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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八月里的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却下起了瓢泊大雨,秋黑依着窗前,夜色里的霓虹灯被串串的雨帘点缀得如痴如梦,闪烁着温柔又祥和的光芒,温暖了她的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有了看霓虹灯的习惯,呆呆地一站就可以是几个小时或是一整夜。只有这样她才能排泄孤独造成的刻骨思念。

房里支着画架,挂着一张已完成的人物素描,是张典型的男性面孔,宽宽的额头,大大的嘴,粗犷的脸上棱角分明,他侧着头,低垂着眼帘,深沉中溢满柔情,这样的神态使他原本的硬线条柔和得让人心醉。

“唉!”叹息声混着雨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晕暗的灯光在雨中飘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啪”地熄灭,让夜色更神秘,楼下停了一辆车,开着光亮的车头灯,让人感到丝丝熟悉的温暖。这里不是停车场,更不准停车,可这辆车却已停了好长时间,一直逗留在秋黑的视线里。

是等人吗?显然是!这样的等法倒是少有的耐心。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消然而逝,雨似乎根本没有停的打算,夜更深了!秋黑却了无睡意。那车依旧停着,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车灯已关了,车旁出现了个小火光,一闪一闪地像夏夜里的萤火虫。显然车主已下了车,正在抽烟,继续着他执着的等待。

半晌,那小火光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往地上栽去。秋黑仿佛听到了“丝”的熄灭声,接着便没了动静。走了吗?还是上楼了?

多事!

秋黑摇了摇头,折回屋里,躺到床上,伸手从床头柜上取下相框。那是张全家福,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笑得人仰马翻。她的眼一下子湿润了,清楚地记得当时乱轰轰的场面。

“快点!快点!”爸爸把相机摆在客厅的长椅上,按了自拍快门,跑到沙发旁大声叫:“秋黑!秋梦!秋月!你在磨蹭什么?快点!”

大姐此时正在帮秋月画眉,秋黑蹲在一旁仔细地欣赏着,对爸爸的叫声充耳不闻。

“倒计时开始!”妈妈也在那大叫,她早已摆好了姿势,“十、九、八——”

“哎呀!妈!别吵,都画歪了!”秋梦烦躁地叫。

“什么?歪了?重画!重画——”秋月急着说。

“重画你的头!”爸爸过来一手抓住秋月,一手拎住秋梦,把她们抛到沙发上,回头对秋黑叫:“快点,小鬼头!”

“来了!”秋黑尖叫着扑了过去,这时,秋月、秋梦已双双站起,软软的沙发本来就站不稳,被她这么一扑又摔了下去。此时妈妈的倒计时也数到了最后“三、二、一——开拍!”一声令下,相机“啪”地照下了这么一副疯狂的全家福。

秋黑把照片贴在心口上,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流进了嘴里,苦涩的。

“爸爸!妈妈!”她哽咽着,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

这样漫长孤独的夜里,秋黑的唇扬起了一丝笑意,她在满栽着香气四溢的桂花丛中奔跑着。八月里的桂花,那是妈妈最喜爱的。她一定会来剪桂花枝回去插在花瓶里,放到每一个房间里。果然,她看到了妈妈,一如往常开朗,美丽又温和。秋黑笑意更深,她想叫,却叫不出声,一个人影站在妈妈的身后,阴森、恐怖!他是谁?秋黑大惊,那竟是爸爸!她本能地想要叫妈妈小心,爸爸已把妈妈抓起,往后一拉消失在桂花丛中。

“妈——”秋黑狂叫出声。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场梦。好奇怪的梦!为什么爸爸那么可怕?她眨了眨眼,额头冷汗涔涔。下了床,走到客厅,她在冰箱里倒了杯水,当她关上冰箱时,一声不属于冰箱的声响从门外传了进来。

好像是铁门的撞击声!

有人撬门吗?

她犹豫着走到门边,凑着圆孔猫眼向外望,处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楼灯坏了吗?肯定是!

这种廉价公寓发生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

打开门,她蓦然一惊,楼灯没坏,正晕暗地亮着,铁门上靠着个人,黑衣、黑裤、熟悉的黑色。

“是你!”秋黑喃喃地说,看着他黑色长风衣下滴着水,她打开门,让他走了进来。

“你就这么三更半夜随便让陌生男人进屋吗?”蔡斌低声说,口气里带着笑意。

“当然不是!只是你的衣服湿了,这样会感冒的,再说你又不是陌生人!”秋黑递了杯饮料给他。看他已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便皱了眉不悦地低呼:“你该把衣服脱了!”

