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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听着这一声声的呼喊,施洛辰再也无法淡然处之,哽咽的回了一声:“奶奶,洛辰在这。”推门而入,对上了施奶奶急切红肿的双眼。

施奶奶定定的看了他好久,突然出声问他:“我找我的洛辰,你是谁?”

施洛辰柔声细语的回答:“奶奶,我就是你的洛辰啊!”

施奶奶歪着脑袋又看了施洛辰好久,随后垂着视线盯着怀中的枕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你们都要合伙来骗我,我的伯安才这么一点点大,洛辰怎么会那么大了呢?伯安,你把洛辰藏哪去了呢?带回来给我见见好不好,我想洛辰了。”

安柔离开前,施洛辰还跪在施奶奶眼前恸哭,不管他怎么解释,施奶奶就是不肯相信他是就是她要找的“洛辰”。

汤医师解释,施洛辰是施奶奶神经错乱的症结,如果她哪天认出了施洛辰,或许会慢慢的好转,而此时,虽然施奶奶口口声声要找施洛辰,可她的内心深处,却排斥着一切和施洛辰有关系的东西,包括施洛辰本身。

离开施奶奶的病房,安柔去看了易天南,困乏至极的易天南还没醒来。

易天南的责任医生说易天南今天晚上应该也不会醒过来的,跑了一天的安柔闻听此消息,放开了绷着的神经,人也开始虚脱。

尼尔斯和汤医师打过招呼,便准备送安柔回家。

郁千帆以自己的爱车被施洛辰打劫为由,声称没有代步工具,他又长得秀色可餐,半夜独行不安全,死皮赖脸的挤进了安柔的车里。

尼尔斯莫可奈何,连安柔都知道,从前的郁千帆昼伏夜出,向来都是独自去泡夜店,用他的话说,万一哪天遇上个看对眼的,随行的同伙要跟他抢,岂不是伤和气,而他自己遇上就不同了,就算事后被朋友盯上了,那也是他们没义气。

郁千帆蹭了车之后,捎带着顺水推舟蹭了夜宵和宿处。

让给他们开门的福嫂很是纳闷:“郁大少爷,你们家离这里不算很远啊,如果害怕走夜路,就让汤少爷送你回去嘛!”

郁千帆豪气万千:“坐蹭车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麻烦尼尔斯送我回去,我这个人很能随遇而安,勉强在这里将就一夜就好,没事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这一席话将福嫂当场震住了,事后福嫂和安柔小声说:“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见过脸皮厚的,不过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当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当时安柔实在太乏了,没精神同郁千帆斗嘴,让福嫂给他安排了客房,她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项海上班后,将收到的东西分类整理后,属于董事长办公室的签收的直接抱着送进了施洛辰的办公室。

戴静萱工作到了后半夜,所以没有回家,直接睡在办公室后的休息室里,听见项海开门声才醒过来,简单的将自己打理一番,恢复成人前冷艳、干练的模样,这才迈出休息室。

看见项海新送进来的东西,戴静萱揉了揉额头,叹息过后,到底还是要面对的。

一些广告类的邮件,项海会直接分类出去,所以不用担心这里的东西会浪费了她的时间。

视线由上到下,上面是一些待签的合同,最下面是一只裹得严实的长方形盒子。

戴静萱选择先看下面的,伸手抽出之后,掂量了掂量,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这只包裹不是很重,里面装了个未做固定的东西,会随着她的掂量而晃动。

从前也时常收到类似的包裹,多半都是推销的,是以戴静萱并不怎么在意,拉开抽屉拿出裁纸刀,一层层的打开后,终于得见里面的东西。

不规整的形状,用黑色的塑料袋包裹缠绕着。

戴静萱伸手拿起了那个东西,用拇指捋了一下,质地不是很硬。

用裁纸刀剪开塑料袋一看,吓得“啊”的一声,条件反射的将那东西扔出去老远。

正巧过来送报表的米晓淑听见了戴静萱的喊声,放下报表,想也不想的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冲了进来,边跑边问:“戴董怎么了?”

不等戴静萱回答,米晓淑便发现了异常,因为她的脚踩上了一个怪怪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小的畸形内翻足,随后,她叫的比戴静萱还要响亮,且连绵不断的:“啊,啊啊……”

分派着工作的项海和几个主管没听见之前戴静萱的那一声,不过难以忽略米晓淑这极具特色且富有节奏的叫喊声,循声而至,看着米晓淑在戴静萱的办公室里维持着怪异的姿势,不过叫声已经收敛了不少。

众人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全锁定在了那只内翻足上。

项海首先反应明白,跑了过来将米晓淑抱离开那只内翻足,然后凝重的说:“这只脚,好像是思思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抽了口凉气:“思思?施董的千金,谁这么大胆,太猖獗了。”

