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隔离观察室内白色的墙壁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冻霜，瓦特森大夫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你还记得那个黑人吗？”斯科特望着看片台上夹着的四张胸腔X光片问列侬。
“是的，弗里曼。”列侬回答，“弗兰克说他的肺长满了白毛，就像发了霉一样。”
“真想亲眼看看。”斯科特说。
“别着急，会见到的。我们手上有四个家伙，总有机会切开一个看看的。”列侬说。
“得等他们死了，可我有点等不及了。”斯科特说。
列侬仰了仰眉，没再说话。他抬手指了指背光明亮的看片台，示意斯科特把话题转移到X光片上。
“好吧，这张是那位伯爵大人的。”斯科特指着左边第一张X光片说道，“什么也没拍到，只有一个白色的人形。”
“他的身体密度不可能这么大。”列侬皱着眉头说道，“除非有东西遮挡住了X光线。”
“或者他的身体已经全部钙化。”显然斯科特并不认同他自己说的这种可能性。
“白毛。”列侬信誓旦旦地说，“只有这一种可能，他身上密布的灰白色毛发遮挡住了X光线。这至少说明这种灰白色的毛发密度相当大。”
“也不一定。”斯科特站在一旁用手拖着下巴，盯着X光片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种白毛的密度大是一种可能，导致X光线无法穿透这些白毛。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些白毛能吸收掉X光射线。”
“吸收电磁辐射？”列侬有些惊讶，“这等于直接吸收能量。”
“或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就像黑色的物体能把可见光波段的电磁辐射全部吸收一样，我们只是还不了解这些白毛。”斯科特说。
列侬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白毛反射可见光波段的电磁辐射，但能吸收X光波段的电磁辐射。”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斯科特指着第二张X光片接着说，“这张是那位乡村大夫的，整个肺部是一整片白色的阴影。”
“看来他的肺已经‘发霉’了。”列侬在一旁说道，“这么看来，弗里曼的肺部长满了白毛，如果给他拍X光片，看到的结果应该与这位乡村大夫的一模一样。”
“可以确定，我们的乡村大夫已经收到了感染。”斯科特说。
“恩，除非他的肺全面钙化，硬得像块石头一样。”列侬说。
“看这一张。”斯科特望着看片台上的第三张X光片说道，“这张是那位老仆人的。”
“几乎和那位伯爵大人的一模一样，只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列侬说，“看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染程度相仿。”
“那么这张呢？”斯科特指着最右边的那张X光片问道。
“和乡村大夫的X光片一样，肺部也是一整片白色的阴影。”列侬说。突然，他似乎注意到了X光片上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是什么？”
“她的皮下似乎有东西。”斯科特凑近细看，“看上去一丝一丝的像是扭曲的线虫。”
“如果这些白色的阴影都是那种白毛造成的，那么她皮下的阴影也应该是那该死的白毛。”列侬皱着眉头说。
“我不知道那白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斯科特说，“但它能遮挡X光线或者干脆吸收X光线。”
“你是想说，可以通过拍摄X光片进行人群的免疫检测？”列侬说，“我不太确定。其它原因也能造成肺部的阴影。而且进行大规模免疫检测，这个办法太费事了。”
斯科特皱起眉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痴痴呆呆的？”列侬突然语气深重地问。
斯科特摇摇头。
“是不是所有被感染的人都要经过这样一个痴呆昏迷的阶段，还是只有这个女人例外？”列侬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斯科特。
斯科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目前的情况至少说明，这四个人分别处在三个不同的阶段。”
“伯爵和他的仆人似乎最为严重，痴呆昏迷的女子居中，那位乡村大夫的症状最轻。”列侬说。
“那么肺部‘发霉’就有可能是最早期的表现。”斯科特紧接着列侬的话说道。
“肺部？”列侬自言自语地说。
“为什么是肺部呢？”斯科特问。
“肺部是人体器官中唯一时刻保持内外联通的组织，”列侬说，“其作用是进行物质交换。”
“这种诡异的白毛长在这里绝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斯科特说，他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定。
“或许这些白毛在生长的过程中需要从空气里获取什么物质，也可能它们的代谢过程需要与空气直接进行物质交换。”列侬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肺部排出的气体成分就有可能与常人的不同。”斯科特说。
“这应该是最显著也最隐秘的早期疫情表现。”列侬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检测呼出气体的成分就可以知道被测者是否受到了感染。”斯科特说。
“只要吹一口气就行了。”列侬扭过头望向斯科特，“简便、快捷、高效。”
两人沉默片刻，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采样。”
隔离观察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斯科特和列侬远远得望见弗兰克站在隔离区门外的走廊上，一动不动。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隔着老远斯科特就叫开了，“弗兰克？弗兰克？”
可是弗兰克没有回应。
隔离区的大门上有一大片白花花的东西，远远望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弗兰克的注意力正落在这些白色的东西上，根本就没有理会斯科特的大声叫喊。
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两人的心头。
斯科特和列侬加快脚步奔向弗兰克。就在靠近弗兰克的那一刻，一股冷飕飕的寒气扑面而来。两人一惊，停住脚步。眼前的景象令两人目瞪口呆，斯科特和列侬木讷地站到弗兰克的身后，不知所措地吞咽着唾沫。
隔离区的两扇弹簧门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两条长方形的玻璃观察孔完全被冰所覆盖，根本望不见门后的情景。弗兰克走上前，想要用手拂去玻璃上的冻霜，但是厚厚的冻霜却拂拭不掉。
弗兰克伸手推门。
59
敞开的胸腔和切开的肺脏迎着灌入走廊的海风冲出船舱，摩西·莫里斯·麦考利狂叫着冲向烈日下甲板边缘的护栏。
“拦住麦考利！拦住麦考利！”兰姆·佩吉教授叫喊着奔跑在直通甲板的狭长走廊上。然而就在走廊的尽头，摩西·莫里斯·麦考利的背影已经冲进一片刺目的光亮之中，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