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婕妤绞着帕子，脸色不比靳瑟好到哪去，似乎有些吓傻了。
玥姬脸阴沉得似乎能滴水，眼中划过一丝疑色，但到底不敢拿“龙嗣”去赌，只得吩咐宫人将靳瑟抬回清宁宫。
眼见玥姬终于放人了，璃雪稍稍松了口气，抬手叫来眼泪汪汪、急得不知所以的听琴，悄声问了两个问题。
听琴迟疑了一下，小声回答了。待听到靳瑟的月事迟了一月有余，璃雪心道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回到清宁宫，璃雪嫌听雪阁地方狭小，便吩咐宫人先将靳瑟抬至莲心堂。
太医到的很及时，竟是太医院颇有威望的老院判陆叙。见是他，璃雪倒是放了一半心。
宫人上前放下床帏，又在靳瑟的腕上搭上丝帕，请陆叙上前诊脉。
陆叙一手搭着脉，一手捻着颤巍巍的山羊胡子，先是露出一丝喜色，紧接着又是一沉，两条粗眉拧成了一条。
他这脸色一变一换不要紧，屋里的一众宫人可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也被弄得七上八下的。
璃雪也是心里一紧，有些紧张地抓牢玉清的手。
这时，却见陆叙终于老神哉哉地收了工，冲着璃雪深施一礼：“老臣该恭喜才人小主了。”
璃雪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为靳瑟高兴的同时又泛起些许酸涩，手不自然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可是喜脉？”
陆叙抚着山羊胡子，道：“正是。靳才人已有快两月的身孕。只是，小主体虚，有些小产的征兆。待老臣开些安胎的方子，头几个月还请婕妤嘱咐才人静养。”
璃雪笑道：“陆大人好脉息，以后还要有劳陆大人了。”她说着，回头吩咐道，“江福，去乾元宫告诉皇上；清秋，去懿宁宫向太后报喜；小安子，你去未央宫告诉皇贵妃。”
众人应了一声，立刻去忙了。
璃雪请了陆叙在前殿用茶，好等轩辕无色来时回报。一转头，却见听琴已跪倒在地，砰砰对着璃雪磕头，喜极而泣：“婕妤大恩，我家小姐没齿难忘！”
璃雪忙示意玉清将她扶起来，笑道：“你家小姐好福气，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了，你们可要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听琴重重点头，见靳瑟还没有醒来，不禁有些担心：“小姐今日跪了许久，不知会不会……都怪奴婢。”
玉清拉着她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那是个设好的圈套，是谁都要往里钻的。你呀，还是快把眼泪擦干，别让才人醒来见了心疼。”
听琴这才破涕为笑，赶紧下去补妆了。
轩辕无色到的时候，靳瑟还没有醒来，皇贵妃也在后脚到了，见靳瑟昏迷不醒，不由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璃雪便将今日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轩辕无色一听便晓得是怎么回事，略蹙了蹙眉，没有言语，他现在只关心这得来不易的皇嗣，叫了陆叙细细询问。
皇贵妃微叹一声，道：“这玥姬是不小心，可靳才人也太冲动了，万一伤到龙嗣可怎生是好？”
璃雪正琢磨着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边杜清秋进来禀道：“太后娘娘身边的何姑姑来了。”
何姑姑是太后的陪嫁，侍候了太后一辈子，在宫中资历极深，一般嫔妃见了她都要笑容满面地问一声好，便连轩辕无色待她都是客气有礼的。
果然，听是她来了，轩辕无色忙道：“请姑姑进来。”
皇贵妃的话头就此揭过，璃雪倒是无声地松了口气。
何姑姑进来向轩辕无色等人行礼，笑容满面道：“太后娘娘听说靳才人有孕了，大喜过望，若非雪天路滑，娘娘是要亲自过来探望的。”
这时，只听一个还有些虚弱的女声道：“怎敢劳动太后娘娘凤驾？臣妾惶恐之至。”
皇贵妃关切道：“靳才人醒了？”
靳瑟撑起半个身子，向轩辕无色和皇贵妃行礼，脸上的笑容虽然虚弱却是真心实意，叫人无端觉得温暖。
轩辕无色忙按住她，温声道：“你现在身子还虚着，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
靳瑟深深地看着他，笑容轻柔得仿佛要化掉：“谢陛下。”
皇贵妃完美无缺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璃雪笑着开口：“姑姑一来，靳姐姐就醒了，可见有了太后娘娘的庇佑，靳姐姐这一胎一定会顺顺利利。”
何姑姑多看了两眼璃雪，对靳瑟道：“太后娘娘方才已斥责了玥姬，靳才人请安心养胎。”
说着，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内监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多是些药材之类的。
靳瑟忙道：“谢太后娘娘，改日臣妾一定去向娘娘请安。”
皇贵妃笑容可掬地开口：“陛下，今儿可是靳妹妹的好日子，您可是忘了什么事？”
轩辕无色微笑道：“爱妃若是不提，朕还险些忘了。”他转头看向靳瑟，“你的贴身侍女呢？”
听琴忙上前行礼：“奴婢听琴，叩见皇上。”
轩辕无色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好伺候锦嫔。”
屋里几人皆愣了一下，听琴忙喜气洋洋地道了声“是”。
按例，妃嫔有孕后皆可晋升一阶，靳瑟却从正六品才人直接晋为正五品嫔，可见轩辕无色对她这一胎的看重。
璃雪心里一叹，但更多的还是为靳瑟欢喜。
皇贵妃笑容不变：“那恭喜锦嫔妹妹了。”她故意咬重了“锦嫔”两个字，一双好看的杏仁目似是无意地瞟过璃雪，“锦嫔妹妹好生歇着，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靳瑟既已醒过来，也不好再在璃雪床上躺着，便由轩辕无色陪着回听雪阁而去。
刚才还热闹无比的莲心堂一下子安静下来，璃雪无端觉得有些烦躁，翻开话本子看了两页，又远远地扔到一边去。
杜清秋轻手轻脚地进来：“小主，现磨的核桃露，您喝一口？”
璃雪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喝了两口：“清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心眼？”
杜清秋微笑道：“小主是真性情之人。”
“真性情……”她自嘲一笑，目光悠悠地划向远方，“我虽然也为靳姐姐高兴，可也很羡慕她……”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嘴角就带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杜清秋蔼声道：“小主年纪还小，只要养好身子，还怕没有孩子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