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然早已了然于胸!”金陵国君黯然叹息道,“今天卫国君以宝镜之喻示我,正是暗示我让我将金陵国双手奉于他的手中。”
“是的,”赵四先生道,“卫王急于完成少主和那卫兰公主的婚事,又暗示大王保不住国家就该主动将它交给更强大的人。大概就是急于通过少主来实际掌控金陵国国政!”
金陵国君摇头,“只要寡人还在,风儿就无法继承金陵国王位。就算风儿和那卫兰公主完成了婚事,他还是无法通过风儿掌控金陵国的国政!”
赵四先生道:“请大王多加防范!”
金陵国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卫国君如果想要派人刺杀我,恐怕早就这么做了!一来他毕竟并不能完全把握我的修为实力,更无法窥度先生的修为高度。二来他唯恐公然置我于死地必会引起金陵国上下臣民顽强的反抗,所以他力求将本王和风儿变成他们手里的傀儡,从而对金陵国予求予夺!”
“卫国君觊觎金陵国的富足的贪念路人皆知,这些年金陵国给他们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赵四先生冷冷的道。
金陵王苦笑道:“常年四外征战,国家的国库必定会财力不支!常年到处招收兵将,国家的开支必定十分巨大!卫国君的贪求怎么会是容易满足的呢?最近卫国由于版图不断扩大又与韩国起了冲突。不像金陵国只是蕞尔小国,韩国也是大国。两个大国间起了兵戈,难免会引起国家内需的更加紧张;我想正是由于这样卫国君才会突然失去耐心,这么急不可待的想把金陵国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如果完全掌握了金陵国,倾金陵国之财力,卫国的确就可和韩国放心一战了!可是大王准备怎么办呢?”赵四先生道。
金陵国君沉默半晌,才又幽幽叹息道:“金陵国是小国,可是如今北临卫、吴;南接韩、越;此皆虎狼大国,对金陵国无不视为唇边之肉而虎视眈眈!卫国君说的没错,金陵国凭自己的国力根本无法自保,若非知道金陵国与卫国有世代的交情,说不定另外那三个国家早就发兵攻打金陵国了!”
赵四先生听了身体不禁一动,脱口道:“大王的意思是愿意向卫国君拱手称臣了?”
金陵国君沉声道:“对于普罗百姓而言,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天下太平没有战事了。一旦两国交兵,动则卧尸千里,女人失去丈夫,父母失去儿女.家破人亡,骨肉分离,食不足以果腹,衣不能够蔽体.。。每日里哀哭号恸,凄惨无比.。实乃以君王之私欲而置百姓于不顾也!本王愿意负万夫之骂名免去金陵国上下百姓兵戈之灾,做牛做马为金陵国子民周旋于卫王前,暗中保存金陵国实力等待中山再起!”
赵四先生面色沉重,知道这句话说起来轻松,但不知将来要背负多少的痛苦和耻辱!
金陵国君又道:“金陵国愿意完全臣服卫国,卫国才会放心的攻打韩国,这样对于金陵国虎视眈眈的两个大国就会彼此互相消损实力----这对金陵国是有利的!而且另外和金陵国接壤的那两个国家吴国和越国见金陵国倒向了卫国,就好像看到自己觊觎已久的口边的肥肉被卫国给一口吞食掉了,他们也必然会对卫国心生仇恨!所以卫国即使打败了韩国,接下来却要马上面对吴越的合击----这也是对金陵国有利的!”
“何况我听说‘如果能够直接触及其内脏,即使杀死一头猛虎也轻而易举。国家最容易从内部而被击败,事物最容易从内部开始溃乱。’又听闻‘吞进肚子里的食物如果不能完全消化反而会成为灾祸!’。金陵国虽然被卫国吞下去,但是只要暗中能够保存住一定的实力,这样就如同进入了卫国的内脏之中,将来要杀死他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国际间的形势,牵一发则动全身!卫国四处争杀野心勃勃,势不可挡!但是由于贪心不足,迟早会引得诸侯不满,人人自危!孤听闻说‘君欲败之,必先成之。君欲损之,必先骄之。’只要我们小心周旋,暗中积蓄力量,保存实力,将来总能等到其四面受敌之时忽然揭竿而起一雪前耻!”
赵四沉思不语,半天道:“大王深谋远虑,思量周全,老奴自忖不及!既然大王心意已决,臣等愿不惧耻辱,全力辅佐大王!”
金陵国君却道:“只是关于风儿.。还要重托给先生!”
“少主?”赵四先生不禁皱眉道。
金陵国君缓缓道:“我听闻卫国君十分疼爱卫兰公主,而卫兰公主也十分娇蛮。卫国君怎么舍得真的将那卫兰公主许配给风儿呢?卫国君将卫兰公主许配给风儿,卫兰公主虽然恼怒却并没有决然反对,甚至还愿意随卫国君到金陵国宫廷来;卫国君催促两人的婚事,卫兰公主也不表示生气和抗拒;这都是不正常的!古圣曰‘事情不寻常就必定隐藏了阴谋。’,所以我猜测这场婚事对风儿一定十分的凶险!所以才半夜请先生来,拜托先生务必马上回去将风儿带出金陵,远走他国,从此隐藏身份,等待东山再起!”
赵四先生不禁变色,“大王要我带着少主去他国逃亡?”
金陵国君道:“如此重任只能托付给先生了,请先生务必保护风儿的安全!我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说着双手抱拳,对他深深的一礼。
赵四先生则忧虑的道:“大王放心,老奴一定会全力保护少主的安危,只是老奴走后谁足以代替老奴保护大王的安危呢?再说大王不怕因此惹得那卫王的怪罪吗?”
