,嘴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姚道长,还是让晚辈来问吧。”金吒见那老汉年纪一大把了还被吓成这样,心中不忍,遂出言制止。

姚斌轻哼一声,道:“好,你来问。”他怕那老汉逃走,双手仍紧紧抓住那老汉不放。

金吒和蔼地对那老汉说道:“老丈受惊了。这位道长是闻太师麾下的,奉太师之命,亲自向天子禀报前线机密军情。”

那老汉信以为真,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是闻太师他老人家派来的,你们早说不就行了。”随即说了寿仙宫的方位。

金吒道:“多谢老丈。”

姚斌轻哼一声,放开那老汉,对金吒道:“你倒真有几下子。”

二人行至寿仙宫门外,立时被数十名巡逻的侍卫挺长矛拦住了。

姚斌道:“相烦各位代为通传一声,就说闻太师麾下姚斌特来觐见大王。”

侍卫中有一人曾在鹿台和金吒交过手,认出了金吒的面容,遂进去通报。过了半响,纣王出来,姚斌上前谒见。纣王喜道:“寡人收到太师的书信,姚道长为成汤立下汗马功劳,寡人代一国军民在此谢过道长。”说着躬身向姚斌深深一揖。

姚斌急忙还礼,道:“贫道区区闲云野鹤,可受不起这等大礼。”

纣王和姚斌寒暄起来。姚斌将前线战况简略说了,纣王听说金鳌岛十位天君布下十绝阵,成功阻挡了西岐兵马,眼前登时一亮,感慨道:“先前寡人听闻西岐拥兵六十万,心想太师年迈,只怕力不从心。如今看来,倒是寡人多虑了。”

姚斌转过身,指着金吒道:“贫道在西岐擒得刺客金吒,现人已经带到,请大王发落。”他有意说金吒是自己捉拿到手的,为的就是多捞些油水。

纣王一怔,视线绕过姚斌,停留在金吒脸上,立刻认出他正是去年在鹿台单枪匹马大战一队侍卫的那个小青年,顿时怒火中烧。

金吒如今虽为俎上之肉,仍是镇定自若的,笑着朝纣王行礼道:“金吒参见大王。”

纣王心中愤怒,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道:“你想要怎么个死法,寡人成全你。”

金吒想了想,坦然道:“金吒自知罪孽深重。但我不愿客死异乡,只求大王留金吒全尸,将我尸首送回陈塘关老家安葬。”

纣王问:“你是陈塘关人氏?”

姚斌道:“回大王,金吒的父亲就是曾任陈塘关总兵的李靖大人。”

纣王一怔,走近几步,凝视金吒半响,只觉此人谈吐不凡,年纪轻轻就死了未免可惜,又想起当日在鹿台要致他死命的是木吒,金吒一心只想救走弟弟,并未对他痛下杀手。杀意甫去,招揽之心顿起,遂道:“寡人给你七日时间,有什么遗言,尽管写下来。寡人自会派人转交你的父母或是亲朋。”他宽限金吒七日,无非是希望他能够转投成汤旗下。

金吒拱手称谢,道:“谢大王。”

纣王命侍卫将金吒押往大牢看押,叮嘱他们务必好生照料此人,不得无礼。转身对姚斌道:“姚道长居功至伟,寡人封道长为我成汤护国大法师。”姚斌大喜,连忙谢恩。纣王又要给他兴建一座行宫,就请他在朝歌多住几日,到时参与选址工程,姚斌乐不可支,自是爽快地应允。

晌午时分,馨庆宫。

夏玉儿这些天来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闷在闺房内抚琴自娱,除了悦茗,其余侍婢一概不准入内。今晨悦茗算算日子,郡主足不出户已一月有余,她不禁担心起来,怕郡主老是这样下去,把身子骨憋出毛病来了。于是趁着午后给郡主奉茶的时机,劝夏玉儿去馨庆宫的后花园走走。夏玉儿淡淡地道:“你想玩就自个儿去吧,我没有兴趣。”

悦茗道:“郡主,春天晒晒太阳有益无害。您老是在屋里头,人都变憔悴了。”

世上没有不爱美的女人,长得越漂亮的女人对自己的美貌就越是吹毛求疵。

果然,夏玉儿脸色微变,起身从梳妆桌上取过一面铜镜,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那张脸蛋依旧是仙姿玉貌,只是略显面黄肌瘦,不免减色几分。

半响,她放下镜子,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馨庆宫后花园。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怎么样,郡主?”悦茗笑道,“偶尔出来走走,感觉还不错吧?”

