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来不及应变就被她顺手抓过的包袱丢了个满怀。连忙解释说:“姑娘!不关我的事……”
“你乘人之危!你登徒子!你……”西泠雪叫起来,跳下了马车对雪娇说:“车里哪来的登徒子,我们赶紧离开!”
什么登徒子?军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失落:这姑娘是怎么回事?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情给忘记了。
旁边的雪娇只管掩嘴而笑,“小姐,刚才下雨呢,小姐淋了雨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小姐你冷不冷?”
下雨了?是啊,脚下的路泥泞一片,衣服也还是湿的,可刚才明明很温暖!她敲了敲头,熟睡前的一切终于逐一又回到了脑际……
“小姐,小姐。”见她怔怔地出神,雪娇连唤了她两声。
“什么事?”
“嘿……”她笑,直到军官走出去,才又附在西泠雪的耳边小声说:“小姐你也不跟人家道个谢?”
“道谢?我……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会不知道?刚才还在人家怀中睡的那么香,倒好!转眼就忘记了真是薄情寡意。”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又附回到她耳边,“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小姐以后可要嫁给人家咯。”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举起手想要打她,却又慢慢放下了,垂下头,心突然扑通、扑通重重地连跳了几下。
见她不说话,雪娇讪讪地笑了两声。将包袱从角落里找出来,那一角,正好未被雨淋湿。她从里面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和云裘出来。
衣服换上,又给她披上云裘。马车继续朝龙城而去。
目光透过小帘打量着军官的身影,怔怔地出神。
平生第一次在男人的怀中睡去。可为什么,竟会对一个陌生人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的胸口,真是温暖啊!大夫不是说过,身子弱,不能被冷雨淋的么?!
她想起五岁那年的秋天,有一回她独自玩的太累,不知不觉在窗边睡着了。那天也是瓢泼大雨来的猝不及防,雨水从未关严的窗子打进来,将她全身打的透湿,当奶娘发现时,她已昏迷在窗边。
那一回,险些要了命,养了半年才将身子养好。没料想到这一回,竟毫发无损。
未过多久,听见一阵沉着的叫喊声:“城上的士兵听着,边关战报,八百里加急,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西泠雪才从恍惚中惊醒,带上斗篷,撩开帘子一角向外张望。
将明前,黑夜更沉。十丈高的城头上灯火通明,隐约映照着城门上恢宏的“龙城”二字。几十名戎装士兵巡列城上,一字排开,一团团雾气从他们头上悄无声息地飘过。
一阵吱呀声过后,吊桥缓缓着地,随即两扇巨大的包铜大门,也在数十官兵的护卫下静静打开。马车一刻不缓,迅速踏上吊桥,进了城门。
城门口站列一队人马,领头的首领乘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看见来人立刻下马恭身相迎,队伍分别两旁。
那人陡然勒住缰绳,跳下马车,将缰绳仍给他,只是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将两位姑娘安排客栈住下,借你的马匹去兵部交差。”
说完,取过那名首领坐下马匹的缰绳,上马欲走。
“将军,且慢!”西泠雪急急叫了一声。
那人回过头来,借着四周的火光,西泠雪清楚地看见,在他的眉心处有一团烈焰形的刺青,那枚刺青从眉心一直扫到发迹,如荆棘之火跃然额上。古铜色坚毅的面庞在那枚刺青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威风、神武。
他只是抱了抱拳,只字未言,打马便走。
锵锵的马蹄声中,背影远去,掩进黑夜。
西泠雪的眼中,一抹失望油然而生。
雪娇探出头来,看见了小姐失望的眸子,连忙转身去问那名护城首领。“请问,那位军官叫什么名字?”
“姑娘与他不认识?”那首领也颇为好奇,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认识了,他在路上……”雪娇急忙为自己申辩,本想实话实说,转念又觉得没必要,话锋一转,“我们与他在龙脉山遇到,他马匹出了些事情,可巧我们也来龙城,于是他就借我们的马车回来。”
话到这里沉了那首领一眼,又说:“你这人真是奇怪,还没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却让我先回答了你的问题。”
那首领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赶着马车,边往城内走,边说:“看他的装束应是边关的副将送急报入京。一路从边疆到龙城,换马不换人,一刻不缓。每过一处驿站换一匹马。”
“可知他的姓名?”
“这些边关的将领很少入京,我也不知。从模样上来看,他是名番将。”
“番将?”
“嗯!”护城首领边走边说:“你看他长相,还有眉间的刺青,一定是契丹人,受我朝雇佣镇守雁门关。”
“噢……”雪娇不再说话。
西泠雪苦笑了一声,心中一阵失落袭来,才又想起马车上雪娇说过的话: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小姐可要嫁给人家咯。
她叹了一声。
过了片刻,禁不住用手摸了摸斗篷下那张狰狞的骷髅面具。
遂而,有一抹惆怅,弥漫心头。
她看向军官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失落又起:那样温暖的怀抱,竟有些留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