戴静萱的脸色不好看,不过已经恢复了冷静,直接说:“项海,报警。”

项海点了点头,一手护着米晓淑,一手摸出电话报警:“喂,施戴投资总部大厦,遭遇绑架、勒索,刚刚我们收到一个包裹,里面居然是肉票的脚……”

如此有影响力的集团公司,遭遇性质恶劣的大案,警察自然不敢耽搁,项海放下电话没多久,警察就到了。

报案时讲的清楚,所以随行的还有法医和痕迹专家。

法医收走了那只内翻足,痕迹专家将戴静萱打开的鞋盒和包裹着鞋盒的带子还有兜着那只脚的黑色塑料袋一起带走了,随后做了笔录,安排了人留下监护。

等大队人马散去后,项海锁着眉头问戴静萱,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施洛辰。

戴静萱考虑片刻后,同意将消息转达给施洛辰。

项海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正准备给施洛辰打电话,没想到桌上的座机先他一步叫了起来,项海接入电话。

原来是上次他跟施洛辰提到过的那个买下了施洛辰心爱的古董花瓶的老板,他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得知施洛辰对他发现的东西很感兴趣,十分的开怀,连声说文件他可以马上传真过来。

项海有礼的说了几句“麻烦他们了”之类的客套话,挂断电话不多时,对方便将影印本传真了过来,项海忙着给施洛辰打电话,并没有细看上面的内容,直接找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将传真装了进去,拿笔在上面标注清楚:古董花瓶资料传真。

然后将其收入了自己放重要文件的抽屉里,再给施洛辰打电话,却提示关机中,项海放下了电话,盘算着等中午亲自去跟施洛辰面谈。

施洛辰的手机关机,并非是故意的,他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昨晚施奶奶又哭又笑,又喊又叫的闹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等施奶奶入睡之后,困极的施洛辰才愤愤不平的想着尼尔斯和郁千帆正美美的睡在安家的大床上,而他却只能蜷曲在陪护床上稍稍打个盹。

想着想着便迷糊了过去,那晚上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他一直在追着个女子跑,好像整整追了一辈子才终于将她追上了。

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看荼蘼花谢,彼岸花开。

他许了她永生永世,而她却不回应他。

在他们不远处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比女人还要冶艳妖魅,那个男子对着他怀中的女人微笑的伸出了手,只轻轻的说:“夫人,君儿想妈妈了,过来这边。”

然后他追了一辈子的她就脱离了他的怀抱奔着那个男人去了。

他大喊着去追,明明咫尺的距离,却怎么也追不上。

随后,他的身体猛然坠落,他以为自己会立刻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再然后,身边的场景突然不同了,黑漆漆的巷子,他压着个哭叫着的女孩子施|暴,随着凄厉的哭求,那个女孩子在他身下慢慢长大,长成了雪兰的样子,哭求变成娇|喘呻|吟,在一声声彷如天籁的呻吟声中,雪兰又慢慢的变成了安柔。

他迷茫的问安柔:“你是谁?”

安柔微笑着回他:“我就是我。”

瞬间,哭求没了,呻吟也没了,只剩下一颗心脏怦怦的跃动声。

他看着安柔手中擎着心脏,笑容慢慢模糊,淡漠的问他:“你让我把这颗心挖出来还给你对么,那好,我挖出来了,施洛辰,没了这颗心,我和你,恩断义绝,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他尖叫着不要,然后惊醒,阳光落在他身上,很温暖,可他却冷汗连连。

施奶奶还在沉沉的睡,医生过来查房,说施奶奶昨天醒来后,情绪太过波动,累着了,今天是不会再醒了,他们稍后会给她补充营养液,维持她的正常生理机能。

施洛辰茫然的听着,看着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奶奶,怎么也无法拿她和他记忆中那个我行我素,凛冽强势的女强人划等号。

到洗漱间洗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有些落寞,等到发现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明显后,又开始斗志昂扬,气势汹汹:“妈的,安柔你给我等着,难道没听过老虎屁股摸不得么——呸呸,我这是俊脸,不是老虎屁股,从来,安柔你给我等着,你敢打我的脸,脸,我就敢揍你屁股!”

