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之后的梁玉明这段时间真无聊。他很爱看书,听人说街上新近开办了一家书屋,就跑到那里想租书看。走近那间房子,他老远就看家门头上那块招牌“彩云书屋”四个正楷大字,“噢,看书的人还真不少呢?”
“请进,您想看什么书?”一位年轻漂亮留着刘海发的红衣女子向他招呼着,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不言而喻,她就是这家书屋的主人。
“我想租本书看,”梁玉明扫了四周书架一眼,“嗨,书还真不少呢!”他心里道。
“那您随便选吧!”红衣女子又钻进她的“大部头”里。
这间看似不大的屋里,差不多全是新书,只有极少一部分是旧书,梁玉明睁大眼睛盯着这些:“呀!这么多名著。”梁玉明惊奇地差点发出声来,同时又对那红衣女子投以惊慕的眼光,这些书好多都是他极想看却未能看的书。红衣女子抬起头,四目一交,似有话要说出却没有道出。梁玉明的眼睛慌忙移到书架上,她望着梁玉明那神态,心想:也是一只书虫。
过了好一会儿,梁玉明选了本精装《红楼梦》,“我租这本书。”“好!”红衣女子放下手中的书,翻一翻定价:五元四角,得交押金陆元钱,梁玉明伸手插进裤袋,去掏那沾满汗水的钱,数一数才五元二角。他拿起书又放下又拿起,磨蹭了好一会儿,“我钱没带够。”梁玉明的话轻得自己都没听见,红衣女子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说:“你也很爱看书吗?”“是的。”梁玉明窘迫地答道。“那你就只交伍元押金就可以随便租书了。”“这!这!”“什么这这那那的,你只管来看好了,因为我也是很爱看书才办这个书屋的。”“那就太谢谢您了。”“噢!哪有那么多客套话呀!”
还书时,仅红衣女子一人在书屋看书,“请进!”她客气地用手中的书做了个“请”的优美姿势,“谢谢您,小姐,还书给您。”“好!您就放在那里。”“小姐,请问贵姓?”“免贵姓吴。”“大名?”“不知道,先生。”“没名?”“你才没名。”“那你为啥不知道呢?”“你明知故问。”“噢!你是……”“天上一朵彩云的云。”“哦!怪不知道叫彩云书屋。”
吴彩云默无声息,用眼睛注视他,梁玉明被她注视得不好意思,他把目光移向书架,就这样偌大的书屋静得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梁玉明为了打破这种沉寂气氛说:“吴彩云小姐,认识你,我非常荣幸。”“哼,别一本正经了。”“我看你好像挺傲气的。”“是吗?”“真的!”“假的!”她好像故意和他斗嘴一样。“喂!我看你像条书虫。”“喂!我看你也像个书虫。”“哈!哈!”“哈!哈!”就这样两只“书虫”相识了。他们谈了很多很多有关书和文学方面的,越谈越投机,真是有点相见恨晚。
他们谈言情小说乃是“三厅”文学,琼瑶乃是穷聊,三毛的流浪小说,谈武侠金大侠,梁羽生和古龙,谈古典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和洁本禁书《金瓶梅》。他们又谈知识和文凭,吴彩云认为大学生乃是天之娇子,是风流一代的人物。而梁玉明却反驳道:“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哼!看你也够怪狂的。”“是吗?”“那当然。”难道我不是大学生吗?”“哼,你是哪家子大学生?我倒想问一问。”“噢,这个吗?我是中国人民社会大学务农科田间土地管理系的学生,函授的至今尚未毕业。”“哼,诡辩!”“噢,真的,我不骗你,骗你,你是小狗。”“哼,本来就是吗!”“真的,我真的不骗你,我敢发誓。”“哼!谁肯相信呢?”“那好,信不信由你。”
农闲时,梁玉明着实看了不少好书,就这样他们很熟了。彼此也不再拘束,并且也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自从梁玉明感到和白玉蓉的那种初恋之情到了无法恢复的地步,他也感受到彻底绝望,因为一厢情愿的爱是不幸福的,他努力想从那种绝望悲观的情绪里走出来,看了好多好多书逐渐使他的心境变好,尤其是和吴彩云的交往中,他深深地感受到吴彩云鲜明的个性,她傲气,清高得像个公主。梁玉明私下地想他将来的那一位倘若是她或像她那就该多好,他心中的这种眷恋之情,让他漾着幸福的感受,而这种幸福的感受,而这种幸福像一双大手紧紧地抱住他,让他身不由己地跟着感觉走,行动起来。
