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雪见玉淳退下去的动作很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不由莞尔：“白大人，您今儿这么一来，倒把本宫的侍女吓得够呛。”
白幽不以为意地一笑：“娘娘莫怪，微臣也是想着掩人耳目罢了。娘娘在宫中一举一动俱有许多人盯着，不方便出去，便只好微臣来找娘娘了。”
璃雪赞叹一声：“这深宫之中守卫何等森严，白大人出入关雎宫，周边的侍卫竟无丝毫察觉。暗卫之能，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白幽正色道：“娘娘此话不错。幽冥司是皇上的眼睛，这宫里有什么是皇上不知道的呢？只不过无伤大雅的事，皇上常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璃雪心中一凛，隐隐有些后怕。
二人闲扯几句，便说起轩辕无色的密旨，如何暗中排查，重点几处，放出宫后如何处置。一一议定了，白幽便拱手道：“半月之后，微臣会为娘娘送上名单。”
璃雪颔首：“有劳白大人了。”
白幽再施一礼，便又从窗户翻了出去。璃雪踱至窗边，伸头向外看了看，只见天清月朗，哪里有白幽的踪迹呢？
这宫里，就要变天了……
思及此，她忽然笑了笑，扬声唤了玉淳进来。玉淳进来见寝殿中只有璃雪一人，不由一怔：“小姐，那位……大人走了？”
璃雪随意地点点头。
玉淳忍不住嘀咕一句：“奴婢一直守在门口，门关得好好的，没见有人出来啊。”
璃雪忍俊不禁：“傻丫头，白大人哪里会走门？”
玉淳一想也是，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被吓到了。
半个月悠悠而过，白幽又神出鬼没地拦截了璃雪两次，一次是在御花园的流光亭，一次是在华清池畔。璃雪简直啼笑皆非，白幽却是不怎么在意，她飞檐走壁地习惯了，而且为了掩人耳目，她也不能通过正常渠道去见璃雪。
第二次在御花园见到白幽时，白幽只留下了一句“娘娘宫中的二等宫女素月是皇上特意拨给娘娘的暗卫”，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璃雪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回忆了一下素月平时的为人处事，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二等宫女竟是身怀绝技的女暗卫。
到了与白幽约定的日子，璃雪这边已接到了各宫和六司报上来的宫人名单。昭阳殿里，璃雪也问过了众人的意思，除了四个一等宫女外，只留下了四个二等宫女和六个三等宫女，剩下没品级的粗使宫女也只留下了两个，其余的宫女都是准备放出宫了。而阿梓因为太过年幼，璃雪不敢裁她身边的宫人，还是保持了原样。
璃雪本以为白幽会和第一次一样，趁着夜色翻窗而入。不料她用过晚膳回到寝殿遣退宫人后不久，便听见有人叩门。
璃雪心中微觉诧异，遂扬声道：“是谁？”
“娘娘，奴婢素月。”
璃雪已知她的真实身份，虽然表面上待她与以往无二，但如今听见是她，立刻就叫了进来。
素月低眉顺眼地进来蹲身一礼：“娘娘，白大人在流光亭等着娘娘。”
璃雪颔首：“好，一会儿你随本宫走一趟。”她想了想，又将玉淳叫了来，“一会儿你在寝殿里守着，无论是谁来了，都说本宫身子不适，已经早早歇下了。”
玉淳称是，虽然对璃雪带着素月出去有些惊讶，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璃雪特意选了一件不引人注目的藏青色锦缎披风，带着素月从关雎宫的侧门悄悄走了出去。
素月选的时机很好，正是两班侍卫交接之机，二人又选了人烟稀少的小径行走，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御花园。
璃雪一眼看见高高的流光亭中伫立的白幽，只觉得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不免心中嘀咕——暗卫不都是暗中行动的么？您这一身白袍也忒惹眼了！瞧瞧我身边的素月，这才叫大隐隐于市。
虽然心中嘀咕，璃雪还是十分信任白幽的实力，带着素月上了流光亭，冲白幽微微一笑：“白大人。”
白幽裣衽为礼：“俪妃娘娘。”
素月默默地退开几步，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情形。
白幽虽然生性不羁，可也知道轻重，并不与璃雪十分寒暄，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璃雪：“幸不辱命。”
璃雪伸手接过：“白大人辛苦了。”
“不敢。”白幽随口谦谢，“各宫及六司共查出一百三十七人。”
璃雪一惊：“一百三十七人！没想到启云的势力竟已渗透得如此之深。”
白幽微微一哂：“启云与我大齐时战时和，这些钉子恐怕自大齐立朝起，便一点一滴安插进来了罢。”
璃雪默然片刻：“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白幽微笑：“娘娘，微臣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娘娘一定会有兴趣。”
闻言，璃雪果然好奇心大起：“哦？不知大人发现了什么？”
“经过数十年的渗透，启云的探子几乎无处不在。娘娘的昭阳殿也有一个小内监和一个三等宫女是奸细。就连陛下的御书房和明阳殿都有不干净的粗使宫人。”她微微一顿，“可是，微臣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娘娘和陛下的处所尚且有启云的钉子，而这宫中竟有两处地方完全干净得很呢。”
璃雪心中一凛，已是隐隐明白了白幽的言下之意：“不知是哪两处？”
白幽微微一笑，声音如切玉断雪般清脆：“一处是玉屏宫如仙殿，一处是畅安宫碧云殿。”
璃雪一震，几乎不敢相信。
只听白幽继续道：“微臣也有所耳闻，这两处的娘娘可是后宫中最得宠的。”
璃雪面色苍白，喃喃道：“如此，一切不合理之处都有了解释……”
什么无奈，什么悔恨，原来都是事出有因！
私仇是没有的，可是，有国恨呐……
璃雪手脚冰凉，勉强冷静下来，沉声道：“本宫明白了，多谢白大人告知。”
白幽见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由暗赞，拱手一礼：“此事陛下已全权交与娘娘处置，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璃雪微微颔首：“看时辰宫门已快要落钥了，本宫先回了，大人请便。”
说罢，扶着素月匆匆离去。
回到昭阳殿，玉淳看见璃雪脸色苍白，唬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此时，璃雪已是完全冷静了下来，一面吩咐素月去打水来洗漱，一面问玉淳道，“可有人来过？”
“有。馨贵人送来了亲手做的桃花酥，听说您歇下了，很快就离开了。”
璃雪应了一声，这个馨贵人三天两头地跑来昭阳殿巴结，她见怪不怪，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