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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接上文

柳陆二人皆“啊”的一声,心中俱想:世间奇事果然不少。柳才生指着俞秋不过背后木盒,问道:“俞兄弟便是这个吗?”俞秋不过取过木盒,递于柳才生,说道:“正是。”柳才生打开木盒,果见一柄漆黑宝剑横卧剑阁中,细细打量,心中也生爱慕之意。俞秋不过说道:“后来也不知如何,上山道路大变,早非我昨日上山之时的地貌,久经转展,终失迷径,也被困于这个鬼地方,再后来之事,你们也便清楚啦。”柳才生说道:“原是如此。”他见陆晨瑶探头细看,便将木盒递过去。说来奇怪,陆晨瑶这手一触到那木盒,就闪出一道寒光,将她手掌震得生疼,她心中暗道:这是何等宝物,竟能伤我?俞秋不过一见,忽地面色有异,惊疑地盯着陆晨瑶,随即压住神色作平常样。虽如此,又怎能避过陆晨瑶眼力,暗暗道:好件宝物,竟可辨我,这下可露陷啦。她心知俞秋不过已然察觉,却不知他将如何作为,提心戒备。二人眼神对视,俞秋不过便知露相,直见他忽地猛然拍掌于木盒上,木盒分离取出其中之物,握住长剑,将身一纵,势若脱兔,直指陆晨瑶。陆晨瑶不敢怠慢,眼见长剑刺来,双手挥舞,手心带出掌风,其风之威,压偏俞秋不过剑锋。俞秋不过大惊,急得回剑归正,却见眼前已无陆晨瑶身影,便知不好,回身抽剑,陆晨瑶看准时机,从侧击中肘部,俞秋不过吃痛下缩手,这一来,俞秋不过身形立凝。陆晨瑶大喜,飞身欺近,俞秋不过顾不得几多,撒手撤剑,掌心画符,迎敌出掌。陆晨瑶本峙于他手中宝剑,如今见他单凭符箓法咒就想与自己相搏,哪还有什么所惧,擒他手腕,破他符咒,电光石火间一把扣住俞秋不过肩膀,将他死死抵在墙壁上。

两人这番斗法极快,等柳才生回神,俞秋不过已被制住,他不知二人何故如此,一时不知所以然,直叫了声“陆师妹”,便听闻俞秋不过大叫:“你这个呆子,我这剑人可碰得,妖魔鬼怪碰不得,现在你那师妹碰不得此剑,即非妖物,便是被妖物侵了身子。”柳才生忽听他如此言语,回想方才自己确实无碍,反倒陆晨瑶受痛缩手,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由起疑,望向陆晨瑶。陆晨瑶忽地冷笑一声,哼道:“是又如何?”柳才生忽地听闻,脸色顿时大变。俞秋不过喝道:“你早承认就好。”陆晨瑶好笑道:“承认又如何,你可尽在我手中。”俞秋不过哈哈大笑,忽然从怀中抛出一物,陆晨瑶秀目凝看,见是一柄两指长,并指宽的小小桃木剑。陆晨瑶虽认不得俞秋不过长剑是何来历,但这柄小剑却识得,心中暗道:莫非是那人的弟子?直见小剑自空回转三圈,旋即变大,向她刺来。陆晨瑶心知此剑心可识主,便将俞秋不过挡在身前,果见其剑滞留骤停,不进反退。哪知这时俞秋不过手抓一物,砸于地上,霎时强光四射,陆晨瑶见他突使阴诈,心中大怒,但强光入目刺眼,她直得掩面闭目,俞秋不过乘这间隙脱身开溜,念决引剑,直指陆晨瑶。可陆晨瑶是何等人,直待光亮渐缓,便能再次擒下俞秋不过,可这刚一起步踏出,直感全身深重无力,不得动弹,心中气极:是定身咒。陆晨瑶余光掠去,直见地上撒满符纸,不消说定是俞秋不过困敌之计。其势危急,忽然陆晨瑶目射精光,冷哼道:“如此岂能奈我何?”她一怒之下,旧法施展,口吐大火,将这木剑烧燃,但此剑非凡,犹能飞梭,好在符纸既燃,便失效应,陆晨瑶脱身飞起避过剑头,横掌劈过,木剑一折为二。陆晨瑶轻敛身形,驻于悬空,将口一张,收住火势。