他在一个午后还书之际,在书里夹了一个信封,信封里什么都没有,仅仅是一张白纸。第二天上午,梁玉明又去借书,他特意观察吴彩云的神态,而她却不动声色,好像没接到一样,似乎不知道他的用意似的。梁玉明再次还书时又用了一个信封夹着一个万年青的叶子,她还是不动心,梁玉明急了,他这回叠了一只纸船,夹在信封里,上面写着这样的一首诗:
《纸船》
轻轻,我把纸船
放入你的湖滨
轻轻,我荡漾着
不敢惊动你的波纹
轻轻,我驶入了
你碧绿的湖心。
这次梁玉明亲自把夹有《纸船》的信封交给吴彩云,他这次像第一回做贼一样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的跳,交给她后,他就径直走开。第二天,梁玉明没有去书屋,第三天也没去,第四天晚上,他忍不住去了“彩云书屋”,屋里没有什么人,仅吴彩云一人,梁玉明谨慎地走进去,吴彩云忙过来和他打招呼,并且娇怪地责备他为啥这么久才来,梁玉明吱吱唔唔地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家里有事走不开,吴彩云也没深责怪他,她从那本大部头里翻出一个信封慎重地交给他就到了她的闺房里去了,梁玉明像得了一个宝贝似的,他把信封撕开一看。他完全明白了:柏枝和莲子—百年好合万年情(万年青)。
闺房里的那台小型收录机响起: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其实你不懂我的情;你说我像迷,总是看不清,其实我不用在乎掩藏真心。”
“怕自己不能负担你的真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梁玉明幡然省悟一样走进吴彩云的闺房,好漂亮的摆设没能把吸引,他注视的只是那位人,她换了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衫,低领的,下身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短裙盖不住肉色丝袜,脚着雪白色的高跟皮鞋,打扮得完全像一个城市姑娘,梁玉明惊诧她的速度,与她原的装饰大不相同,输理好后的刘海发型更加衬托其清新亮丽的面容。
她正在出神地听那收录机里的歌曲,看见梁玉明走来,心里就有点慌,她不会料到梁玉明会这么快就走进来。尽管她知道他会来的,可是还是有点慌,赶忙关掉收录机。梁玉明进了闺房后就不再手足无措了,他毅然地说,像下了决心似的,“彩云,这是你回赠给我的礼物,我的《纸船》你看了没有?”吴彩云忙站起来的对他笑笑,点点头,她打开收录机拿下那盒磁带,又装上一盒,没头没尾地响起了:“你出现,天色已经黄昏,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善变的眼神,何必再去苦苦相求,苦苦追问。”她停了机,笑着对梁玉明说:“是呀!你何必再去苦苦相求,苦苦追问呢?”
“好,我不再去苦苦相求,苦苦追问,行吗?”
“哼,看你那神态,可怜兮兮地,我真想把你当作小弟弟。”
“可以呀!大姐姐,你完全可以做我的大姐姐。”
“噢,小弟弟,我可真的把你当作小弟弟了。”
“OK!大姐姐,你好呀!认识你,我真的很荣幸。”
“哼,别假正经了,我不需要小弟弟。”
“噢,那你需要什么,彩云小姐。”
“你说呢?”“我说是情哥哥吧!”
“你真坏!”
“彩云,我问你,你回答吗?”
“恩!”
“你知道: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是什么?”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
“那好,我告诉你吧!”
梁玉明把嘴唇伸向她,她却扭过头,不让他成功,几次他都没弄成,忍不住,梁玉明哼出了:“情网,情网最难闯,左右为难心迷惘,人说……”
吴彩云听着听着也忍不住把脸伸向他,梁玉明趁势搂住了她的腰,把嘴唇伸向她那薄薄的樱唇,好像两块同极的磁铁相撞,又陡然分开。
吴彩云媚眼看着他问:“人说什么?”
“人说爱情是蜜糖,又说相思会断肠。”
“哼,你相思谁呀?”
“那当然是你呀!”
“哼,我不相信。”
“真的,信不信由你。”
就这样他们也就“信不信由你”地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