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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虚像〉

不解的烦恼,不解的疑惑,费莘再也无法看懂邱远阴霾的眼神,她到底忽略了什么?有时,记忆就是鬼魅的幽灵,尼莫西妮为谁打开了那扇大门,谁就要鼓足勇气走进去,费莘知道心底的谜团等着自己去揭开,那层层迷雾环绕下的看不清的谎言。她看到了那一幕。

迷幻的树下,漫长的看不见头的林荫大道远远地伸向哪里。刚回国不久,邱远家人请客吃饭,邱远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大家难得见上一面。从邱远家吃饭出来,费莘准备骑上车回家,“等一下。”邱远也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费莘看了他一眼,他们两家相隔很远,邱远从没有送她回家的习惯,费莘有些纳闷。

“我正好要出门,顺便陪你一段。”邱远晃晃悠悠骑上车。两人一左一右骑着车,相差半个车轮的距离。

“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骑在前方的邱远突然开口说道,费莘一愣,“啊,男的女的?”

“女孩儿,自己开个专卖店,我请朋友帮她装潢过店面,后来她经常叫我们到她店里去玩,就认识了。我经常到这里来买东西。而且,我哥他们也常到店里买东西。”

“噢,好啊。”费莘愉快地应承下来,他们穿过大街拐进了邱远家对面的小巷。邱远轻车熟路领着费莘在一家精致小巧的专卖店门前停下,“就这儿。”邱远说道,费莘点点头,准备给自行车上锁,“不用。”邱远低下头嘟囔了一声,费莘一愣,还是习惯性地加了锁。

不是说有个朋友要见她的嘛,难道不说话就走吗?费莘不明就里,跟着邱远准备走进店门。门并不宽敞,邱远擦过费莘的肩膀,抢先一步跨进店内。

门面不大,很干净,里面有几个人,邱远越过费莘身旁,超出半个身体,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一个人的名字,飞快的从邱远的嘴里滑了出来,舌头一卷而过,含糊不清,让外人无法分辨,费莘摸不着头脑,安静地站立在那儿。一个正和客人交谈的女孩停了下来直立在那里,侧过头来直直地看向他们,周围安静了下来。

邱远带费莘见的朋友是谁?谁想见见她?费莘好奇地看着店内,她在等谁告诉自己,或者她在等着邱远再次开口。

店内只有一个女孩,扎着马尾辫,清清爽爽,她的眼神投向邱远,神情有些茫然,邱远向后退去,站在费莘身后,“我带她过来让你看过了啊,你忙吧。”他终于张开了嘴。

他在跟谁说话?他在说什么?费莘回过头看了一眼邱远,他对着店内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打住了再无半句多言,人已经后退出了店门转过头扶着车把就要离去。

单刀直入的话,听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费莘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走吧!”邱远急了,回转身上前一步拉了拉费莘的手臂。

“啊?”费莘摸不着头脑,她似乎还没见到谁。

“你忙吧,我们走了。”邱远冲着店里说了一声,拉上费莘走出店门。“快走吧,别打搅人家做生意。”耳边响着邱远的话,心里揣着糊涂,费莘推动了自行车,骑了上去。

晃晃悠悠走了几米开外,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邱远!”费莘听到了,她看向骑在前面的邱远,他似乎毫不在意,专注着前方,速度不减。

“邱远!你给我站住!我就讲一句话,说完你再走。”前面一句气势猛烈,声嘶力竭,后面的一句话,突然跌弱下来拖着长音,那是在央求邱远。

一个女孩冲出了店门,站在那里大声地喊着,费莘回过头向后张望了一眼,她想停下来,手握了握车闸放慢了车速,她以为邱远会和她一样。

“走,别理她。”邱远说话的声音很沉闷,透着莫名的厌烦。

说的是朋友,为什么会这样?费莘诧异地看了看邱远,他低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车速并未减慢。