她提高了声音,新换的白色沙发罩此时已湿了一大片,还沾着泥泞。

“哦——”蔡斌接过饮料,一听这话,本能地跳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失常、尴尬。

“浴室在那边,我帮你把衣服弄干净!”

在她生气的目光中,蔡斌震惊地发现自己竟乖乖地走进了浴室。

那是间非常小、小得不能再小的空间,一如外面的客厅,想必房间也是吧!但布置却很雅致。粉色的浴帘把空间从当中隔开,里面是淋浴房,少了应有的浴缸。只挂着莲蓬头,黑色的地砖光亮得一尘不染,外面则是洗漱间,同样的简单、干净。窗台上放了一个玻璃杯插了束不知名的花。散发着阵阵幽香,不知道究竟是花的味道,还是她的味道,蔡斌深吸一口气,感到温馨异常。

他把脱下的衣物扔到门外,走进淋浴房,打开莲蓬头,温暖的水冲在他精壮的身躯上,他闭上眼,生平第一次享受到淋浴的快乐。

当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秋黑已把他的衣服洗好了,正一件件地放进洗衣机的烘干箱内,洗衣机旁还放了一堆刚才坐脏了的白色沙发罩,看来待会要洗。

“你坐一下吧!”秋黑始终没抬头,因为她知道他白色浴巾下的身躯正不着寸缕。那黑色的内裤正在烘干箱里挣扎,她红着脸盖上盖子,走到沙发边,开了电视,想缓和一下这异常暧昧、亲腻的气氛。

“我从不看电视!”蔡斌端起原先的那杯饮料,边喝边说。是果汁?!他皱了皱眉,她当他是小学生吗?给他喝果汁。而秋黑却仍站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地调着电视。

蔡斌伸出手臂从后面拥住她,好香!好温暖!闭上眼,他第一次陶醉在暖玉温香抱满怀中。秋黑一阵轻悸后,温顺地站着,任他轻吻自己的后颈、秀发。烘干器不识趣地发出鸣叫。

秋黑一惊,挣脱开他的手臂,把衣服从烘干器中取出,放在熨衣板上,插上熨斗,开始熨衣服。看他已坐在沙发上便道:“你去睡一下吧!很晚了,等我把衣服熨平,来叫醒你!”

“方便吗?”

“你放心!姐姐他们都不在,别担心有人会赶你!”她笑着说,泰国时的处境又在他们脑中跳出来。蔡斌也笑了,走进房间。

爱!洋溢着整个屋子,浓得让人激动。

当她熨完衣服,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时,意外地发现蔡斌还未睡,手里捧着她的素描本,正站在画架旁。她脸上蓦地一红,有些尴尬,“画得不好——随意画的!”

“很好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会有那么多表情!发怒的、沉默的、惊慌的、恐惧的、大笑的。瞧!连大哭的都有。我都已忘了我最后一次哭在什么时候了!”蔡斌摸着满是胡碴的下巴,竟真的开始认真思索。

“那都是我想象的,你别介意!”秋黑急急地收回素描本,收了画架。

“不会!”蔡斌一把抓住忙碌的她,把她拥进怀里,心情一阵激荡,“你喜欢我是吗?那什么时候的我你最喜欢?”

“不知道!你多半的时候没表情。”秋黑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低沉的心跳,幽幽地说。

“我当那是赞美!”蔡斌抱起她,与她躺到床上,感觉到她的挣扎,“别动!这样就好,别动——”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秋黑安静了下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低沉、温柔,一如泰国时的熟悉。她不由晕晕然了。

可“星河酒店”的那一幕忽然闪在她脑中时,她似乎同样嗅到了****的味道。此刻的他全身绷紧,心跳已不再缓沉,气息带着粗热,女性的本能,使她感觉到他男性的贲张。

“我去倒杯水给你!”她开始心慌。

“冰水吗?不要!”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

“你饿不饿?”

“不饿!别走——别走——”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臂越拥越紧,心跳越来越快,她紧张极了。

“我——我不走,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讲故事?”他吃笑,“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听故事。我需要——我们或许可以做些别的!”

他一翻身压住了她,身底下的她面红耳赤,惊慌失措,可自己却心浮气燥,难以克制的燥热。

“你害怕?”

