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菩提本无树
“将牢门打开!”
“是孙都头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狱卒谄媚般迅速跟着那群人向前,
“少他娘的?拢】褪牵 ?br/>
一顿劈头盖脸,狱卒慌忙应答:“是是是!这就开!这就开!”手快速的解开了牢门上的锁链。
在府衙一级,负责抓捕罪犯的称“衙役”。衙役人数不多,大概有十几人,分两个班,每个班的班长称“班头”。而都头是府役的通称,并非是一个职位。即凡是府衙里的衙役,都可以称为都头。这是用禁军中的“都头”一词,以对府役们表示尊重。江州府里,也就几人被称为都头,孙德正是其中之一。其实这孙都头也就是一个衙役班的班头,还是副手。是欧阳正的下属,在外受了欧阳正的气,暴躁脾气的他想来这里找那生祸的源头发泄一番。
“把那小子给我拉出来!好好招呼招呼!”
吴忧本以为来人是要给他送药的。一见众人不怀好意,便知自己不妙,见有人要拽他出去,便死死攥住牢门,不肯松手。可双拳难敌四手,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如何能挡得住几个大汉强拽。
“给我打!”
“你们敢动用私刑!”吴忧急叱!
听得一声令下,哪有人管吴忧是何表情言语。几个衙差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吴忧用手拼死护住,怎能抵得过拳头众多。既然挡不住,便任由他们拳脚相加。蹲下身子在心中憋着一股韧劲,迎着暴拳,再痛也不喊叫一声。眼睛里那团火焰久久不得熄灭,心底处的声音在克制自己:“忍耐!”
“停!别把这小子打死了。打死了回头就没乐子了!现在老子心情舒畅多了,弟兄们,咱们走!喝酒去!”那孙都头也不是傻子,出出气也就算了,哪里敢把吴忧给打死了。”
等人走后,吴忧艰难的爬起来,身上都是伤,他仍旧不吭一声,两眼通红的盯着那站立一旁不曾离开的狱卒。狱卒转身去递了碗水:
“小子,不要如此看我,大家都是苦出身,不得已才入的官门,混口饭吃罢了。身不由己啊。”那狱卒将水放下,一脸轻叹道:
“想必你还不知为何被送进来吧?一看你就是没出过世面的主。念在那玉坠的份上,大哥我给你说道说道,也好叫你心中有个明白,早做打算。”
这狱卒先是出去四处望了望,回来使个眼色,叫另一个把门的留神。
“说起来你还不冤,你可知你客栈之中死的是个什么人物?”
吴忧虽是不答话,心里却也在思量这些:“不就是个被通缉的江湖大盗么,与我有何瓜葛。”
“嘿嘿,多数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本来死了个被通缉的大盗,官府理应不追责的,可我们江州府有个活阎王,他看上了贼人的手中家伙。听说是一柄宝刀!此事把我们欧阳大人弄得是头疼脑热,偏偏就是你这小子,没事发什么善心呐,倘若你不邀那个光头小贼留宿。或许就不出这事了。”
吴忧听他说起光头小贼,便知道是在说汤圆。莫非这事还真与他有牵扯?
狱卒见吴忧在闭目思索,便知他听了进去。又继续讲道:
“总捕大人近日命人彻查城郊破庙,发现死尸一具,是江湖上的人物,也是一击致命。
你现在明白为何把你关进来了?”
吴忧仍是费解,听得入神,一时忘了身上的伤痛。欲上前端水,那胳膊提起便是阵痛。那狱卒又指了指监牢内的那位老者。不提吴忧险些忘了,那老人须急等救治呢。惊叫的坐起来,反被狱卒按下肩去,又道:
“里面那个老头,本也是良善人家,只因他孙女被咱们的活阎王看上,强逼之下,跳了江,尸骨无存。这老人死活不依,不识抬举,要上京告御状。你看,便落得这般摸样。抬进来时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在此处近半年了。与他相比,你委实万幸了!”
“你自身难保,还管他人作甚。”
吴忧不理会他这番言辞。
“得了,也不与你多说。包袱我这就去拿。”狱卒临走不由叹息:
“诶,又一个不听劝的。”
此时吴忧身上遍是淤肿,万幸不曾留有内伤,只是起初那雷姓狱卒身手不俗,一掌便打得他吐血。衙差还真是良莠不齐,如此也好。
吴忧探了探老者的鼻息,还有气!慢慢扶起老者,从药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用水喂服。半柱香的时辰,那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吴忧,粗稿的老手从怀里想摸索什么,缓缓的摸出一支木簪子,老者紧拽住吴忧的手,将木簪子放到他的掌心,嘴唇上下颤动要诉说些什么。吴忧俯首贴耳听得他说:
“小木头......”
“什么?您说什么?”吴忧又将身体俯下,突然他大叫一声:
“不好!”
这话喊出,方才受创的身体导致行动迟缓。那老者突然使尽全身的力气将吴忧脖子死死勾住。像是发狂了一般:
“你这恶贼!还我孙女命来!”
老者已然神志不清,爬起身就掐住吴忧咽喉。吴忧被他掐得喘不出气,那老者虽骨瘦嶙峋,力气却甚大,吴忧的脸涨得通红,却还不见老者收手。
“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老者狂乱吼声惊了狱卒,及时赶到的狱卒救了吴忧一命。当众人分开老者时,那老者已浑身僵硬,气息全无了。
吴忧一屁股瘫坐在地,心中苦笑:
“我这是怎么了?救人还是杀人?怎么出得谷去,竟有这么多烦恼之事!师兄何在?师傅何在?我怎么这般怯弱无用!”
“啊!”吴忧一声狂啸,双手对墙一阵猛捶,鲜血淋漓也不觉疼痛,狱卒们也任由他发泄。
几人将老者的尸体抬了出去,正如他们所说,死个人而已,不值得有多惊诧。吴忧困惑何止万千,人命如草菅。此间何来公理与正义?尘世太纷扰,岂是他一时能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