夏玉儿微微点头。她在一棵垂柳下驻足,望着绿油油的柳树芽儿,若有所悟。忽然伸手摘了几根柳条,两只素手动作麻利,顷刻工夫就编织出了两顶帽子。一顶戴在自己头上,另外一顶给了悦茗。主仆二人见对方戴着帽子的模样颇为滑稽,不由得相顾一笑。

二人闲聊了一会,夏玉儿悠悠地道:“你刚到馨庆宫那年,就在这里发生了件大事,还记得吗?”

悦茗沉思片刻,颤声道:“那……那一年郡主和奴婢玩捉迷藏。奴婢躲在假山里,郡主四处寻找奴婢,结果郡主……”

夏玉儿接口道:“我没找着你,却被毒蛇咬了。”稍微停顿,又道:“我记得那是一条蝮蛇,虽然救治得及时,但还是害我小腿肿了好几天。”

当年夏玉儿被毒蛇咬伤,妲己知道后大发雷霆,要将悦茗斩首,幸亏夏玉儿求情她才保住性命。妲己赦其死罪,但仍罚她受三十脊杖,并警告她以后不准和郡主玩捉迷藏,否则严惩不贷。悦茗吃了整整三十大板,卧床静养了半个月才能勉强走动。因为教训实在太过惨痛,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她额头满是冷汗,垂首道:“都是奴婢的错。”

夏玉儿安慰她道:“我只是忽然想起往事,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悦茗转忧为喜。

过得半响,夏玉儿忽道:“再来一次吧。”

悦茗愕然,道:“什么?”

“捉迷藏啊。”夏玉儿语笑嫣然,“你想不想再玩儿一次?”

悦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语气坚决:“王后娘娘不许的。”

夏玉儿道:“没事的。只要咱们不说出去,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主子虽然这么说,悦茗仍旧举棋不定。夏玉儿不耐烦了,从怀中取了一面素帕,三下五除二就把悦茗的眼睛蒙上了。悦茗大骇,伸手欲摘掉那帕子。夏玉儿忽然叫道:“别动。”悦茗立即放下了手,呆呆地站着,等候夏玉儿的吩咐。只听夏玉儿又道:“对,就是这样。这次换你来找我。你在心里从一数到十,十下数完了你才能找我,可不许耍赖。”

悦茗听夏玉儿语音中饱含欣喜,暗想:“郡主今年十九岁,过几年都要嫁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心里默念:“一、二、三……”十下数完了,把帕子摘掉环顾四周,夏玉儿已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馨庆宫偌大一个后花园占地足有七八十亩。悦茗找了大半个时辰,累得腰酸背痛,还是没有发现夏玉儿,找了个树荫处坐下,大有筋疲力尽之感,把鞋子脱了,双手轻揉酸痛不已的脚掌,背倚着树干,叫道:“郡主您出来吧,奴婢找不到您,奴婢认输了。”

过了片刻,夏玉儿仍未现身,悦茗疲惫不堪,索性合上双眼打起盹来了。

没过多久,一个威严的声音吵醒了她。

“起来!”

悦茗睁开眼睛,顿时心惊肉跳。

面前站着三个女子,两名宫女,还有一人杏眼含怒,秀眉深锁,正是妲己。

悦茗慌忙跪下行礼:“王后娘娘千岁。”

妲己盯着悦茗,锐利的眼神如同老鹰看见了猎物,让人不寒而栗。她问:“你的主子呢?”

悦茗道:“奴婢不知郡主在哪。”

妲己又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悦茗浑身冷汗直冒,不知如何回答。

妲己见她衣襟边上露出一角白色的东西,伸手抽了出来,是面白色的手帕,软绵绵的,触手生温,定是上好棉布织成的无疑。她冷笑一声,问:“这手帕是玉儿赏赐给你的吗?”

悦茗颤声道:“回娘娘,这手帕确实是郡主的。”

妲己此番来馨庆宫看望夏玉儿,听宫女说夏玉儿和悦茗到后花园去了,便到后花园来。瞧目前的光景,她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又和玉儿玩捉迷藏了,是不是?”

