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樱虽拔足先前,大氏双雄赶来亦疾,三人并肩北去。其实木樱并不清楚要去哪里,却如何宣泄胸中的郁悒。双雄自知再开口说话,便要恼了这小姑奶奶,一发同做闷嘴葫芦。三人跑了数个时辰,天色已暗,看看错过了宿头,木樱自来喜在山村民家歇息,当下熟门熟路拐入一条道上,不片刻眼前一派灯火辉煌,大宅门前挑着对红灯笼,金匾上书四个大字“洛阳世家”,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木樱道:“洛阳王金刀功夫不怎么样,中原孟尝却还担当得起,大小通吃,今晚便叨扰他们些。”
正说间,一名家人模样的人来至近前,躬身道:“不知三位大侠光临,小的迎候来迟,尚祈恕罪。”大嘴抢道:“我家郡主久闻洛阳王孟尝遗风,今日特地不辞劳苦,带携我二人叨尝。”那家人笑请入内,洛阳王已得人传报,抱拳迎出:“郡主大驾,令寒舍蓬壁生辉。”大爪与他唱个肥喏:“自古官民一家亲,我家郡主久闻洛阳王风采,此番不请自来,鲁莽得很了。”洛阳王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江湖朋友抬爱,薄有虚名,实在汗颜。”……场面话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木樱在旁看得烦躁,偏生三人皆有眼无珠,谦光得鸡皮疙瘩乱飞,心中有气,笑道:“王老爷子,我这两个下人江湖朋友或者大都眼拙,便是当年纵横四海吃拿兜抢心血来潮寸草不留的化日双鞭。”洛阳王一楞一笑:“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王某佩服得紧,光降寒舍便是莫大面子,谈到拿字,两位若是喜欢什么,走的时候王某一定奉送。里面请!”木樱一时语塞,气鼓鼓地进了正厅寻席坐下。洛阳王陪饮几杯权作礼数,便去招呼别的客人。
大氏双雄最奈不得寂寞,侧耳倾听东张西望,一个发现杭州明珠在他们不远处正张皇着要钻入地下去,一个听得豪客们议论官府势力如今要联络上王金刀,洛阳的江湖就更热闹了。两人争着向木樱报告,一时间驴嘶马鸣轰轰发发,更兼两人连说带比指手划脚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厅中群豪眼光齐齐射了过来,便落下根针也能听出方位,只剩余两个老家伙说教的毛病又犯了,飞长流短横搬是非,只差没有横眉竖目老拳相向了,把木樱闹得窘不可抑,若不是有人赶快惨叫一声,只怕最先找到地缝钻下去的倒是她了。
那人发出涉死的一声之后,厅中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却又盖过了双雄的表演,展示出人多力量大的伟大真理,又似引线,从而引发了地狱群鬼的呼和。只见厅中数人或掐脖子或口吐沫液或一脸铁青,余人有坐有站拔刀提剑张皇四顾的,头冒白气的指间渗血的不一而足。
啪啪啪,一连三声拍掌,厅堂四围突然冒出一群仆役打扮,手握厨下器具的人。其中一人双手抱拳一鞠道:“各位朋友请了,本教和洛阳金刀结算点私人恩怨,得罪之处多请海涵。”所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管怎么说,厅中诸人皆是寻中原孟尝之名而来,或者已是知交老友,恩怨不一定很分明,除暴安良偶尔为之,但大是大非上却还拿捏得住。当下有人怒发冲冠,戟指骂道:“什么下三滥的混帐教派,只会往吃喝里放点不入流的迷药毒汁,也配到这里耀武扬威,趁早把爷的毒解了,爷看在同是江湖人的面子上,向郡主大人说两句好话,给你们留个全尸。若有一个不字,爷把你的大好脑壳摘下来当溺壶。”
那人愕然一笑,拱拱手道:“小的不知郡主芳驾,有失迎迓。还请见谅。”复道:“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下本便是借王老爷子之名引诸位在此济济一堂好上下其手,既然有人急公好义,不妨让他木秀于林。”话音刚落,仆从中走出一人,将手中碗汤向那大爷泼去。那人急欲闪躲,哪知汤水竟如暗器般又快又准,淋得一脸一身,挣扎在地上惨号数声,衣衫腐黑,脸骨峥嵘。一干群豪平日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刀断胳臂剑取命,眼都不眨一下,现在活生生地毒死一个鲜蹦乱跳的大汉在面前,十分胆气倒去了七八分。有异味飘散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