“嗯——”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此时的他,气喘如牛,眼里燃烧的欲望,与那蓄势待发的紧张……让她感到自己像个猎物,在他爪下,随时有可能被他撕得血肉横飞。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好不好?”他仍在她耳边低低地恳求。努力地克制自己,压制着体内排山倒海的冲动。他是那么渴望她,却又不敢伤害她。

不敢?!

他从不知自己的字典里竟有那两个字。可确实,他不敢!

“不好!”秋黑提高了声音,脸上已沁出了汗滴,惊惧地紧贴住床板,尽量躲着她。

感到身上一轻,他已颓然地躺回原处,瞪着眼睛,仍然在那兀自喘气,她想下床,可腰间的手臂紧揽着她。

“别走!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侧过头,在他的眼里,秋黑看到了那份浓浓欲望盖不住的爱意与怜惜,一下子融化了她的恐惧,她顺从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伸出的手抚着他****的胸膛,那里仍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想——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她的声音轻而柔,像在低诉,又像在宣誓。蔡斌浑身一震,抬起她的下巴,那双大眼睛,羞怯、无助地躲着他,他的眼突然有些潮湿了。他怜惜地把她拥进怀中,轻抚着她柔和的背脊。

“怎么了?”感觉到他已松懈的身体,她不解地问。

“我不能侵犯你,你应该是快乐的。我不能——至少今天不能。睡吧!”他把头埋进她如丝的秀发里,闭上眼,陶醉在她淡淡的幽香与浓浓的爱意里。想着明日的金三角之行。

那是场生死未卜的交易,他随时都有可能丧身在那片血腥里。因为他清楚地了解金三角的土匪头子——巴克!

“恶狼”巴克!

他有最先进、最精锐的武器,所以这给黑道提供了不少暴利,但他却从不讲江湖规矩,仗着一支狠毒的敢死部队,专干黑吃黑的勾当。敢与他做生意的人在亚洲怕是寥寥无几。他与“黑帮”井水不犯河水,从没有正面打过交道。这次的交易,死神派出了他最得意的四个义子,可谓是势在必得。

“你怎么不睡,睡不着吗?”细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睡不着!”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以前姐姐失眠,也让我唱歌的!”她怎么又当他是孩子?难道在黑道打滚几十年,依旧没磨掉本身的稚气吗?不!他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黑道上谁不怕“三哥”,就算是国际刑警办案也要绕开他三分距离。他是真正的王者,比起当年的死神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义父把他安排在外围,操纵黑白两道,以助“黑帮”在道上立于不败。事实也足以证明了一切。

秋黑见他不语,便低低地唱了起来,唱得虽然不是很好,但那声音却是甜而柔的。歌词很长也很幼稚——“天上的月亮圆又圆,地上的人儿甜又甜,心中的歌儿唱心事,唱得云儿别过头,露出美丽的酒窝儿,看着溪边的郎君啊!夜里栏栅风儿紧,心爱的人啊在哪里——”

这是蔡斌听到的最后一句了,以后便是朦朦胧胧,他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任谁都难以相信,黑道上的猎豹原来和小孩子没两样——

“咔嚓——”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惊醒了秋黑,她一惊,床头已没了蔡斌的影子,奔到阳台上,天还没完全的亮。那辆蓝色的法拉利车依旧停在那,静静地等着主人。一个人影从楼梯口钻出,开了车门,钻进车里,车子“呼”地飞弛而去。很快消失在秋黑的视线里。泪模糊了她的眼,他走了!一声不响地走了,带着她的爱、她的心、她的柔情、她的一切的一切飘然而去,只扔下一片无边的思念让她守候,守候下一个别离。

离愁深深地席卷了这个已拉开帷幕的黎明。

金三角

那个透着诡异、恐怖的热带丛林,别说是人,连只鸟也没有,这里是冒险者的天堂,生命的终结处,处处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丛林深处有个营地,支着军用帐篷,四周围着铁丝网,到处都可以看到带着冲锋枪的巡逻哨兵。

“来了!”士兵冲进营帐,里面坐了一个剃着光头,满嘴恶臭的中年男人,落腮胡子、小眼睛里透着嗜血的凶恶气息。这就是金三角的主人——恶狼巴克!

当然,黑道生涯与“****”是分不开的,他旁边坐了个女人,那女人倒是少有的美丽。黑色紧身衣裹着小巧、丰满的胴体,异常的美丽诱人,透着野性。而她——竟是弛秋月!