“总是疯疯癫癫的,别理她,走。”邱远低着头,加重了语气催促道。费莘停了下来,她站立在那里回过了头。

路口拐弯处,邱远单脚撑地,将车停了下来,他手扶着车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一字不吐。费莘静静地等待着,她觉得那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孩,对邱远说话的口气好像很亲密很奇怪,她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她的邱远说话?好像拿捏住了谁一样。

念头一闪而过,费莘回过头看向站在外侧的邱远,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前方,眼神闪烁不定没有目标,他的脸色有些怪异,是紧张吗,为什么要紧张?费莘没有深想。

远处的女孩久久不说话,她站立在门店前的小路上,隔了很远盯着前方的邱远和费莘,是在凝视还是在思索。多么奇妙的沉默,费莘想起了当时心中的那抹诧异,那个女孩的面庞早已躲在在时间的迷雾中,费莘看不清的模样。

店面在巷子的一端,费莘和邱远站在T型巷口的这一端,那抹诧异好像浮在湖面的一片柳叶随风荡漾,转瞬消失。邱远说过那只是一个朋友,他的口气淡然的很,费莘便认定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费莘有点近视她忘了带隐性眼镜,那个距离对她来说要看清楚谁的五官的确有点远,也或许她从未把谁放在眼里过。掉落的柳叶却在那个湖面上漂荡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形。

“你女朋友啊,挺漂亮的,有空一起到我店里来玩。”隔了许久,女孩终于开了口,邱远的头轻微地点动了一下,一瞬间,那绷紧的脸色平缓了下来,莫名的紧张和重压从肩头跌落消失,他干咳了一声,转过身抬起了头,“哦,你回去吧。”他的言语不再含糊不清,再也没有任何的阻隔,声音响亮、笔直地向前有力地传播了出去。

“走吧。”邱远迅速掉转头,垂下眼帘对费莘说了一声,他看着前方的路拐过了弯,不再惶惶不安。费莘看着前行的邱远,刚才的他为什么有一点尴尬,为什么有一点拘谨呢?又有那么一丝诧异从心底油然而生又稍纵即逝,费莘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费莘缓缓地骑上前,“我经常到这里来买东西。”耳边及时的传来邱远淡淡的话音。“噢”费莘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好像来之前也说过的,又重复一遍,邱远什么时候变得啰嗦了?

“我哥他们也常来。”邱远又添了一句,仿佛知道自己变得很繁琐,邱远埋下头不再说话,费莘淡淡地笑了笑。从右边的小巷拐出去,重新走回大马路上,走回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林荫大道,虚无缥缈的两个身影,消失在毫不真实的世界里。

记忆的大门一旦打开,从爱的漩涡里抽身而出,那天的场景突然复原在费莘的眼前,好像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回想起那个陌生的女孩,明明是带着太多的爱意在看她身旁的邱远,明明是她感觉到了有丝丝的妒意迎面扑来,而邱远似乎也是在解释什么,那句“我哥他们也常来”真的有点画蛇添足。他在想隐瞒什么,欲盖弥彰,费莘明明是有感觉的,可是她,居然没有多问一句。邱远说的什么费莘都太相信,从不深究。

沉睡的记忆已经复苏,费莘看到了很多细节,吃惊到为什么她会把它们永久地储存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没有扔掉。那些细节在当时,就如同一阵风不经意的从眼前飘走消失,她感受到了微风里夹裹着的某些气息并且毫无意识地留在了心里。

费莘给自己冲了一壶茶,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轻轻翻动了起来,水蒸气腾腾升起,闭上眼睛迎上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茶叶的清香沁人心脾,是梦中人自己选择了逃避和遗忘,费莘睁开眼睛迎着团团升起的热气。

细密的水珠聚集了起来湿润了干涩的眼睛,如果当时抓住了那些风中的气息探究它真实的味道又会怎样呢?她是否将永远不再相信任何真实的情感,那时太过稚嫩的一颗心也许无法承受,或许她应该感谢时间的沉淀给了她极大的缓冲。此刻那些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在意的讯息闪着光芒又带着风飘回了费莘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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