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苏暖暖再也不敢看他的脸，转过头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发动车子继续前进。
杨琪睿坐直了一点，“说了‘没事’就会误会？”
“嗯。”苏暖暖点点头，
“误会什么？”杨琪睿问。
原来他根本没弄懂主任到底在说什么，这让苏暖暖真是又生气又无奈。她很想找出一个委婉又含蓄地词语来形容，这个问题着实难倒她了。
苏暖暖想了一会，“误会…误会我们两个……”
杨琪睿想起白天护士长说的话，就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的确是我的失误，抱歉。”
听到杨琪睿这么郑重的道歉，苏暖暖还有点不习惯，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苏暖暖认真的开车，这期间一直沉默着，所以显得有点严肃，让旁人产生种距离感。杨琪睿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没有留指甲，但是上面却涂着粉色的指甲油，耳朵上那副小巧的耳钉被藏在披肩的头发里，若隐若现。
他以为她生气了，便说：“要不改天我去向你们主任说明一下。”
其实，她只是害羞。
苏暖暖觉得更不知所措了，虽说是他先让主任误会的，但是毕竟他也是受害者，好心送自己下山结果却八卦缠身。她不能让做好事的人承担这样的后果，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清者自清，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杨琪睿有点惊讶，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护士长的事也好，苏暖暖单位主任的事情也好。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又转化成平时那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他问：“真的不用？”
她点点头，说：“不用。”
苏暖暖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迟疑着说：“其实我以前就……”
杨琪睿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开过路口了。”
苏暖暖急忙减速变道，“和你说话去了，没注意。”
“没事，你朝前走，下一个路口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绕回来，很近。”杨琪睿说。
于是，她按照杨琪睿的指示，在前面拐下主道。刚要下高架的时候杨琪睿来电话了，他示意苏暖暖先靠边停下，她照做。
杨琪睿正了正身子，把电话靠在耳边。
“是不是杨琪睿？”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问。
“我是。”他回答。
“我是季准啊，哥们儿，你的号码竟然一直都没变，有空吗？走之前想把你一直想要的文件给你。”
杨琪睿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苏暖暖问他：“有事情？”
他点点头，“有个文件要去取一下，要不你把车开回去，明天我在取？”
苏暖暖笑笑，“我和你说了那么多的‘谢谢’，今天总算能听你和我说一次了。”她挂挡，调头，“走吧，我当你的司机。”
杨琪睿笑笑，压低嗓音说了声“谢谢。”，那声音沉沉地，缓缓地，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比平常更有磁性。
季准是他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说是同学，其实只是校友。有一年假期，季准的房东要买房，搞得季准突然没有房子住，正好听别的同学说起杨琪睿这儿有空房，就人托人的找他帮忙，后来两人才渐渐有了交情。毕业后季准去了澳大利亚，而杨琪睿则回到了A大任教。
A市飞机场外某咖啡，苏暖暖待在车里，杨琪睿进去拿文件，顺便问候老朋友。
季准见到杨琪睿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一点也没变。”
季准比杨琪睿稍微年长，但是他刚从国内到美国学医的时候却和杨琪睿同年级。
当时的杨琪睿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少年学霸，年龄和成绩无一不让人惊叹。依照他的条件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医学院，可是他偏偏就留在那。他平时不爱和别人来往，又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算长得再帅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但是季准就不一样了，季准性格好，嘴巴又甜，自然比他招女孩子喜欢。
杨琪睿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还在教书？”季准问。
“嗯。”
“没讨老婆？”
“没。”回答完之后，杨琪睿破天荒的问了一句，“你呢？”
“我？”季准笑笑，“你还不知道我吗？一切如初。”
季准又说：“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文件。”说着，就把一个棕黄色的档案袋递给杨琪睿，“正好碰见这方面的专家，跟他简单说了一声就给我了。”
“谢谢。”杨琪睿接过档案袋。
杨琪睿想了想，继续说：“我没在研究胸外科。”
季准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是学的很好吗？”
“可能我志不在此。”杨琪睿淡淡地说。
“那你现在呢，学中医？”季准问。
“嗯。”
杨琪睿在美国主攻胸外科，成绩非常了得，就连教授的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现在听他说自己不学胸外科了，季准真是替他可惜。
“回来能待几天？”杨琪睿问。
“晚上就走，我回国开个研讨会，十一点的飞机。”
季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慨道：“你以前什么都比我强，不该回国的，在外面发展下多好。”
“你有姐妹可以照应一下家里，和我不一样。”杨琪睿回答。
季准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样。”
杨琪睿浅浅的叹了口气，“不一样。”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杨琪睿看了看表，想着苏暖暖还在外面等着，时间也不早了，就要和季准道别。季准说自己也快要登机了，就随杨琪睿一道出去了。
苏暖暖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车上开空调太浪费，于是将空调关掉，把所有的车窗打开，再将发动机熄了火。她把手机关了声音，打了一会小游戏。后来，连手机也低电量警报，她不敢在继续玩，再无事可做。
月光很浅，飞机场建在郊区所以周围都会空荡荡的，不时能听见飞机起飞的声音。夜风把她吹得有些凉，在如此静谧的夜里，伴着月色，让人心里很宁静，想起儿时的种种，有的画面里有季准，有的没有。
她想把窗户关上。
伸手去按控制器时看见了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杨琪睿，可以回家了。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那应该是他同学。
两人慢慢向车的方向走来，因为没关窗户，苏暖暖看的很清楚。
那男人像极了季准。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别，杨琪睿在看她，她没发现。
她觉得那男人就是季准。
“你在看什么？”
她看着远去的男人的背影，看的出神，以至于杨琪睿从路口处看她，以至于最后他上了车，她都没发现。
“啊，没…没什么。”苏暖暖有些慌张。
杨琪睿看着她，转过头，淡淡地说：“走吧。”
一路无话，苏暖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个背影。就算真的是季准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会去找他吗？找到他又要问什么？
她真的很想问问杨琪睿他的那个同学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季准。
纠结着就开到了刚才应该下去的那个路口，她减速变道，在杨琪睿的指导下，向前滑行了几米，停在了一栋公寓前。
停好车后走到外面打车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于是杨琪睿陪着她，将她送回大街上。
夜风有点大，苏暖暖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飘散，把脸都遮了起来。她用手拨了几下，接着，将发圈先套在手腕上，再抬起双手，随意的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扎了一个马尾。
她还是难以忍住心中的问题，终于鼓起勇气，准备问杨琪睿。
“刚才，和你一起从咖啡厅出来的就是你同学。”她觉得这样问别人问题很不礼貌，但是如果不确认一下今晚一定会失眠。
“嗯。”杨琪睿回答。
“大学同学？”苏暖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杨琪睿会生气。
“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苏暖暖觉得有点放心，又有点伤心。好像既希望那男人是杨琪睿的大学同学，又不希望。
过了一会儿，杨琪睿接着说：“他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
听到“美国”这两个字时，苏暖暖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一起，“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吗？”
“季准。”
苏暖暖很喜欢杨琪睿的声音，她认真听他说过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听见季准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