“来了吗?”巴克一扫刚才的淫笑,正色道。

“是!已踏过了边防线,共有八人。”

“八人?”巴克眯起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

“是的!将军,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要不要——”士兵做了个手势,巴克一惊,慌忙摇首。

“别轻举妄动——”

“将军——”秋月妩媚地叫,“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好——当然没忘,你先进去。”支走秋月,他回头对那士兵说:“别乱来!”

秋月其实并没有离开,她进了里间靠在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观望着。

她当然不会指望巴克把蔡斌杀了,事实上,没人敢那么做,也没人能那么做。她也从没这样想过。她只希望巴克能留住蔡斌,五天就行,这样来回的路程,蔡斌就浪费了十天。

十天!

她的计划早就实现了,叶氏一垮台,叶辉不跳楼也不行。

“吱——”门外传来刹车声,紧接着帐篷门被掀开,八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跨了进来,他们都戴着墨镜,披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秋月知道,那是为藏枪方便。

他们走进帐篷,一字排开。秋月仔细打量着,中间的是黑帮的老大——申招扬;左边的是老二——召子风,他脸上带着疤,想不认识也难;右边的便是三哥;三哥旁边的应该是丁天皓,死神的幺子,听说死神有意要培养他接位,她曾调查过黑帮的每一个核心人物。

“哈!哈!”巴克发出一声狂笑,秋月清楚,只有在最紧张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笑,“欢迎!欢迎——”

“不必客气!”申招扬冷冷地道,一招手,后面几个手下便把拎来的手提箱搁在巴克面前的长桌上,巴克的士兵也把准备好的东西搬了进来。共有两箱,蔡斌、召子风便一人一箱地打开审视。

半晌,他们走过来,点点头,四个手下便搬起箱子走了出去,这场交易在瞬间完成,空气中却滞留着杀气。

“告辞!”申招扬一甩风衣,便欲离去。

“等一下!”巴克喝止,一行四人缓缓地转身,空气随之凝结,随着巴克的令下,四周几十个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这个时刻,谁要是轻举妄动,便随时都可能变成马蜂窝。

“有何指教?”说话的是蔡斌,声音冷得让人心惊,隔着墨镜的眼神更是凌厉得像把尖刀,随时会刺透你的心脏。

“不敢!只是有个请求!”巴克有些心慌。

“黑帮从不与人讲条件!”

“不——是你——”紧张让巴克口吃。

“哦!”蔡斌跨前一步,伸手入怀。巴克更紧张地感觉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咙。

“别——动!”他大叫,三哥的枪法,他清楚,三十米开外的小黑点他都能准确命中,何况才隔着几步之遥的大头颅。

蔡斌已从怀里取出雪茄,点上。叼在嘴里,看着冷汗直流的巴克,“没人敢与我讲条件,你该比我清楚。”

巴克吐了口气,暗骂自己,在心理战上,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把头转向召子风。

“我知道,所以我只与召子风讲条件。”嘶!他扯开军服,露出满是胸毛的胸膛。那里有块很深的伤疤,可以想象当时伤得不轻,蔡斌吸了口烟,不以为然地盯着那伤疤。算什么!这样深的疤,他身上多的是。他斜睨了眼召子风便退后几步,退回申招扬的身旁。

召子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动也不动,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召子风,这是你欠我的,要不是我,你脸上的疤早就要了你的命。你最好弄清楚。你们黑道不是常讲,有恩必报的吗?”巴克拉好衣服,恶狠狠地盯着召子风。

召子风已跨前了几步,站在了他面前,眼神隔着镜片深不可测。巴克紧张地下意识伸手想按住军用皮带上的那柄匕首。可召子风比他更快,那把匕首转眼就到了他手中。

巴克本能地后退。还未回神,召子风已一扬手,把匕首插入自己的肩头,深及刀柄。血随着匕首的拔出奔流涌出,喷溅到了巴克的脸上。召子风把匕首依旧插回他的腰间,退回原来的位置。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几秒钟,要不是那柄匕首在滴血,要不是召子风的伤口在流血,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一切。

“我也不例外,你最好清楚!”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几十个士兵竟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惊惧地颤抖着,没有一把枪是稳稳拿住的。黑道!弱肉强食!亘古不变。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

眼看一行八人一如来时从容离去。再看巴克,苍白着脸,汗流浃背。

“哼!没用的东西!”秋月愤愤地关上门,刚才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也清楚地明白,惹“黑帮”的人简直不可能。更别说“三哥”!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小乖乖!怎么了?”巴克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这一刻,他只有在女人身上找回失去的尊严。

