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衾之下,墨色的面具依旧覆在西泠雪的脸上,从两只幽深的眼洞里,看见她双目紧闭。西泠夫人更觉心惊,连晃了几下,也不见她有所反应,只吓得失声痛哭。
西泠炳文一见,连忙上前,一把扣住西泠雪纤细的手腕,只觉脉息微弱,身如赤炭。顿时心似跌入了冰窖。
已经两天了,西泠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小香炉放在门外,袅袅飘散着七夜草怪异的香味。尽管如此,仍有乌鸦徘徊在绣楼附近,发出一阵阵乱人心神的叫声。
西泠夫人两日没有合眼。看着滴水未进、牙关紧咬的西泠雪,心里一阵阵的隐隐作痛。她再一次小心地摘取下她头上的骷髅面具,拿出浸泡在凉水中的绢布,覆在她的额上。正要将面具重新覆上,却听西泠炳文说了句:“慢!”
“老爷!”西泠夫人疲惫的叫了一声。
“算了!别覆了……”西泠炳文说了一半,无力再说后面的话,他深吸了口气,假装转身用力抹脸,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消融于手掌。
“老爷!”西泠夫人的叫声更多了一层绝望。
与他认识了将近三十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颓然过,这几日,他流过的泪比这大半生还要多。曾经他是多么坚强而又自信的人。如今看到他的模样,心都碎了。
她在一侧遥望看着夫君消瘦的脸,她不知道这样的煎熬到底还要多久?!
“老爷!”
“老爷!”
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从绣楼下传了上来,夹杂着管家急切的呼唤。这一声老爷和西泠夫人的那句,一前一后传进西泠炳文的耳朵里。
他看向疾奔而来的管家,默不作声,略带着一抹愤怒。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比西泠雪的命还要重要的。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问,恨不得将他赶走。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的如此暴躁了?!
“老爷!宫里来人了。”
管家跑上楼来,声音里夹带着一缕惴惴不安,慌张地站在门外看着背手,如怒狮一般的西泠炳文。
“宫里?”极度的悲伤之下,一时间思绪难以平复,只呐呐地问了一句,“宫里……能有谁来?”
“说是从东宫带口谕来的公公。”管家据实以答。
“东宫……东宫!”
东宫素来住着太子殿下。
西泠炳文猛然清醒过来,心头咯噔了一下,如一盆凉水浇头,彻底醒了。自己素来与太子无甚来往,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人传口谕给自己?难道是龙城有什么变故?为官多年,早已历练出非凡的城府,尽管心怀诸多疑惑,脸上却无表露太多,只是说:“噢?公公人在哪里?”
“回老爷的话,安排在会贤堂上,命人好生伺候着。”
西泠炳文点了点头,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用沾水的绢帕将脸上的泪渍擦干,“走!快带我去看看!”
他再顾不得西泠雪,往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