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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在“花房”散步已经成了威尔·霍姆排解压力思考问题的习惯。放眼望去，满眼的绿色令威尔·霍姆的神经放松了不少，身前身后那一株株排列整齐的呵护在日光玻璃罩内的绿色植物无言地陪伴着他，静静地分担着他的忧虑。
威尔·霍姆背着手，缓缓地走在绿色的“丛林”之间，他侧过身问身边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兰姆·佩吉教授：“莫里斯·麦考利应该马上就要登船了，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他只是一只‘白老鼠’，我能拿他怎么办？”兰姆·佩吉教授停住脚步，一边盯着身旁一株长相奇特的植物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只好算他倒霉了。”
“你觉得他对船上的人有危险吗？”威尔·霍姆又问。
“我不知道，你说呢？”兰姆·佩吉教授冷冷地说，“你觉得摆弄这些植物有危险吗？”
威尔·霍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兰姆·佩吉教授的这个问题。他回过身，背着手，微微抬起头，神情严肃地望向远处排列整齐的日光玻璃罩，思忖着心中的担忧。
兰姆·佩吉教授转过头，望了一眼矗立在一旁像块肌肉机器似的威尔·霍姆，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威尔·霍姆没有马上回答。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等暴风雪停了吧。”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多愁善感。”兰姆·佩吉教授用指头敲了敲日光玻璃罩，仿佛在逗弄玻璃罩里的一只小狗。他转过脸来，又望了一眼威尔·霍姆，想了想才说道，“我看里奇·欧曼就活得比你开心。放松点，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威尔·霍姆依旧背着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43
米苏拉·凯斯内斯静静地躺卧在石头床上。她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微微地睁着，毫无生气地望着神迹般圣洁的光亮中那棵奇妙的、摇曳着生长出枝叶的、白色的苹果树。
瓦特森大夫站在石床边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肖恩走近石床。他望着木讷发呆的米苏拉，问身旁的瓦特森大夫：“她这种状况有多久了？”
瓦特森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大概有两个礼拜了。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还到医院来看过我，可是突然就成这样了。”
“凯斯内斯小姐？”肖恩呼唤躺在石床上发呆的米苏拉。
米苏拉丝毫没有反应，她依旧微睁着眼睛，望着床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呆。
“她能听见我说话吗？”肖恩问瓦特森大夫。
“我不敢肯定。”瓦特森大夫又习惯性地仰起下巴，“她每天吃饭、上厕所、躺着，就做这三件事。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有知觉的，我猜她能够听见。”
“凯斯内斯小姐，”肖恩望着米苏拉说道，“几天前，桑切斯·埃尔卡诺死了，哥顿·弗里曼也死了，他们全都死于不明生物的感染，情况十分危急，危及到更多英国人的生命，我想知道你们从南极回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米苏拉毫无反应。
“这样不行，”肖恩神情严肃地转过脸，对站在一旁的瓦特森大夫说，“得想个办法让她开口说话。”
瓦特森大夫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办法。”
肖恩皱起眉头。
“一开始我打算把米苏拉送到大医院去治疗，”瓦特森大夫抬起头望着前方，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最近伯爵大人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古怪，他甚至默认了米苏拉行尸走肉般得活着。我无法接受，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但是我也无力劝动伯爵大人送米苏拉去医院。老管家菲利普他也是有心无力，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侍奉着伯爵大人。依我看，要是再这样下去，这家人就快完蛋了。”
“不管怎样，我现在要她开口讲话。”肖恩说。他看上去决心已定，瓦特森大夫望着他无言以对。
怎么办？
肖恩望着躺在石床上的米苏拉，恍若望见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偷偷吮吸着苏格兰高地上麦田地里悠悠飘散的清香。他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抬头望向屋顶。
石屋内的气息过于憋闷，肖恩推开石壁上那扇通往外面围廊的小木门，北大西洋的海风一下子灌入屋内，清馨扑鼻。海风微微得裹挟着一股海水的咸涩涌入肺腑，肖恩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脑子里清醒了许多。
他迈步走出石屋。围廊上空无一物，打扫得干干净净，抬眼望去蔚蓝色的大海一览无余。
肖恩站在围廊上，手把箭垛举目远望。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翻江倒海般地涌上心头，这个躺在石头床上一动不动像活死人一般的女人或许是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最后的希望。肖恩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要清空混乱的思绪，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的时间或许也不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瓦特森大夫也跟着肖恩走出石屋，站到了外面的围廊上。他立在肖恩身后，冷不防地开口说话，吓了肖恩一跳。
“我早说过，”瓦特森大夫说，“米苏拉的情况不好，她根本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你想让她开口是痴心妄想。”
瓦特森大夫的语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仿佛小丑成了预言家，正幸灾乐祸地嘲笑世人。肖恩不看也知道，瓦特森大夫高高仰起的下巴和那两瞥齐刷刷的小黑胡背后是一副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