俞秋不过见陆晨瑶如此厉害,诸般法术竟被她一一破去,暗生惧意,不敢再上前,细声对柳才生说道:“这下你可信了吧。”到得此时,柳才生也千真万信明了陆晨瑶非他师妹,心中惊忧交集。陆晨瑶方才神威,他全然尽入眼底,料想就算与俞秋不过联手也是万万敌对不过,苦思良久,并无善策,问道:“俞兄弟可有良策救我师妹?”俞秋不过摇头不语,双目紧视陆晨瑶,生怕她抢攻。忽然背后生风,直觉一个大力抓住他背心急扯,他以为是柳才生,便喊道:“柳兄弟你干何?”柳才生叫道:“不是我。小心身后。”话音未尽,俞秋不过便知生变,用目细看,直见一物如飞一般,直扯自己,其势之速,看不得真切,呼气之间,二人便被拖行三十步。那物虽快,陆晨瑶更迅如电闪,疾身来救,用脚一踢,那物便自踢飞不见,柳才生不由叫了句:“多谢师妹。”话出口便觉有异。俞秋不过拉住他说道:“你怎么还这么糊涂。”陆晨瑶全不理会二人,注目周遭,未等她缓息,那物又径自飞来,围缠三人。陆晨瑶本想扯断此物,哪知此物柔韧难断,她空有力气,一时也难办。忽地想起俞秋不过长剑,对他厉声叫道:“快,拿剑砍它。”俞秋不过虽不愿听从,但情势所逼,直得依言砍去。那物似有目,剑势挥下,立时退缩。陆晨瑶大奇,见机循它而去,跟到半路却失所踪,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见是处曲廊尽头。

陆晨瑶顺眼看去,直见曲廊上悬满各式灯笼,每根廊柱旁均系有红灯笼,曲廊壁上尽挂着绿灯笼,梁上悬的却是白灯笼,可细看之下便发现这些灯笼多数明明被风雨侵得只剩竹骨,内中却皆有火烛点亮,似是有人夜夜更替,那烛火甚微,常随风似灭,将陆晨瑶身影映得忽明忽暗。陆晨瑶心无所惧依然举步向前。直见那曲廊尽头似有一扇暗门,由于烛火不清,照得不甚明朗。她就近取过一只绿灯笼,走到门前,也不作犹豫,打开暗门低身弯腰而进,踏过暗门,陆晨瑶直觉四周黑漆漆无半点光亮,她穷尽眼力,也不过看见眼前一处黑影。她站起身子,举目四顾,直见四周空空荡荡,仅有正中一块影壁孤孤矗立。那影壁极尽从简,形状像极山壁,除左右两处各悬只玲珑彩灯外,就再无他物。陆晨瑶绕过影壁,站在旁侧,远眺前方,目光到处难见一物。刚要举步,一回头间,直见灯笼光亮顺着那左侧的玲珑彩灯映在那影壁之上,竟然照出一处门角。陆晨瑶心中一奇,她移近灯笼,却发现哪里有什么东西,触手一摸,直觉一阵冰凉传至手心,确是影壁无疑。她甚觉奇异,眼神不由转至两只玲珑彩灯,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我可真蠢。她上前取下其中一只玲珑彩灯,点燃火烛,顺着光亮,果见那影壁上映现出一道石门,直见那石门只是左侧微微露出一道缝隙,陆晨瑶看在眼里,又将另一只取下依法引燃,她双手各持一只玲珑彩灯,举步向前,愈行愈近,只见面前石门愈近愈开,陆晨瑶走得近了,但觉里边凉气透骨,她借着玲珑彩灯一看,直觉里边狭窄之极,入目处唯有一处青砖面墙。她大惑不解,伸手按去,突然摸到一片冰凉柔软之物,又哪里是青砖面墙,大吃一惊之下,定睛看去,竟然是只人手。她手上使劲,向后急退,这一下事发突然,饶是陆晨瑶道行高深,也弄了个手忙脚乱,加之那手气力极大,几番下来,陆晨瑶已处下风,只得被它拉入墙中。