悦茗颤声道:“郡主有命,奴婢不敢不从。”

妲己厉声道:“本宫只问你是不是,别的不管!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又玩捉迷藏了?”

悦茗身子一抖,道:“是。”

妲己沉默片刻,轻启朱唇,缓缓地道:“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砍头,二是炮烙。”

悦茗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磕头,求饶道:“请娘娘开恩,悦茗再也不敢了。”

妲己冷笑道:“这话当年你就对本宫说过了。那时本宫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一命。现在是你明知故犯,那就不要怨本宫无情。”

悦茗哭天喊地,妲己听得烦躁,便命身旁一个宫女去叫侍卫来把悦茗拖走。那宫女应了离去,不多时就带了一队侍卫进了后花园。众侍卫一齐向妲己跪拜,妲己手一挥,道:“你们听着,馨庆宫宫女悦茗犯下死罪,立即带走,明日斩首!”

众侍卫齐声应道:“是!”两名侍卫过来,一左一右地拽住悦茗,硬生生地把拖着她走。

悦茗用尽全力哭叫道:“郡主救我!”

妲己冷冷地道:“本宫要你死,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蓦地里一声断喝传来:“等一下!”

一个青衫女子穿过桃花林,双手叉腰,拦在侍卫们面前,神情冷若冰霜,正是夏玉儿。

悦茗看见夏玉儿,仿佛溺水者看见了救命稻草,使劲挣脱了侍卫们的控制,几乎是爬着到了夏玉儿脚边,一把抱住主子的大腿,不住地抽泣。夏玉儿心中酸楚,蹲下来轻抚悦茗秀发,轻声安慰她。

过了片刻,悦茗不再哭泣。夏玉儿站起,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悦茗面前,注视着侍卫们,平静地道:“悦茗与我情同手足,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侍卫们好不尴尬,其中一人赔笑道:“郡主,您别为难小的,我们得向娘娘交差啊。”

妲己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开口说话了:“你说的任何人,包括本宫吗?”

这话明摆着是对夏玉儿说的。

面前有郡主,身后有王后。这两个女子随便哪个发起火来,都是不得了的事情。侍卫们都不想被牵连,赶紧飞快地退在一旁,大气都不感喘一口。

夏玉儿和妲己四目相对,道:“是。”

妲己半响无语。忽然,她笑了,这笑容着实让人觉得不舒服,因为她那两颗妩媚的眸子中蕴含着一股杀气。

“本宫若是不准呢?”妲己指着悦茗问夏玉儿,“如果本宫一定要处死她呢?”

夏玉儿迎着妲己的目光,正色道:“悦茗不过是个下人,下人偶尔犯错在所难免,姐姐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和妹妹过不去。”

妲己冷冷地道:“这么说来,你是怪本宫不够通情达理了?”

夏玉儿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事。忽然屈膝跪下,低头道:“妹妹恳请姐姐放悦茗一条生路。”

妲己、悦茗、侍卫们、两名宫女,一干人见夏玉儿不顾郡主身份,竟然为了一个侍婢下跪,都惊呆了。

短暂的静默。

妲己“哈哈哈”长笑三声,道:“不错。本宫犯不着为了一个小丫头伤害咱姐妹间的感情。”

夏玉儿心中窃喜,知道悦茗的一条命是捡回来了。

妲己走过去,把夏玉儿扶起来,侧头看着悦茗,一言不发。忽然间飞起一腿,踹得悦茗仰天摔倒。

夏玉儿大吃一惊,妲己自幼习武,这一脚的力道又使得十足,只怕悦茗要受伤。

妲己冷冷地道:“你记好了,今后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悦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掩面离去。夏玉儿伤心不已,却又不敢出声。

妲己对夏玉儿道:“本宫想喝茶了。去年在你这儿喝的毛尖本宫一直回味无穷,不知道还有没有?”