发泄完了后,出了洗漱间的门,看着护工已经过来了,施洛辰交代了一声,离开病房觅食去了,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

到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吃东西,拿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皱着眉头掐着指头算自己有多少天没回公司了,越算越惶恐。

正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施洛辰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张好像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脸。

这人身上散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道,乱蓬蓬的花白头发,干瘦干瘦的脸,完全就是在骷髅头上罩着一层单薄的皮,混沌的眼睛像饿了多日的流浪犬突然发现了肥美的肉骨头一般盯着施洛辰,嘴角挂着狡诈、谄媚的笑。

他身上套着件扯破了领子的印花黑T恤,领口露出一截黑瘦,蒙着黑黄色皮肤的骨节,再往下看去,却是个断了一只手的残疾人。

施洛辰想了又想,还是没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来人见了施洛辰的迷茫,倒也不卖关子,阿谀逢迎的打着招呼:“像施董这样的贵人,记不住我也是正常的,不过施董一定不会认识我女儿厉雪婷。”

电光火石的一瞬,施洛辰猛地想起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

从前,雪兰说她是个孤女,他也没多加关注,可她一死,竟突然冒出一对父女声称是她的父亲和姐姐,他们不关心她的死因,只关心她究竟留下了多少遗产。

殡仪馆征询他们是寄存骨灰还是领走,他们盘算了一下,寄存要额外花钱,领走还得买墓地,最后说随便殡仪馆处理,殡仪馆说那不在他们业务范围内。

那父女二人居然连个好一点的骨灰盒都不想买,如果不是殡仪馆里有配套的骨灰盒,他们居然打算直接用塑料袋兜了雪兰的骨灰走,还说反正都要倒海里,格外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雪兰过百万的遗产,那黑心肝的父女居然连个骨灰盒都吝于给她。

就算他们想要带走,施洛辰也是不肯的,听说了他们父女的打算后,他更是不允许他们再去祸害雪兰。

谁曾想,听说他想留下雪兰的骨灰,那对父女反倒对雪兰“无比眷恋’”,要留下她的骨灰“慰藉思念”。

只是,他们的“思念”是可以用钱买走的。

思绪回笼,施洛辰迷茫的眸渐至深邃,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跟他比心善,或将赢他,可若要给他比谁更阴险,他绝对不会是输的那个。

施洛辰声音平缓,淡淡道:“厉泰昌。”

厉泰昌点头哈腰:“施董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是雪婷和你说得吧?我和你说啊,从小我就知道她是棵好苗子,把省吃俭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砸在她身上了,她果真争气,嫁了施董这样的金龟婿。”

施洛辰静默的听,腹语:相对于厉泰昌这样的家庭,雪婷是没少花钱,可那些钱并不是厉泰昌的,而都是雪兰的血汗钱。

冷眼看着厉泰昌边说边在他对面坐下了,然后望着他的早餐咽口水。

服务生过来后,厉泰昌又机械的点头哈腰,看着施洛辰笑了又笑,然后指着施洛辰的早餐,底气不是很足的对服务生说:“照着我女婿的给我来份一样的。”

服务生对施洛辰是有些印象的,听厉泰昌称施洛辰是他女婿,直觉将厉泰昌当做骗吃骗喝的流浪汉,站在原地不动,以眼神无声的询问施洛辰。

施洛辰面向服务生微微的笑,轻点了点头,服务生这才记下单子退下了。

早餐上来后,厉泰昌坐在对面吃得刺溜刺溜的,施洛辰不觉皱了眉头,且不说厉泰昌的吃相有多难看,就单说这声音,也太具特色了,连斜对面的人都能听见他们这桌的声音,频频向这边侧目。

厉泰昌不觉如何,施洛辰的面子却有些挂不住了,也才匆匆的吃了几口,便再难以下咽了。

施洛辰刚有起身的意思,厉泰昌便机警的抬了头,捧着还没吃完的早餐,陪着笑脸说:“我还差这么一点,我吃饭很快的,马上就完了!”

施洛辰淡漠出声:“我去付账。”到底还是找了个最可信的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座位。

结账出门后,厉泰昌也巴巴的跟来了,施洛辰冷哼:“果真很快。”

厉泰昌还是那副谄媚的样子:“施董的时间全是钱,我多耽搁一分钟,施董损失的数目就是我这样的小百姓不知累死累活忙多久才能赔上的,我哪里敢让施董多等啊!”

施洛辰眼角抽了抽,这个厉泰昌还真会往自己脸上抹粉,从来都是人家等他,让他等人家?厉泰昌还真敢说!

施洛辰心中明白,自己近来三番两次遭遇锥心剜骨的打击,可运气还不至于背到吃个饭都能被彗星砸中的份上。

看看厉泰昌这架势,不必问也知道,这老东西肯定断粮有那么几顿了。

从前雪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时,不见厉泰昌来,这会儿跑来堵着他,定是走投无路,目的也不碍乎那么几样。

如果不是被这么多事情给困住了,施洛辰肯定会好好拾掇、拾掇这父女二人,只是他此刻实在没什么心情,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厉泰昌。

厉泰昌也知道这个时候找施洛辰,效果肯定是不好的,可眼瞅着债主给他的期限就要到头了,那种敢放大款子的债主,是真会要人命的,当然,如果给个痛快也好,可那债主最喜欢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象。

也就在厉泰昌的手被剁下的那天,那个债主让手下压着他欣赏传说中的“活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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