金陵国君肃然道:“先生走后,我愿将国事全部托付给国相大人,与王后亲自作为人质到卫国君跟前为奴,牵马扫地伺候卫国君以换取金陵国的完全。卫国君傲慢,我又已经派人重金暗中贿赂了他身边的谗臣及他最宠爱的妃子;故此计必然得逞!先生带风儿离开后,我会告诉卫国君----风儿本天生‘天绝体质’,体弱多病,昨日之事又自觉受辱,一气之下竟然一命呜呼了!卫国君以为有孤与王后为人质已经完全掌控金陵国,自然就不会特别在意风儿。”
金陵国君神色冷峻缓缓道来,赵四先生却感到心中一阵阵的萧杀之意!从君王到奴仆,他看似平静的表面背后却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将来要承担多大的耻辱?
连赵四先生都忍不住感到身体内一阵恶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然后庄重的道:“老奴遵命!老奴和少主走后,望大王保重圣体!”
金陵国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挥手道:“事不宜迟,既然这样先生就回去简略准备一下,就带风儿连夜去吧!”
王风的寝室里和金陵国君的御书房一样半夜时分依然光明如昼。
白天一再受辱的愤懑,对于岌岌可危的国家命运的担忧,都使得他深夜难眠!这样的痛苦一般的平常百姓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黑影一闪,房门忽然被无声的推开,赵四先生如鬼魅般飘了进来。
王风一惊,“赵伯!你怎么来了?”
赵伯面色凝重的将来意和刚才面见金陵君的谈话向他讲述一遍。
王风听后脸色大变,悲声道:“不!我不能看着让父王母后去受辱!我更不能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只顾自己逃命.。”他还没有说完,赵四先生一伸手,手指闪电般的点在他的胸口。他瞬间便昏倒在地!
..
半夜三更,一辆简陋的乌篷马车悄然驶出金陵城很快的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中!
一个时辰以后,王风在昏迷中悠悠醒来,慢慢睁开眼睛,不禁惊呼:“赵伯,你要带我去哪儿?”
“老奴受大王重托保护少主安危!少主若执意回去送死,请先杀了老奴!”赵四先生的话语从车棚外面传进来。
王风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让他微微吃了一惊,按他那一指的功力和王风自己的修为能力,他原本以为王风至少应该昏睡一整天才能苏醒的。
不过他略一思索便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委---自己是用真气封住了王风的昏穴才致他昏迷的,但王风的穴窍到处都是漏洞,所以自己封锁他穴窍的真气也很快就被漏光了。自然对他就失去了禁制作用。
王风听了他的话却不再悲呼。只是面色沉重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幽幽的道:“那赵伯我们走吧!”
他已经明白,死有时候并不是最难的,活下去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
“别了,金陵!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王风心中默默的道。
“少主,你如果要是睡不着就趁机打坐修炼吧!修炼不但能让你活下去而且是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只要不失去这种精神,我相信金陵国一定还会再次强大起来的!”走了很久,赵四先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啊!这是一种不惧艰难、永不放弃的精神!赵伯你放心,金陵王族世代传承的精神绝不会在我这一代丧失的!”王风道。
他说的很坚决,很大声。声音轻扬,语调已经显得有些轻快。这一刻痛苦、愤怒、仇恨都被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他坚决的话语如一阵微风吹走了两人心头那种沉重的情绪,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清新了,夜气也不那么浓重了。似乎连马蹄声和车子轱辘发出的吱呀声都变得轻快了!
赵四先生感到欣慰,感叹道:“我就知道,这才是金陵国少主原本应有的样子!”
王风望着自己身上已经换上的普通粗布衣服,故意扬声苦笑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在外面那就不要再叫我少主了。以后我就叫你‘赵伯’,你就叫我‘风儿’,这样才不会暴露身份嘛!”
“是!少主.。”赵四先生恭敬的道。
“唉--看,说着又来了。今后你得好好习惯、习惯.算了,现在我还是睡一会儿吧。”说着,他俯身就睡,一会儿仿佛就真的进入了梦乡。
东方出现了一片鱼肚白,晨风带着夜的余气,透过一些缝隙吹进车的棚箱里,吹到王风的身上,让他感觉凉凉的,潮潮的。
王风睁开眼睛,很夸张的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掀开前面的布帘,钻出来棚箱外面。才发现,他们的车子早已脱离了大道,走在一些崎岖不平的田野小道上。
王风皱眉,“赵伯这是哪儿?”
“虽然我们这次行动的很隐秘,但是为了防止宫内有卫国安插的间谍,发现了我们离开后给卫王报信,引得卫王派人追杀我们,所以我们要尽量捡人烟稀少的荒僻路径走。而且这几天我们要尽量抓紧时间走远一点,这样才能更安全!”赵四先生解释道。
连续好几天,果然他们除了偶尔在一些荒村夜店吃一点粗陋的食物、休息片刻,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金陵国很小,除了都城金陵,就只有七八个小城,百十个村镇。一天以后他们就出了金陵国境进入了韩国境内。又过了四天他们又出来韩国国境,进入郑国国境。
十几天过后,他们辗转来到了楚国境内。
赵四先生这才似乎有一点放心,不再急匆匆的赶路,也不再只捡那些荒僻的地方出没,而是开始走一些有行人穿梭的阳光大道,出入一些比较有人气的城镇。
这几天他们发现,走在道上遇到的修炼者忽然变得多起来。男女老少各形各色,有的骑着灵骑,有的带着法宝,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独来独往,他们似乎都在朝着一个方向云集。
甚至连天上也出现诸多的踏着各种各样的飞宝的修炼者,朝着和下面的修炼者们同一个方向云集----这里只是楚国的边疆山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修炼者?
他们用着不同门派的法器、兵刃,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却俨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聚集;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他们要去干什么呢?
王风和赵四先生二人不禁感到暗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