“你忘了我们的协议。”秋月维持着笑脸,毕竟报仇,依旧要靠他。

“没忘,只是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你刚才就该杀了他们。”

“杀他们?你也太抬举我了。”

“他们只有八个人嘛!”秋月撒娇着。

“八人?我看你是孤陋寡闻了。上个月泰国‘青龙教'的灭教惨祸,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是三哥!单枪匹马,青龙教把三哥骗到泰国,妄想铲除他,没想到惹来杀身之祸。人家‘青龙教'上下五百人,我这有多少人?死神派来八人算是非常看得起我了。”

“啊!”秋月跌坐在床上。五百人!那个可怕的“黑豹”。

“所以,千万别小看了对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可以抓他的弱点。”

“他没有!我查过了——”

秋月颓然地倒下,巴克翻身压住了她,淫笑道:“他有,因为他也是男人,听说了吗?三哥为了个女人被召子风用枪抵住了头,这是我们的机会。”

“不可能!”秋月吃惊,他不是没感情的吗?怎么可能?要不然,她倒可以去直接勾引他了。

“当然可能,他是男人,和我一样——”巴克把头埋进她颈间,秋月闭上眼,任由他在身上肆虐。为了报仇,她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

“二哥!你没事吧!”离开那片血腥的丛林,两辆矫车飞快地驶离金三角。前面是块空地,停了架直升机。

“没事!”上了直升机,召子风仍面无表情,开始假寐。

“真怀疑你是不是肉做的,至少,你该表现一下痛苦吧!”丁天皓笑嘻嘻地说。说到表情,他可不吝惜在他的脸上展现。

直升机很快停在“黑帮”总部大楼楼顶的平台上,召子风下了飞机,快步地向外走去。

“二哥!你去哪?”丁天皓追了过去。

“回家!”

“你不去见义父?”

“为什么要去?”召子风头也不回地说,此刻他竟归心似箭。

“回家?有没有搞错,至少你得处理一下伤口吧!”丁天皓仍亦步亦趋地追着,追入停车场。召子风已开出了他的白色本田车。

“叫姓陈的到我家去!”他冷冷地吼,吼完便一踩油门,白色本田,发挥它特有的速度飞弛而去。“邪门!又不是小孩子,离开几天就想家了!”丁天皓目送他离去,暗自奇怪。

“呼——”又有一辆车从他身边擦过,他更惊奇了。

蓝色法拉利?

三、三哥?

秋梦站在画架旁,手里端着油彩,专注地在画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画材只有了一个。画人物像,应该用素描比较传神,可素描她画得并不好,擅长水彩画的她倒也能非常专业地画出人物的性格面貌。

那是张人物的全身像,没有别的背景,已基本完成。她退后一步,仔细地端祥着,摇了摇头,重新调了色彩,用画笔点了点,细致地描绘着画中人脸上长疤痕。

“吱——”楼下传来停车声,秋梦一惊,放下油彩,他回来了吗?这几天不知他去哪了。她震惊地发现,没有他的日子她竟非常渴望他回来!但是——回来做什么?污辱她吗?

秋梦摇摇头,缓缓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

他果然回来了,正在酒柜边倒酒。倒完酒,他一回身,见站在楼梯上的她,便瞪了她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把腿搁在茶几上,喝着酒。

他倒是写意。哼!真不知这几天为什么要去思念他。不争气的笨蛋!秋梦暗骂自己,一转身退回房间。烦躁地站在落地窗前。

他去哪里了,这么多天。厌倦她了吗?去找另一个女人吗?男人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尤其像他这样的人,还指望他能好到哪去!

等等!

她干吗要指望他是好人,他不过是出了一千万买了她而已。

他是不是后悔那一千万了——

他在这里养了个女人,难道不会在别处养另一个吗?瞧他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秋梦闷闷地想着。

“这是我吗?真难看!”召子风已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正在欣赏着自己。

“你比他更难看!”秋梦脱口而出,看他捧着酒杯,仍旧穿着五天前离开时的黑风衣,风尘仆仆,而且更脏!

