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白发之痛
棺椁的前面，一个人背对着林想站着，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很是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林想却觉得，那个身影，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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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会长黎青山，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林想略有耳闻。
传说，此人在商场上以手段凌厉取胜，众横捭阖，无往不利。他手下的生意，不仅涉及面纱、矿藏、钱庄，还和一些军火商人有秘密联系。
这个人，绝对不止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不过，再强大的人，在面对亲女惨死时，恐怕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上次，林想见到黎青山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他也可以断定，当时的黎青山，由于保养得宜，满头乌发。
而现在，站在棺椁前面那个人，已经是满头银丝。
若不是那强横又悲痛的气息，林想绝对不会相信，这个背对着他的老者，会是黎府的掌门人。
林想在门口处，犹豫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动作。
他应该敲敲门，然后在走过去，给死者鞠一躬，还是走过去，拥抱一下这个伤痛的老人。
最后，还是黎青山打破了沉寂。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他的声音，很是浑厚，带着一股上位者习惯的气势，不过，其中，还参杂着莫名的悲痛。
林想走了过去，黎青山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棺椁中那安静的少女。
“慧慧。”林想低呼了一声，泪水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些天，所受的委屈、虐待，以及心上人去世带来的巨大打击，让这个穷学生终于爆发了。
他扶住棺椁，压抑的抽动着双肩。
就这样，他们一个哭，一个一语不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林想的肩膀。
他转头一看，黎青山面带苦涩，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委屈你了。”
显然，林想的遭遇和冤屈，他已经知晓。对于这个青年，他怀着一种莫名的愧疚。
其实，在那之前，黎慧曾经明示暗示自己会带一个男孩回家。
当时，黎青山只是挑了挑眉，不作评价。在他看来，女儿长大了是好事，不过，这女婿的人选嘛，还是不能太过草率。
走南闯北，生意做遍大江南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不休？
只是，他习惯用严肃的表象，展示于人前。所以，即使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这个老父亲，其实是没那么讲究门当户对之类的老封建的。
从林想清澈的眼眸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心思。这个孩子，对黎慧是真心的。只可惜，他的女儿，没有那么好命。
所有的下人，都被早早的屏退，所以，不会有人看见，往日里严肃的老爷，居然会和一个青年一起，坐在门槛上，你一口我一口的灌酒。
两个男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在祭奠着逝去的芳魂。
不过，黎青山向来是个自制力极好的。
即使是在这样伤心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让自己喝醉，给任何妄图击垮自己的人一点机会。
所以，很快，就只有林想，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口里灌酒。
黎青山站起身来，围着玉棺转了一圈，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瓷鼻烟壶。这是六十大寿的时候，女儿送给他的，向来，他都随身带着，没事就拿出来把玩一番。
原本是吾家有女万事足，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行浑浊的老泪，滴落到黎慧的衣裙下摆，晕染出悲凉的水花。
黎青山回头看了一眼那兀自牛饮的青年，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回廊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黎青山皱了皱眉头，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女人！
来的正是他的二房夫人——李秀儿。
这个女人，对于当家大小姐的去世，最是欣喜。一来，这府里，除了老爷以外，再也没有谁可以压过自己了。二来，嫡女去世，这偌大的家业，除了自己的儿子，还有谁有资格接手呢？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高高在上，被人称作“黎夫人”，被各界名流巴结讨好了。
真的是无限风光在眼前啊！
不过，她很清楚，自家老爷，对于这个女儿，那可以说是疼到了命里。真的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即使是死了没了，那也是要大肆祭奠风光大葬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能够抓住机会，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哀伤，兴许会赢得老爷的好感，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这个女人，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抱着自家儿子，领着一干仆妇，就往正堂上来了。
谁知道，刚刚到回廊拐角处，她就被下人拦住了。那两个家伙，居然完全不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直接拒绝了她。
“这是老爷的命令！”两个仆从，面无表情的回道。
“你们！”李秀儿银牙咬碎，却无可奈何，她这一票人马，虽然数量占优势，可是，在黎青山的心腹下人面前，那根本算不得一盘菜。
谁都知道，黎青山的手下，养了一帮子身手不凡的人，江湖豪客、山贼土匪，都有。
李秀儿眼见闯不过去，却又不甘心被落了面子。毕竟，这一干丫鬟婆子，都看着呢，如果今天，她连这两个小角色都收拾不了，那赶明儿，谁还会当她是正儿八经的夫人？
于是，这个女人眼珠一转，把牵着的儿子往怀里一抱，就往前撞过去。同时，还大声嚷嚷着：“睁大你们的狗眼！这可是咱黎家唯一一根的独苗了！你们敢把我儿子撞坏了，仔细老爷揭了你们的皮！”
这一招果然有效，那两个下人，哪里再敢拦着，正如这个女人所说，她怀里，抱的，那就是御赐的金牌！
李秀儿得意的一笑，骄傲的抬起胸脯，就像一只胜利的母鸡，往前走去。
谁知道，她还没进得门口，就被人一巴掌给扇蒙了。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脑子里一阵空白。
所有下人，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黎家掌门人，真正的火了！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的什么心思！”黎青山锐利的眼神，直刺得所有人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李秀儿更是浑身发抖，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是躲得远远的，而不是送上门来触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