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洗三和满月办得花团锦簇十分热闹,毕竟宫中已有许久未闻儿啼之声了。
六皇子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壮实,讨了不少人的喜欢。虽还在襁褓之中,但各式各样珍贵的礼物已收了一箩筐了。按照皇家的惯例,一直是皇子抓周时才取大名,也是害怕幼儿单薄易夭折的缘故。宝贤作为六皇子的生母,便随口取了个乳名,唤作“大壮”,被璃雪好生嘲笑了一通。
宝贤理直气壮:“小孩子的乳名本就该取个贱名,这样才好养活。”说着,凑到璃雪跟前悄悄道:“苏姐姐,你别看我大哥如今是多么得英武过人,他乳名可叫作阿妹呢!”
璃雪哑然失笑,原来是家学渊源,那么“大壮”这个乳名也并不奇怪了。不过,她是打死也不叫大壮的,看到六皇子只叫六儿。
宝贤听了几回,也点头道:“六儿确实比大壮好听。”于是,六皇子的乳名一波三折,终于花落六儿了。
宝贤出了月子,轩辕无色本想赐她住一宫主殿,但宝贤死活不肯,特特求了轩辕无色,仍居关雎宫晚晴阁,与璃雪作伴。
时间悠悠而过,转眼进了八月。皇贵妃心系长女陌砚帝姬的婚事,向轩辕无色谏言,就月夕节的满月与桂花办一个月桂宴,请世家勋贵入宫,也是与民同乐的意思。
轩辕无色素敬皇贵妃,且疼爱长女,含笑允了。
灵妃听说,不免动了心思。虽说皇长子聿惜的正妃已定,但还有侧妃的位分不是?若是选得好了,也一样能为聿惜增添一门助力。
她这般想着,便去求了轩辕无色。轩辕无色略略思量了一番,也允了。
这道旨意一下,不仅后宫,整个京城的豪门圈子都兴奋起来。
怎样维系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联姻乃是最好的选择。
婚,乃通两姓之好也。
先皇的几个子女早已各自婚嫁,众世家等了多年,总算盼着当今圣上的子女长成了。
虽然驸马一般不能有实权,但许多世家子弟仍是趋之若鹜。陌砚帝姬是皇帝的长女,深受皇帝宠爱,其母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更有一同胞弟弟,以后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驸马虽只是一个虚衔,但尚公主对于整个家族的前程都是大有好处。
这道旨意一下,便有许多家有适龄未婚儿郎的当家夫人递牌子请见皇贵妃。皇贵妃倒是都见了,但言谈之间,竟是什么口风都没漏出来,让不少贵妇人失望不已。
皇贵妃满心疼爱女儿,月桂宴也是一个让女儿相看的意思,毕竟日子若想过得好,夫妇双方还是得情投意合。彼时大齐民风开放,并不十分讲究男女大防,便是贵为公主,也没有十分的束缚。
那边聿惜的侧妃之位,也不是无人问津的。但侧妃毕竟比不上正妃,虽说皇家的侧妃不同于寻常,皇子侧妃亦上玉牒并有三品诰命,但终究是妾。顶级世家与一二品大员的嫡女不会委身做小,倒是不少三五品官员愿以嫡女许之,许多顶级世家也愿以庶女结亲。
展眼到了八月十五,皇贵妃为了爱女尽心尽力,力图将晚上的月桂宴办得花团锦簇。
致宁郡主用过午膳后便进宫了,璃雪看见她高兴得很:“午后日头正大呢!怎么现在就来了?”又问,“也不带我侄子进宫来。”
致宁抿嘴一笑:“皇兄叫了阿珩过乾元宫下棋,我便跟他一起来了,还能陪你说说话。”她顿了一下,又道,“今儿的月桂宴是何目的,你我再清楚不过了。咱们家晖哥儿还不满八岁,怎么着也没有这个资格,干脆便不带进宫了,否则单留母亲一个人在家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璃雪想起赋闲在家的哥哥,虽在兵部挂了职,却诸事不管,只教养儿子为乐,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但瞧轩辕无色倒是对苏珩的识时务很满意。
致宁又道:“也亏得我们家三个小子都年幼,否则啊,今天这月桂宴我就该发愁了。”
璃雪心中一凛,开国时太祖封的八位国公,传到如今只剩下了苏谢两家。谢家自太后薨逝已大不如前,如今只剩下了个英国公的空架子,哪里及得上定国公府的权势?外有苏珩,内有苏璃雪,都极得帝心。但娘家越是势盛,璃雪便越是忧心,现在苏珩暂退,亦是担心会功高震主。
她镇定心神,对致宁道:“依我看来,咱们家的权势已尽够了,竟不必再联姻皇家。公主郡主虽然身份尊贵,我只怕会树大招风。”
致宁赞道:“我和阿珩也是这么想的。再过几年,也该给晖哥儿相看了,只要门风清正,女孩儿本身品行好就行了,竟不必太过在意门第。”
“正是如此,毕竟女孩儿本身如何才是最重要的。”璃雪倏忽又想起一事,叹道,“苏家的女儿有我一人在宫中就够了,日后竟不必再送女儿入宫。这深宫……可不是女孩儿家的好归宿。”
致宁亦是微微一叹,正欲劝慰她两句,忽见阿梓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
阿梓午睡醒来,听宫人说致宁郡主来了正与母妃在暖阁说话,高兴得不行,忙去暖阁寻。
致宁素来喜爱她,每次见到她总要抱在怀里好一阵亲香。阿梓进来先请了安:“姑姑舅妈好。”
璃雪嗔道:“什么姑姑舅妈?姑姑便是姑姑,舅妈便是舅妈。”
阿梓眼珠子一转:“既是姑姑,又是舅妈!”
从轩辕无色论,阿梓该叫致宁堂姑姑;从璃雪论,却又该叫大舅妈了。
致宁喜笑道:“正是如此,阿梓叫得很对。”
阿梓闻言,得意地瞧了璃雪一眼,又张开双臂等致宁抱她。不料致宁这次却没有抱她,俯下身柔声道:“阿梓乖,舅妈如今不方便抱你了呢。”
阿梓虽然有些失望,但却懂事地点了点头,自己在旁边的小椅上坐了下来。
璃雪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拉着致宁的手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致宁眉眼舒展,满面红光,附在璃雪耳边悄声道:“前几天请平安脉查出来的,才一个多月。因不满三个月,所以不曾声张。”
璃雪喜气盈腮,瞅着致宁还平坦的小腹道:“哥哥已有了三个小子,这一胎该是个闺女了。”
致宁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温柔:“我也想要个女儿呢!小子竟是来讨债的,哪有闺女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