夏玉儿道:“姐姐放心,馨庆宫最不缺的就是上好茶叶。姐姐想喝茶随时过来便是。”

妲己轻笑一声,说声“走吧。”

夏玉儿深知妲己的性格。今天她们姐妹对话,妲己一直以“本宫”自称,而非“姐姐”,这个细节说明她动了真怒。

二人回到馨庆宫,夏玉儿立即命侍婢泡壶毛尖送到她闺房来。侍婢应了离去。没过多久,那侍婢过来禀报夏玉儿,说上次胡喜媚娘娘来串门的时候郡主送了她不少毛尖茶叶,现在宫里就只有西湖龙井了。夏玉儿说王后娘娘喜欢毛尖,你不妨去西宫禀明事由,请胡喜媚娘娘赏赐一点儿。妲己却说不必了,就西湖龙井也很好,叫那侍婢只管去泡茶。

夏玉儿鉴貌辨色,只看了一眼妲己的眼神,便知道喝茶云云,只是个幌子。不出她所料,一壶热茶端上来半天,尽管热气腾腾、清香扑鼻,妲己就是不伸手。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终于,夏玉儿打破了沉默,道:“姐姐,茶快凉了。”

妲己起身,盯着夏玉儿,脸上肌肉抽搐,似在极力控制情绪。忽然,只见她衣袖一动,毫无征兆地给了夏玉儿一记耳光,怒斥道:“那悦茗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宫女,你居然为了她一再冲撞本宫,还不顾郡主身份屈尊下跪。那些侍卫和宫女都在旁边看着,今日这事如果传扬出去,本宫和你的颜面往哪儿搁去?”

夏玉儿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强忍泪水道:“玉……玉儿知错了。”声音小得仿佛蚊子哼。

其实妲己此时也颇为后悔,她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夏玉儿白皙的脸蛋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泪水不住地在她澄澈的眸子中打转儿。妲己鼻子一酸,险些也掉下泪来,伸臂想揽夏玉儿入怀,却被她侧着身子躲过,抱了个空。

夏玉儿轻咬嘴唇,低头不语,明摆着是在赌气。妲己看见她这副神情,顿时呆住了。忽然想起夏玉儿刚进宫的那天,纣王赏给小姨子一颗夜明珠,碰巧胡喜媚也很喜欢。后来连续数日,胡喜媚软硬兼施,想把那颗夜明珠据为己有,奈何夏玉儿就是不肯给别人。既然吃不到葡萄,就只好说葡萄酸了,胡喜媚到处挑刺,说夜明珠哪儿有瑕疵,哪儿光泽暗淡,多半是假的。夏玉儿那时年纪虽小,却生就一副伶牙俐齿,说大王御赐的宝贝怎么可能有假,你心中嫉妒当我不知?胡喜媚恼羞成怒,抢过那夜明珠掷在地上,一脚踩烂。其时夏玉儿还未被册封,而胡喜媚已经贵为西宫娘娘,夏玉儿只得忍气吞声。幸好妲己袒护夏玉儿,重重说了胡喜媚几句,又赏赐了她不少珠宝,这才逗得她喜笑颜开。打那以后,咬嘴唇就成了夏玉儿生气时的习惯性动作。

妲己一边抹眼泪,一边道:“玉儿,你就让姐姐抱一次吧,以后咱们姐妹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夏玉儿一怔,不知妲己这话何解,只觉身体一紧,已被妲己抱住。这次,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挣扎,任由妲己抱着。

妲己哭哭啼啼地道:“我是舍不得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是大王已经下旨,我多次央求他,他说君无戏言。我也没有办法。”

“你……你说什么?”夏玉儿越听越是骇异,“大王下了什么旨意?”

妲己微感讶异,道:“这么说来,还没人告诉你?”

夏玉儿急了,道:“什么旨意?你倒是说呀!”

妲己含泪道:“游魂关总兵窦荣击退南伯侯有功。今日早朝,大王为了……为了嘉奖他,已经把你许配给窦荣的儿子窦靖忠。”

夏玉儿惊呆了,摇头道:“不,不。”只说了这两个字,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妲己大惊,忙掐她人中。须臾,夏玉儿醒转过来,摇着妲己的手问:“大王一向疼我,我若求他,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对不对?”

妲己摇摇头,道:“这回恐怕不行。”

夏玉儿万念俱灰,强笑道:“我知道了。”

夜幕低垂,凉风习习。

馨庆宫的后花园内有一个小鱼池,夏玉儿每逢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喂鱼,当是调节心情。

今晚她又去了。

夏玉儿往鱼池里撒了一把鱼食,鱼食落到水里,立即被鱼群抢吃得一干二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真羡慕你们,一年到头都是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鱼食撒完,夏玉儿以手支颐,靠在鱼池边的汉白玉护栏上呆呆出神,一颗心不知飞到了何方。过了良久,忽闻有脚步声靠近,她侧头一看,却是悦茗。

悦茗手里拿着件袍子,过去给夏玉儿披上,道:“奴婢猜郡主是来这里了,怕郡主着凉,所以过来给郡主送件袍子。”

夏玉儿道:“谢谢你,悦茗。”又问:“身子怎么样了?没伤着吧?”