陆晨瑶被那手一路拖行,她直觉眼前漆黑,耳边生风,不知要至何处,她大感不妙,试着挣开那手,忽然间眼前陡然一亮,她方才久在昏暗中,一时不适,急忙用手挡住光亮。还未举起,这仅剩的一只手也被制住,同时直觉阵阵恶臭传进鼻中。陆晨瑶眯眼看去,却是对上一双浑浊的眸子,她微微一惊,心下甚觉特异,不容她多想,直见那人竟要张口啃咬自己。陆晨瑶心中一急,口型微张,直见陆晨瑶口中立时升起一股蓝火,热气向外直冲,她对准那人面门,一吹而去,那蓝火一经出口便化成红色大火熊熊喷出,骤然间周遭温度急升,火光随风四射。那人眼见如此,心下一惊,果断撒手,身子随风飘出,口中喝道:“三味真火,你不是凡人。”陆晨瑶旧火未息,新火又生,火随身至,追逐不放。那人冷哼一声,右手倏起,直见她掌心向下,轻灵一转,旋而面上,又复而画圈朝下,手势一毕,随即掌心对准陆晨瑶,五指大张,猛然间便见那人手心中无数金光迸发大耀,夺人眼目。那金光极其凌厉,竟将陆晨瑶真火尽数逼退。这番下来,那人还不作罢,直见她手腕轻挽,二指伸出,便已将金光凝于指尖,伸指向陆晨瑶额上点去。陆晨瑶心中一愣,面露讶色,失声道:“西天如来法驾真身印,是你,顾青葙。”顾青葙停手收势,阴测测地回道:“我的唐月清唐姊姊,许久不见,怎地如此受难,竟屈身借居他人之躯?”唐月清退后几步,冷哼道:“你还有脸喊我姊姊?当年你把姊妹之情全相忘,可非如此叫的。”顾青葙冷冷笑道:“姊姊莫非还记恨我,小妹在此可要向你谢罪。”唐月清神色冰冷地叫道:“何必谢罪,只消杀你千万次就可抵我心中之恨。”顾青葙哈哈一笑道:“姊姊好大的忘性,莫不成忘了若非当年我念及旧情饶你一命,今日哪还能与我说话?”唐月清骂道:“你偷盗金印,私练法器,横加道行,有多了不起?我原以为你早已被仙界擒了上去,原来还不是避祸于此,见不得光。”顾青葙盯住唐月清,说道:“姊姊何必说我,我见你腹内紫气云绕,不也是藏宝于内,可敢吐出?”

唐月清心中一凛,不料她眼毒如此,不曾回话,倒是听她先说道:“姊姊果然与那贱人一般心思,当面一套,反面又是一套,嘴脸极恶。”唐月清听完她这几句话,心内气涌翻腾,大骂道:“论恶毒的贱人,谁人比得上你?”顾青葙忽然一笑,说道:“我倒是忘啦,你与那贱人可是亲姊妹,我可比不上。”唐月清手指顾青葙,怒道:“你,你。姊姊与我待你向来如亲,是你自己心胸狭隘,又怪得了谁。”顾青葙脸色忽地大变,急喝道:“待我如亲?哈哈哈。我要的她何曾让我?她落得那般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唐月清怒道:“若非你暗使奸计嫁祸诱骗我姊姊,累她经受天谴,哪容得你有可乘之机。”顾青葙说道:“哼,是那贱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唐月清怒气上涌,更不答话,上步便要打她一个耳光,顾青葙侧身搭手抓住,喝道:“姊姊好大的威势。莫忘了我非以前那被人呼来喝去的丫头。”随手在唐月清手一敲,又将二指伸出,直刺唐月清双目。唐月清下意识闭眼,举起手臂挡于双目面前,忽地心觉不妙,又低身弯腰往旁侧一滚,这时才睁眼一瞧,果见她一掌挥下,却是落了空,一时大叫惭愧:若非方才急智,可就要被她打个结实的巴掌。唐月清心中虽想着,手上更未闲着,见她用力极大,身形不止,疾跃窜出,用出八成道行,一掌击向顾青葙后背。这掌打得甚为迅捷,但顾青葙避开之势更快,后退三步稳住身子,也是一掌横出,硬接了唐月清一掌。两掌方触,竟炸出一片气浪,劲风呼啸,将二人衣饰吹起,一时难分上下。顾青葙厉声喝道:“姊姊,换作我了吧。”对着唐月清印堂就是两掌直击,硬是逼得她直面其锋,唐月清避让不得,只得与她硬拼两掌,霎时间浑音震响,声若撼雷,直震得这石室晃动,唐月清当场连退几步,口角溢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顾青葙面现异色,心中大奇,暗想:这贱人不知盗了何物,竟要耗她几多法力强行压制,她看着唐月清,阴阳怪气笑着说道:“原来姊姊你早已受伤,怎地不早说,好让我留几分力。”唐月清知她决无善意,冷笑一声说道:“你会安什么好心,要打便打。”

