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抱膝坐着，想起大四那年在腾格里的遇险。安葬了旭东，她一直心情不好，也不想回学校，自己拉着行李，悄无声息的走向大西北。旭东是在云贵一带的茂密丛林里执行任务时牺牲的，她只想去到最空旷的地方，没有危险的藏匿，没有未知的遮挡，大戈壁、大草原、大沙漠，一览无余，这些西北都有。
当时在银川火车站碰到一队驴友，她自己找不到路，就加入了他们。虽然没有太多户外经验，但好在她曾进行过多年系统的体育训练，身体素质还不错，也没有掉队。
徒步第二天下午，向导说天气有变，叫他们撤离到补给车上，尽快离开。可她坚持自己走一段，没人劝得动，大家也着实算不上熟悉，就没再管她。
队伍里有个叫薛旻旻的大一小姑娘愿意留下来陪她，两个人结伴又走了七八公里，之后就寻了一个避风处扎了营。三小时后，黑风暴就来了，比她们预期的严重得多。
两个女孩躲在一处，外面暗无天日，她们各怀心思的猜测还有几分活下来的机会。
好在上天眷顾，后来他们被当地牧民救出，被发现的时候，帐篷已经给黄沙埋了大半。返回县城，薛旻旻被她男朋友接走了，而云皎自己，默默的拎着所剩无几的行李，踏上了返校的旅程。
这件事她从未对别人提起过。回去之后，就进入大四，繁忙的实习工作开始，还要抽空照顾旭东的父母，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为情所困。”颜沐清洞悉她的情绪，“所以，那次发疯之后，你就再不出去玩儿，变回乖乖女？”
“我乖吗？”云皎低声笑问。
虽然父母一直是这么培养她的，可是背着家人和旭东早恋，每次寒暑假都撒谎说去同学家玩，其实是坐火车去部队营地探望他。还有之前，设计睡了颜沐清。哪一件是乖乖女会做的事？
“你的外表很具欺骗性，看着确实贤良。但是相处一下，很快就露出马脚。”颜沐清直言不讳，“性格太硬。我都怀疑，你那位前任怎么受得了你。”
云皎笑了：“大概是因为他的生活环境，接触不到更多异性，只好一直留我在身边吧。”
记得中学那会儿，她一心一意的跟旭东谈恋爱，旭东那时候在体训队人缘很好，学校的女孩子们也都爱追随他，跟他玩。其实他对她说不上多么用心，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挂着个莫旭东女朋友的名号，直到他高中毕业，旭东好像一夜成熟，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为了成为配得上她的人，去了部队。他以为那是捷径，却最终使得两人天人永隔。
“愿意说说你们俩的事吗？作为…我还你项链的回报。”
“没什么旖旎曲折的情节，我们读书时候在一个体训队，他很照顾我，后来我脚受了伤，就转学回到父母身边，我考进大学，他早报名入伍，七年前的元旦前后，在一次缉毒行动中遇难牺牲了。”
越听颜沐清的眉头皱得越紧。
然而，云皎再没说下去。她始终没能从心底里接受，身边这个人作为自己的朋友。她很清楚因为之前的事，她无法将颜沐清和祁又铭放在一样的位置，视之为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
颜沐清忽然凑近，云皎下意识躲了一下，双手撑在了身后的草地上，戒备的质问：“干什么！”
颜沐清从她脖子里拉出那条项链，放在指尖摩挲了几下，在云皎要伸手采取行动的时候开口，“这个吊坠是一个军功章磨成的，你知道吧。”
“当然。”云皎把项链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塞进领口里。不小心触到颜沐清滚烫的手指，忍不住瑟缩下，身子又往旁边挪了挪。
“你怕我啊？”颜沐清失笑的用手指敲着膝盖，声音里都是戏谑，“放心，我不吃人的。”
云皎腾地一下站起来。颜沐清仰头看着她。
“回吧。这会儿降温了，冷。”
她视力不好，骑术不佳，回去当然也得他帮助。可颜沐清听来这语气怎么也像是在发号施令。
他瞪她一眼，慢吞吞站起来，牵过在一旁吃草的马儿，扶她上马。之后自己也跳上马背，准备回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