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曾说奴的姻缘要自家去求,实则难办得紧,谁不知是不是找一个混账由头不要奴走呢。”漠滋没有回答,难得开起了玩笑,许是想缓和气氛。
姜岩这才意识到自家的失礼,忙陪不是道:“是某僭越了。”
私下忖度,分明是想掩饰心绪,却还是变相地说与漠滋听了,还不知那女娃子今后要怎生想自家呢,却是怪自家不曾厘清世理了..
说话间已到了朱家桥瓦子。
迎面来就是一道尖细的妇人声音,“呀!这不是漠滋姑娘么,怎得闲到此处来?”
“姑姑莫要笑话奴了,奴不过奉家主之命来物色乐妓罢了,哪有您说的排场?”漠滋娇嗔道,又福了福身。
“这教坊姑姑是这里的掌事,唤作席霏,你同奴一样叫她姑姑便好,”漠滋侧身向姜岩介绍,又说,“这是姜岩姜小官人,益州人士,初来汴京,与奴是朋友,帮衬着参详参详。”
姜岩作了揖礼算是问了好,面虽未露郁色,心里却是对姜小官人这称呼十分不喜,倒是欢喜她如开云那般叫自家忍归的。
这小妇人颔首回礼,估摸花信年华,面容亦是精致,见她头饰玳瑁冠子,镶饰各色珠花宝钿,又以犀簪固之。罩着素面罗制的褙子,内里抹胸衣式套着团花细褶裙,柳腰儿斜摆,袅娜生姿。袖上富丽的彩绘花边勾勒云霞的轮廓,兰芽垂露,浅执清风,绘着雪竹寒禽的纨扇,将其笑靥半掩,却是衣饰繁复,媚态横生,且细看其风韵,生得一双瑞凤浅目,顾盼之间亦有文雅之气流转,竟不输公卿。
想来这样的人物能任瓦舍的掌事,怕也并不如面子那般浮华,定是有故事的,思之至此,姜岩也并未将这人轻瞧了去。
一小厮领着二人进了里间,上过茶饮便退下。
姜岩则闭目小憩,漠滋却是抵不过这一日的好奇猜想,终是握着圈椅的扶手侧身问道:“不知忍归是要选什么样的女子?”
抬眼看着漠滋这般情状,面子上仍是恬然之色,暗自却觉得好笑,遂只说道:“且看看吧。”
一时有些尴尬,各自喝着茶水。适时的黄栀子半含半放,浮在茶汤之上,香韵非常。漠滋好看的黛眉不由一蹙,姜岩见状,问道:“怎么了?”
“这个并非真正的窨花,花儿的魂早失了呢。”
“呵呵,烘青之茶,窨花为伴,花入茶髓,茶有花香。去岁冬月,曾在老宅子摘得一朵素心梅,浸于茶汤,却也是清茶一缕魂,没有精致,粗陋也是同理,虽没了魂,也曾一展芳华,真真是在世上走过一遭了……”姜岩说至那梅花,眸底看不清颜色,隐在花茶雾色之后。
“是奴迂腐了。”
“哪里,漠滋也是性情之人,即怕扰茶之清静,又怕摘花之罪过。”
谈着,席霏已携着籍册,带上一众散乐艺人。漠滋侧头向姜岩看去,姜岩放下茶盏,一一看过,择了一对演奏琴萧的乐者,便抬手一指,“就她罢。”
但见末处一个着窄裁揉兰衫子杏黄褶裙的女子。
诌得一阕《江城子》平调来:“芙蕖青姿浅罗裳,萦怀香,显还藏。杨柳新眉,两弯疏淡妆。纵使莲影星眸转,未凝笑,胭脂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