话音未落,直见她双指并挑,手腕翻转,拂过青丝,竟从其中拔下无数。唐月清执发在前,忽地口吐飞焰,引燃发丝,手往火中抓去,竟从中拔出一柄燃着的火剑,便凌空驾出,直掷顾青葙。顾青葙哈哈一笑,说道:“姊姊的底细我可知晓得一清二楚,如何能伤我?”螓首往旁一侧,避过火剑,手凝金光,顺势一带,竟将火剑吸在掌中,金光大放,火剑顿时化为一缕青烟。唐月清不去理她,念决作法,直见从火团中又疾窜出万千火剑,如若漫天火雨疾风骤雨般急落而下。顾青葙冷笑一声,不避不闪,直立中央,直见她双手横抱于怀,忽然猛然双臂大张,竟在身前凝练出一道无形气障,便目视唐月清,气定而神闲。唐月清张目看去,不觉她好自托大,但心念一转,直想:不好,她有金印护身,我如何能伤她?唐月清往下瞥去:火剑下了好一阵,嗤嗤作响,却兀自不能刺进半分。唐月清气极,不由细细打量顾青葙,正想找她破绽之处以便下步如何,突然唐月清惊叫一声,用目凝视,这才看见顾青葙脚踝竟有一根极细铁索贯穿,与石室正中那块大青石相连。唐月清心中直想:怪不得她竟不避不闪,竟还有这层缘由。口上冷冷讽道:“原来你不是躲在这里,而是被人囚于此地,果真老天开眼,哈哈哈。”突然下边身影一闪,正是顾青葙撤去气障,一把想抓唐月清右脚,却没料到唐月清反应迅捷。顾青葙一把抓空,旋又抢步上前,衣袖一拂,直听得呼呼几声促响,金光便来,唐月清大惊,不及细想,急得一个起落连避两下,回头一瞧,只见金光直透墙壁。可还未及庆幸,忽地只觉身后闪出一人,右手直刺自己后背腰间。唐月清暗呼不好,直感痛意袭身,顿时惨呼一声,口喷无数鲜血,怏怏倒摔下来。那厢顾青葙寒霜罩脸,冷笑道:“姊姊那便留下与我作陪,可好?我看是将你双腿齐膝折断呢?还是将你杀了冰封,然后见你遗容以慰我心呢?”唐月清听闻顾青葙言语直感这人心肠歹毒无救药,马上破口大骂。顾青葙脸色愈寒,走至唐月清身边。唐月清见她走近,使力卷身而起,弯腰后退。顾青葙冷冷看着她,说道:“姊姊,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唐月清忽地一笑,说道:“你以为你便能杀了我吗?”顾青葙笑了笑,反问道:“如何不能?难道那贱人还给你过救命法宝吗?”唐月清冷哼一声,把心一横,突然腹部用劲,吐出一物,浮于半空,顾青葙定睛看去,是个长宽两寸的玉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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