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能与我抗衡，果然是金丹级的神府。”中年人轻叹了一声，眼中的繁华光影瞬间消去，只余下静寂与平凡，还有睿智。
他静静的看着钟尘，这少年的脸，轮廓分明，但没有燕返人特有的生硬，也不是那种刀砍斧凿般的粗犷，而是凌厉中带着东洲人的柔和。那双眼睛便如一汪湖水，晶莹透亮的双眸就好像是春季细雨蒙蒙时的青山，巍然深邃。浓密乌黑的眉毛微微往上扬，悄无声息地没入双鬓之中。
凌霄庭眼中，这真的是一张丰神俊逸而年轻的脸庞，隐隐有着奇异的出尘的气息。
这种气息，并非来自外表，而是神魂。这是一个拥有强大神府的少年。
凌霄庭这种种的复杂情绪，如掌上观纹，都直观的显现在钟尘的神魂中。有些许赞赏，有些许羡慕，还有些商讨之意。燕返学院的院长大人，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刚刚的神魂交锋，只是简单的试探。如今他们有平等的对话资格了。
钟尘微微有些茫然，又有傲意。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可以站在身为金丹大修者的燕返院长面前，与他平等的对话了？
“我是凌霄庭。”
燕返院长凌霄庭凝视着对面那少年，缓缓地两手相抱举胸前，立而不俯。
此为稽首礼。
“钟神秀。”
钟尘穆然回礼，一丝不苟。
虽然不懂人之常情，但是钟尘对于茫茫大道修途，还是恭谨的。问道者，必诚于心，谨于道。
这燕返院长凌霄庭的稽首礼，此为道友道左相逢，多行此礼，以示恭敬。左手抱右手，意为扬善隐恶。盖以左手为善，右手为恶之故。
这是同道中人表示善意的方式，如非刻意交恶，决不能轻慢。
“钟道友，不知此来何意？”
燕返院长的声音，平淡中透着深沉，还有一丝淡淡的威严。
“路过此地，并无它意。”
钟尘很平静，声音清亮中带着一丝稚意。毕竟十六岁……
凌霄庭眼睛一亮，他本就从面相上判断，这少年年龄不大。此刻听到声音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心中又是悸动又是震撼。饶是金丹抱圆，神府凝固，神魂如一，也难掩喜色。
以他看来，这少年，神魂烙印极为年轻，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八岁！
十六七岁的筑基，大洲广袤山河天才辈出，肯定会有，比如苏嫣然，若不是身怀隐疾，怕是十五六岁便能筑基。
但是二十八岁的金丹修者……
哪里有？
绝不会是这燕返，也不会是这洲南碧落学府统御的上百学院。
学府或许会有，那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这种修为的少年强者，多出现在那些秘传宗门，很可能便是那些宗门天下行走！
“路过便是客，有失远迎，若有机缘，还请贵客真身来燕返学院一聚，谈经论道，定当倒履相迎。”凌霄庭意态诚诚。
钟尘有些不解。
难道是因为自己动手灭杀了长风学院的许多精英？虽然在这罡天世界，只是神魂受到些许损伤，没有大碍。但是这也是削了长风学院的面子不是？这凌霄庭身为燕返院长，本院受到挑衅自然亦是面上无光。他如今这般客气，难道就是为此？
或许是自己白玉京的神魂具象的能力太过唬人，让这位院长大人误会了什么。
至于这相邀……
我会告诉你，我真身只是学院炼气四层的正院生吗？
钟尘摇摇头，说道：“有些不巧，道友盛意，只能留待日后。”
凌霄庭今日进入这罡天世界，本来就想着要跟一个金丹强者交流。那日之事他也调查清楚，心道长风学院那些炼气生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哪里来的勇气敢冲上去对付一个金丹修者。
就如他一般，金丹强者的威严岂可轻犯！
凌霄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太可惜了。前日之事，我已经知晓，那些长风后辈学生太不懂礼貌，道友教训他们也是应该的，不过事情揭过也就算了。这次是另有要事相商。不知钟道友青春几何？”
“……二十六岁，什么要事？”钟尘软硬不吃，反正是在这罡天世界，他怕什么？不过这年龄一顺嘴，差点就说了实话。
现在是装深沉的时候，必须虚报瞒报。加了十岁，应该差不多了吧？
果然，凌霄庭很满意，他点点头说道：“我燕返节点附近，有一秘境入口，从未打开过，想请钟道友相助。”
“什么秘境？你们自己为何不去打开？我又能做什么？”钟尘不解道。
凌霄庭苦笑，这少年金丹，真的是金丹境界吗？怎么连秘境的基本常识都不知晓？果然，才二十六岁，还是太年轻！
自古踏上金丹大道，鲜有低于五十岁者。
筑基易，金丹难。五十岁步入金丹境，已经算是炼气士中的翘楚，修者中的精英。
筑基之于炼气，百里成就其一。而金丹之于筑基，千里万里成一，更是难上加难。
如此看来，这少年大概是书呆子的类型，两耳不闻窗外事，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宗门秘法，这样也还算合乎情理。
“天球是沟通欲界幻界的枢纽，贯穿两界。但是这两界，孰真孰幻，却是众说纷纭……抱歉，好为人师的老毛病，跑题了。总之，秘境就是幻界中昔日大能荒弃的洞府，也就是节点。这些秘境，往往都是藏匿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就算能找到入口，也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打开。比如修为的境界，年龄的限制。没有哪位大能会希望看到一个垂老的金丹或者筑基来继承他的道业。而我们燕返附近这个节点，大能昔日留下的限制就是：必须要有一个二十八岁以下的金丹境界，才可以主导进入。”
钟尘听的津津有味，他很希望这老家伙继续跑题下去。水水更健康不是吗，可惜这老家伙总是掏干货。本来还淡然听之，不过最后一句，却是令他深有感触。
“二十八岁的金丹……”
钟尘有些迷茫，他连筑基都不成，何日能成金丹？
十年？真个要二十六岁？
钟尘觉得，那还是太久。
“秘境……里面会有什么？”
凌霄庭似笑非笑，就如一只老狐狸：“里面，或许什么都没有。但也许，你想要的，里面都有。这个要看机缘，看气运。”
从这少年那一瞬间的迷茫中，他已经发现这少年有所求。
“哦，既然这样……院长大人想要什么？”
“这个秘境，合乎年龄限制的金丹强者可以同携一个筑基修者，或者两个炼气生进入。里面若有洞府，往往便有道法符箓剑痕烙印，那些，都只能镌刻于神魂中，而无法抄录。故此我想请你带上两个学生，并保护他们的安全。里面所见，让他们也记录一份。”
“两个学生……”钟尘轻笑了一声。
这学院，对待有前途的炼气生，却是极舍得投入的。
钟尘笑着看看院长大人：“不知是哪两个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