“我会以为你在想我!怎么?几天不见,你竟然如此刻骨地思念我了吗?是难耐寂寞吧!”他恶毒地说。

“你——下流!”秋梦转身想到浴室帮他放水,让他洗澡。

“别走!”召子风一把拉住她,把她拥进怀里,头埋进她的秀发里,这一刻他的眼里写满思念,只是秋梦永远也不会看到。她挣扎着,用力去推他,碰到他的风衣,湿漉漉的。

血!

满手的血!

“你在流血!”她惊叫,掀开他的风衣,里头白色的衬衫早已被染得通红。她心底抽痛了。

“别管它!”召子风低吼,只想感受她的温暖,她的幽香。

“你受伤了!子风!”眼泪没来由地模糊了双眼,早忘了刚才的愤怒、猜测。

召子风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事实上从他有记忆时就没人这样叫过他了。此时,陡然听到这两个字,特别是由她口叫出,竟如此自然、温馨、亲切。他放开手,疲倦向他袭来。秋梦把他扶到床头,让他躺下,替他脱了衣服。

那伤口竟如此的深。秋梦倒抽一口气。血仍在汩汩地流个不停。怪不得他精神不振。

“你该去看医生,血都快流光了。”秋梦奔进浴室取来毛巾,找来药箱,替他轻轻地擦干伤口周围的血,替他上药,止住了血。

“流光不更好!你就自由了!”他低低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你睡一下吧!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去找你的陈医生!”陈医生是他的私人医生,这个她知道。

“你大概在衷心希望,我一睡不醒吧——”召子风仍瞪着眼睛努力地保持清醒。天!他竟如此刻骨地想念她!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她在哭!为他吗?

“我没有!你别胡乱猜测。”此刻她心如刀绞,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怪人!

“是吗?那就别走——”疲惫终于征服了他,闭上眼,他的呼吸渐渐均匀。

“我怎么会走呢?我是你的人啊!身体卖给你了,连心也卖了。”秋梦喃喃低语,可惜睡着了的召子风没有听到。

陈医生很快就到了,并处理好伤口。

看到秋梦,他倒有十二分的奇怪。召子风的屋子里从来没有女人出现过,这是第一次。

“你——”当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秋梦时,秋梦有些羞怯。

“我叫弛秋梦。”

“哦!弛小姐!他应该没事,明天我再来换药。”

“好的!你慢走!”

送走陈医生,她折回厨房,弄了点吃的,走进房间。召子风已醒了,正坐在床上吸烟。

“别抽了,抽烟会影响健康,何况你又受伤了!”秋梦把托盘放在床头,关心地说。

“要你管!”召子风没好气地说,但还是把烟灭了。秋梦碰了个硬钉子,不由一阵气恼。真是好心没好报,这种男人,别说良心,恐怕连心也没有。

“吃东西吧!”

“不会是外卖吧?我不吃外卖的。”召子风看着托盘里简单又色味俱佳的食物,猜疑地问。没有意识到这种口气带着孩子气,有些撒娇。

“这么晚了,哪来的外卖,你就是要吃外卖,也难了。是我自己弄的,你吃不?”秋梦端起碗,舀了一勺,瞪着眼睛问他,召子风毫不犹豫地一张口吃了下去。味道不错——

“你自己弄的?不会有毒吧!”比起他的行动,他的口气恶毒多了。

“毒死你!”秋梦塞了大大的一口堵住他的嘴,这一刻的他一扫往日的威风,变得柔弱又幼稚。她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不到半刻便把托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不是担心有毒吗?真是口是心非!

“饱了吗?”秋梦微笑着问。

“撑死了!妇人心真是恶毒,拿这样的办法弄死我!”受伤的他竟如此的幼稚、难缠。秋梦哭笑不得。

“有人要杀你吗?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你管的事还真多!”召子风冷哼。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亏她还为他的伤口提心吊胆呢,秋梦委屈地站起身,“我去洗碗。”

“谁让你走了!”召子风坏脾气地拉住她,用力把她拖进自己的怀里,紧揽着她的腰。

秋梦惊呼,想挣扎又怕碰到他的伤,只得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我想——”他的声音消失在喘息声里,脸上明明写着痛楚,眼里却溢满欲望,在他眼底熊熊燃烧着。

秋梦惊叫:“你疯了——伤口会裂开的!”

“这样你不如意了?”他一翻身,压住她。手臂依然有着惊人的力量,难以想象,他竟是个受了重伤的人,亏她刚才还喂他吃饭呢!

在他狂乱饥渴的索吻里,秋梦深深地迷醉了。

夜正长,只是这样的两个人该如何才能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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