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来的这么快,看来萧渊猷还真在乎这个顾煌忠啊。”方朔低头看着地图,心里念叨。成都距离广都40多里,支援的兵力却已经出现在20里外,说明成都那边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发兵,中间并未有太多的延迟。
成都与广都两地之间一马平川,没有设伏的理想地段。方朔要么以逸待劳、据城死守,要么主动出击,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方朔选择了第一种方案,主动出击虽说可以拒敌于外,但难免会有所损伤。反之,方朔一来可据城之利,二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处理一下广都的事情,以确保有个稳定的大后方。
“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就是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广都已被攻占。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一切就好办了。”方朔期盼能把这支增援的部队引到广都城里,要杀要刮就随他的意了。
不管事情会向那个方向发展,方朔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尽可能的把各项工作准备好。
“来人,立即晓谕全城百姓,义军将于午时在衙门公审萧梁宁蜀郡太守顾煌忠,让大家有怨的伸冤,有仇的报仇!”方朔本来顾念顾煌忠是个人才,想收归己用。可惜他作孽太多,民怨太大,方朔只能借他的人头换取人心了。
午时刚到,府衙门口已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看来顾煌忠的民愤果然不小。
府衙大堂上,方朔坐在正位,两边分列士兵充当衙役。为了显示公正,收拢民心,方朔还邀请了城内的大族、长者、富商等代表一旁就坐。至于方朔是不是要借机给他们上演一出杀鸡的好戏,就不是别人所能猜测的了。
“带人犯顾煌忠!”见人都到齐了,方朔一拍惊堂木,宣示着公审的开始。
公审进行的相当顺利,一波又一波的苦主哭天抢地,跪在大堂上,痛诉冤屈。他们悲惨的遭遇,让人感同身受,闻之落泪。顾煌忠自知必死,倒也坦然。他愿意认罪伏法,只是希望能够放过他的家人,方朔同意了。
在顾煌忠的配合下,方朔公开了袁文韬的罪状,宣布了判决结果。这也是方朔有意安排的,借此警告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
方朔还借这个机会宣布了轻徭役、分田地的政策,并决定从府库中拿出粮食接济穷苦之人,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拥戴。其直接的结果,就是自愿参军的青年多了起来,方朔的两个军都补齐了4个幢的兵力。虽然暂时的战斗力还提不上去,不过有了战场这个绝好的练兵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合格的士兵。
午时三刻,顾煌忠在菜市口被斩立决。罪名一大串:谋财害命、欺压良善、强抢民女……共一十八条。百姓群情振奋,欢呼震天,对方朔的义军充满了感激之情。短暂却又意义重大的公审至此结束了,各方反应不一。不过毫无疑问,方朔在广都的威望急剧提升,成为最大的赢家。
城防和新兵的整训自有专人负责,闲下来的方朔开始构思如何引成都这支援军进入广都这个大瓮。
根据探马的陆续回报,这支援军未带任何辎重,轻装疾行,应该是想从广都得到补充。以有心算无心,方朔这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于是,方朔带着人在城里转悠着,找寻适合伏击的地方。几圈下来,结果让方朔很失望。他要伏击的可是整整一个军2000人,城里根本没有一处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的空间,而且,乱七八糟的建筑也会对伏击产生不利影响。
不提方朔的纠结,单说益州刺史萧渊猷。北方的战事进行的并不顺利,北魏守将凭借坚固的城防,把他的2万大军挡在益昌城外。由于石牛道过于狭窄,加上险峻异常,每次投入的兵力有限。梁军几次强攻下来损失惨重,所取得的成果仅仅是拔除了益昌城外的几处堡垒而已。
就在萧渊猷心忧北伐战局的时候,宁蜀郡太守顾煌忠的告急文书送到了他的手里。萧渊猷大吃一惊,此时大军在外,内地防守空虚,最怕的就是后院失火。于是立即找来幕僚,召开了一次简短的军事会议,商讨对策。
众人不以为意,都认为这只是一股小规模的乱民暴动,只需遣一军前往新津就可立时剿灭。萧渊猷比较谨慎,南方情况不明,加上心急广都安危,于是决定派遣一军先期赶到广都,择机剿灭乱民。
“传令,胡凌军主明日一早率军进驻广都,配合顾太守剿灭乱民。参与的乱民一律编入军户,择地屯戍,匪首押赴成都。”寻思一会儿,萧渊猷决定派胡凌率军平乱。胡凌是萧渊猷一个宠妾的弟弟,整天不学无术,靠妹妹的枕头风才当上了军主。平贼的军功虽然比不上边军,但胜在安全,又无长途行军之苦,是个十拿九稳的好差事。
救兵如救火,为了尽快赶到广都,天刚蒙蒙亮,立功心切的胡凌就带着所属的兵马出发了。当然,养尊处优的他骑不得马,更不可能跟士卒一样步行,而是乘坐追击轿。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广都,部队并没有携带辎重。一路急行军,到中午的时候,已经走了近30里。
“将军,卑职手下的一个队主发现几队形迹可疑的骑兵,他怀疑是乱民的斥候,希望将军小心。”扎营休息的时候,军中一个幢主拜见胡凌。这一路的颠簸,晃得他浑身犹如散架一般。
“什么?骑兵?你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听说乱民也能买的起马?”胡凌的不屑一顾使得那个幢主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痴。
“幢主,将军怎么说?”看到幢主归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士兵凑了过来。
