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之后,原沐生过了很长一段平静如水的时光,平静到有点沧桑健忘:前天去大超市买东西,今天就忘了手里的新胶带新钢笔是什么时候买的,忘了前天还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周樟说她中午终于吃了四喜圆子,原沐生迷迷糊糊记得她前天还吃了一次,怎么说好久没吃了?也不知是谁把日子过的顺序颠反;老是想着翻翻日历,结果偶尔翻一次,就得‘哦’一声,原来过了这么多个星期六了。
有一段时间的温度大幅度的降,给不知道秋姑娘已经变成秋老虎的人们狠狠下了个下马威。三班的班上在一个星期内就有两个感冒请假的,每每老班在秋风萧瑟的早上来到课堂,都要捧着个装满热水的茶杯提醒同学们多穿衣服。
校园里的落叶乔木黄的忒快,仿佛春天的桃花,冬天的‘梨树’,一眨眼间一抬头,就黄的灿烂,成为秋天的标志物。
校园里有两个用砖头水泥堆砌的树坛,树坛上有两棵银杏树,树干细,树枝也细。原沐生路过它两次,伤感地预料,它被圆坛囚禁供奉着将永远都是这么大,这般细小的模样;但是同学们很喜欢它,它比其他树叶都黄,黄的彻底,黄的真正有个诗意秋天的模样。老师不给摘,但只要晚上大风一吹,扇形的银杏叶就会自动落下来,班里有些人捡了就当书签。也有很多人喜欢排着队在灿烂阳光下,跟灿烂如阳的银杏树拍个照,银杏树坛下一时火爆异常----这是之前几届从未有过的盛况,今年就奇迹般的出现了。原沐生不玩学校贴吧,但林彤给落伍的她看最近火极了的帖子,她便明白了。高一这届出了一个帅得冒泡的高中生,被某一个在未来有巨大潜能当狗仔、当摄影师、当星探的同学发现,偷偷在那高中生插着兜仰望银杏树时拍下来。黑发与如玉的侧面,背景蓝天白云淡得刚刚好,帅哥要身材有身材,符合大众审美,一上传就这么火了起来。尽管玉人的正面都没拍到,但据说偷拍的那位已中了深深的花痴病,整天课也没心思上了,就抱着图片流口水。
后来被爆出帅的冒泡的高中生果然在高一十二班,叫夏辰,成绩好、喜欢带口罩。花痴女说‘银杏男神’带口罩是因为低调,但原沐生这种内心强大到不感兴趣的人知道,没谁喜欢一天到晚戴口罩,让半张脸不见天日,毛孔得不到呼吸,所以他应该是怕被认出,被堵截烦了。原沐生心疼这个叫夏辰的同届同学三秒。
因为姚思思不是那种肤浅的女的,所以乐的周子风在目睹银杏盛况后笑说:“白露一直是三班的班草,本来很有希望成为年级级草的他就这么被很有希望成为校草的人给打击得‘黯然无光。”
白露本不在意谁帅谁好看,谁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近来被一从前喜欢他现在又不喜欢他的熊孩子说话给气的,连同在银杏树下拍了好几张唯美照片的林彤都不搭理了,只拍着原沐生的脑袋,夸张地说:“妹啊,只有你没始乱终弃,哥会待你很好很好。但哥饿了,你去给哥买面包吧,肉松的。”原沐生叹息,这词不是这么用的,但接过钱,低低说句‘好’,便第n次心甘情愿地帮他跑路了。
其实原沐生不清楚是不是跟周樟学的,圣母情感泛滥,看那么瘦的白露最近食欲大,想着他这食欲来的难得,所以他懒的跑路他想吃什么她就愿意帮他买什么。她也会累,有时也想不通,但最后总劝服自己等待,等待情绪极端、食欲也极端的白露不想吃东西的那一天,那时她就不用得罪人、不用跑路了......但上天知道,她左边有颗底心,并不希望那天来临。
白露和她的同学关系估计是在这期间缓和起来的,只因班上人都在讨论夏辰。她坐在位子上装没听见,其实也听见了点,她听的厌烦,就为自个班的班草说了一句,说‘我没觉得夏辰比白露帅啊’。只这么一句,被后面的白露听见,‘欣慰’地笑到眼睛眯一块儿,里面有冬夜柴火光,终于没了看人时的三分冰凌,拍拍她头,妹啊老妹啊的称呼愈加频繁起来。而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坦荡的喊她老妹,那估摸着就是国庆节那次,白露抱她的那一次。原沐生仍脑子冒泡的以为白露和林彤是一对,因此对这称呼挺乐意接受。
当时,白露被熊孩子气得吐血时,她也在,并且那场景过了好多天仍是被她奇迹般的记在心上历历在目,不高兴时不厚道地回想回想,觉得这日子过的还是蛮有滋味的。
那时是中午,她吃过饭后回教室,正好和白露在路上遇见,两人就在一起走。没什么能聊的,原沐生正搜索脑海里有什么话题可以说说时,一个长的很像白雪公主,个子很像小矮人的女孩就捧着一本记事用的白花花本子迎面过来。那远远就笑的模样望着渗人,原沐生感觉她如果没出现在校园内的话,不是个初中生,就是个发宣传单的,还是那种非要你拿手机在单子上扫一扫加关注的发传单的。
女孩走到他俩身边,先凑近她,搭讪能力十分强大的凑近乎说:“同学,你知道吧?我们学校现在私下评比校草,给你心目中的校草投上一票,再签个名。”
白露翻个白眼,肯定觉得无聊,插着口袋就往前走。她当时是摇头,这事当时是真不知道,同学说了她才堪堪知道。见原沐生摇头,那女孩似乎还想打白露主意,还有很多事要忙,于是也不给她多作解释,就翻开纸,把笔递给她,指着‘夏辰’一行下的许多‘勾’、许多名字说:“不知道也无所谓,你只要在这边打个勾,签个名就好。嘿,等一下!”女孩一惊一乍,她还没打算好,那女孩就摇着粉粉的脸补充道:“你可以签的尽量与众不同些,你知道的,这调查也不容易,有些人字写的就一点点差别,到时候交上去了,审查的还以为是一个人签的,难免说我作弊。”
她盯着调查问卷明白了,原来选个校草也这么麻烦。提了笔,说句不好意思的,她打算支持本土的---她班上的白露。一目十行,看到白露一行的寥寥几笔正思考着当这女孩的面签白露的究竟好不好时,那个有很多事儿的女孩就去追白露了。她趁机写上,送递给女孩时,在他们背后听到这么一番对话。
女孩说:“白露等会你也签一个吧,我要给夏辰凑齐999个喜欢。”
她可以想象那张脸的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白露愣了半晌道:“我为什么要签,我不喜欢男的。”
女孩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说:“可我喜欢你啊!”
单凭这一句,当时她的嘴巴就差点能吃进个圆西瓜,手上的纸笔也震掉了。
白露撇头看她,分不清脸上神色淡淡说:“小矮子,你是不是脑子冒泡了?”
女孩不长眼的泫然欲泣:“我没有。我曾经喜欢过你,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喜欢夏辰。那你是不是要为你曾经浪费过我的青春而做补偿,为了我把支持夏辰的名给签了?反正你的名字听不出来男女......”
一阵雷从她脑袋上劈过,从没见过这么强大逻辑的。
白露的脸彻底黑了,深吸一口气,对着她道:“小矮子,我讨厌你爸爸讨厌你妈妈讨厌你爷爷讨厌你奶奶讨厌你全家,这讨厌怎么补偿?”
“........”
喜欢或讨厌是你自愿的事,何来找人讨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