悦茗道:“郡主放心,奴婢骨头硬,总算没被王后娘娘踢成残废。”

夏玉儿听她语意凄苦,心中一酸,拉住她的手,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两行清泪簌簌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悦茗见主子流泪,心中不忍,从怀里摸出手绢,轻轻给她抹去泪水。

过了半响,悦茗问夏玉儿为什么独自一人来这里,如果有什么心事不妨和她说说。夏玉儿轻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低声道:“没用的,悦茗。这次谁都帮不了我了。”

听夏玉儿的口气,悦茗隐隐感到一丝不妙。她侍奉夏玉儿多年,把主子的性格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夏玉儿素来乐观,轻易不会说出“谁都帮不了我了”这样绝望的话来,自忖此事非同小可,她不过是个宫女,还是缄口无言最好。

不过夏玉儿还是说了出来:“今日早朝大王下旨,把我许配给游魂关总兵窦荣之子窦靖忠。”

悦茗大吃一惊,黯然道:“方才我听馨庆宫的姐妹们都在议论这事,我还想她们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呢。没想到是真的。”

夏玉儿苦笑不语。

悦茗又道:“大王一向宠爱郡主,只要郡主不答应,相信大王也不会勉强。”

夏玉儿微微摆了摆手。

她不是没有求过纣王。黄昏的时候,她和妲己一同去寿仙宫请求纣王收回成命。纣王以往对爱妻和小姨子是竭尽所能地迁就,可这次态度却异常坚决,说夏玉儿都快二十岁了,迟早是要嫁人的,正好窦靖忠文武双全,长得也算英俊潇洒,他和夏玉儿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姐妹二人耗费不少唇舌,非但没能让纣王收回成命,还惹恼了他,被冷冰冰地告诫:“玉儿的婚事,寡人主意已定,君无戏言!”

纣王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今成汤大部分兵力都用来对付西岐,留守朝歌的不到三成。对抗南伯侯和东伯侯的人马主要依靠三山关和游魂关两处要塞。三山关总兵邓九公和闻仲一样,是对殷商忠贞不二的老臣,倒还罢了。问题在于游魂关,游魂关总兵窦荣城府极深,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但多次召他来朝歌觐见,均以身体不适为由未能亲至。近日探子回报,姜文焕派使者私下入关面见窦荣,可能是放弃了攻打游魂关。

放弃?纣王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真想发笑。他了解姜文焕,他不是那样的人。姜文焕是个孝子,他的父亲和姐姐都是因自己而死,如此血海深仇,试问他怎么会轻易就放弃?

纣王担心的是,姜文焕利诱窦荣,二人私下议和,紧接着两路兵马齐伐朝歌,一同瓜分了成汤江山。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可能变成了事实,那将是一场噩梦。

所以尽管他于心不忍,仍然决定利用夏玉儿去安抚窦荣,以保万无一失。夏玉儿嫁给窦靖忠,窦荣也就成了国戚,这样一来,游魂关等于是稳住了。

毕竟,他首先是一个君王,然后才是夏玉儿的姐夫。

和江山、王权、利益比起来,亲情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何况夏玉儿只是他的姻亲,他和妲己夫妻一体,和夏玉儿却毫无血缘关系。

女人,在男人的政治斗争中永远是重要的棋子。不仅在商朝是这样,在以后的每一个王朝都不例外。

夏玉儿忽道:“悦茗,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悦茗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顿时一愣,稍加思索,便道:“除了接受事实,还能怎么办?”

夏玉儿疑惑地反问:“为什么?你连那个窦靖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肯嫁给他?”

悦茗道:“因为奴婢和郡主有一处不同。”

夏玉儿问:“哪里不同?”

悦茗道:“奴婢心中没有喜欢的男人,而郡主有。”

夏玉儿呆住了。悦茗的话如一把锐利的刀子,正好戳中了她的心坎。

她喜欢的男人,当然是金吒了。既然钟情金吒,其他的男人和金吒一比较,在她眼中自然判若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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