“哼,你还好意思说。李汉丰我告诉你,以后别没事找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不该你管的事少操心,惹毛了老子让你当火头军!”那幢主刚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呢,这事的始作俑者却好死不死的凑上来,岂不是来找骂的。
幢主经过这一通发泄,气也顺了些。他知道这个叫李汉丰的队主有一身好武艺,据说还上过几年私塾,习过兵法。想凭着一身本事混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贵人的赏识,任你本事再大,充其量也就是一炮灰。
“李队主,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好好干,将来肯定会比我好。只是以后做事不要这么草率了,一切都有将军呢,我们这些小兵,只管听令打仗就是了。”摄于李汉丰的身手,幢主没敢太过分。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几句,走开了。
“可是……”李汉丰的满腔热血一时间被冻得通透,顿时无比失望。三年了,李汉丰凭借着高超的身手,慢慢的爬到了队主的位置。可再向前一步,却是难如登天。他没想到,地方上政事糜烂,就连军队里也是黑暗重重,军官们不思进取,整日间勾心斗角。幢主表面上对他另眼相待,实际上却是把他孤立起来,生怕取代他幢主的位置。
休息过后,胡凌的大军顶着烈日再次上路。只见官道上的队伍犹如一条绛色巨龙,向着广都蜿蜒而去。细心地人会发现,巨龙越走越慢,酉时终于到达广都城下。长期营养不良,又累又渴的士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扔掉武器,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此时虽然已近傍晚,不过北城门外却站着一大帮人,原来是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队伍。为首一人自称是顾太守的主簿,不过胡凌却不认识,或者他压根就没把对方当成一盘菜。
“原来是胡将军亲自驾到,我家大人已在府中备好酒席,为将军接风洗尘。众将士远来辛苦,营房和酒菜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嗯,顾太守有心了!儿郎们,随我进城。妈的,都给我起来。”胡凌很满意对方的安排,正想着挥挥手,威风无比的带着大军入城。结果却发现大多数的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哪有一点军人的样子,胡凌心里一股邪火腾地烧了起来:“妈的,不给老子涨脸,老子让你们好过!”
士兵们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几个动作慢的还挨了几刀背,心里满是怨恨:“龟儿子说的轻巧,你自己有轿子坐着,倒是不用大热天的赶路。”当然只是心里发发牢骚,没人傻得去挑战军主的权威。
“哼,就是一帮记吃不记打的贱种!进城!”看到低眉顺目,绝对服从的士卒,胡凌很是得意。
“将军虎威,在下佩服!请!”主簿一个小马屁拍的胡凌心情大好,带着部队陆续进城。
“主簿大人,百姓呢,街道好清静啊。”看到街面静的有些诡异,胡凌的一个手下不由问道。
“刁民不懂礼数,太守大人怕他们冲撞了将军,所以把通向府衙的街道清理了。”主簿有些谄媚的对着胡凌解释了一下。
在那名主簿的带领下,胡凌的队伍沿着主街道向府衙一路而去。镜头上移,在街道两侧的房顶上密密麻麻的埋伏着大量的弓箭手,而每条岔道的障碍物后面则埋伏着长枪手。
就在胡凌他们快要到达又一个路口的时候,变故发生了!正在行进的人们只听得天空上传来‘轰’的一声响,都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个究竟。于是,他们看到了绝望的一幕,街道两侧的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泛着寒光的箭头直指自己。只要一声令下,在场地大多数人就会被乱箭射死。
胡凌马上意识到自己中埋伏了,下意识地找寻主簿等人,结果发现他们早就趁众人失神的功夫溜走了。
“投降!投降!投降!”一队队长枪兵从各个岔道涌了出来,气势如虹。他们一边大喊,一边前进,把众人围了起来。
“兄弟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随我……啊!”一个幢主模样的军官举起手中的大刀,就要下令进攻,却被一支长箭射倒在地,抽搐片刻后气绝身亡。幢主的死,引起周围士兵的一阵骚动。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声音却是从城外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使得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士兵彻底放弃了抵抗的打算,扔下武器,跪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审判。军主胡凌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
原来就在胡凌率部抵达广都城下的时候,方朔正站在城墙上,城下士兵的疲乏状态尽收眼底,同时让他产生了一个全歼对手的主意。方朔立即放弃城防,命令伏击之外的所有士兵聚集到东西两门。只待动手的信号一响,立即从东西两侧包抄滞留城外的部队,争取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整场战斗,或许算不得战斗,进行的很顺利。方朔的部队几乎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本就疲累非常,加上面对数倍之敌的包围,士气低落的胡凌军只能乖乖的举手投降。在这种情况下,反抗的下场就是被弓箭射成筛子,而且没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还没黑。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方朔就歼灭了胡凌的一个军,毙敌127人,剩下的1800余人都做了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