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宁越说越心惊,越说声音越低。
其实刚才,她只顾得跟单若水赌气,根本就没仔细去想。
现在被红莲一问,本来只是找借口想要搪塞红莲。
然而,等她随口慢慢道来,心里却不由得心惊胆颤,愧疚万分。
“若水哥哥!”她望着单若水,内疚地轻声道,“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一定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属于整个纳兰国,全国百姓,我没有权利随意糟蹋。”
单若水听着纳兰宁的话,心里一酸,眼眶不觉一红,牵牵嘴角,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沉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宁儿,我们五人从跟你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的生命和你连在了一起。不是为了自己贪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帮你分担肩上的担子,帮你守住纳兰国,帮你守护纳兰百姓。不说我们几个,就说林扬,当日他离开林王府,就是不想帮他父亲叛国,也不想和他父亲对敌战场。他跟着你,就是决定要与他父亲对立,就要准备在战场上,父子兄弟兵戎相见,你自己想想这份情谊。我们难道还得不到你的信任,你还要瞒着我们去……”
林扬端着点心进来,正好听到单若水的话,见纳兰宁小脸惨白,眼中充满悔恨愧疚。
便走过去,坐在床边,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笑道:“宁儿,以后有什么事,和大家商量一下再出去。就像今天的事,你要是怕我们和你一起去,那个铁海心不会出来见你。我们也可以在暗中跟着你。这样至少大家,不会事到临头惊慌失措了。”
纳兰宁双目红红地望着林扬,神色惨淡地道:“林扬哥哥,宁儿欠你太多,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只能答应你,假如有一天我与你父亲当面对……”
林扬急急打断纳兰宁道:“宁儿,你不需要对林扬承诺什么,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林扬身为纳兰儿郎,虽不能做到大义灭亲,亲手……但也知是非黑白。你是纳兰之主,万万不可为了林扬徇私枉法,让天下人心中不服,而生怨念。更不可为了林扬,在对敌战场时,对敌人手软。既然对敌沙场,便是你死我活,你对敌人心软,便是自寻死路。”
纳兰宁悲伤地叫了一声:“林扬哥哥!”,便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扬爱怜地轻抚着纳兰宁的小光头,眼中也泪光闪动,悲凉地道:“宁儿,若不是你的生死关乎着整个纳兰国的存亡,牵连着纳兰几万万百姓安危。林扬一定会求你放过他,若是你因此而……林扬宁愿陪你共赴黄泉。可是林扬一条性命,又怎么低得过纳兰万万百姓国破家亡!”
红莲听林扬说到这儿,突然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纳兰宁吃惊地转头望着泪流满面的红莲,问:“红莲姐姐,你这是为何?”
红莲抬头,望着纳兰宁坦言道:“太子殿下,红莲昨晚见过千行月,又让他走了。红莲自私地以为,伴君如伴虎,纳兰国现在到处骚乱,那么多人想要杀你。千行月跟着你这个……这个……一定很危险,还不如自由自在做个小偷,来得逍遥自在。我和千行月约好了,等到他把夜明珠脱手,便来接我。我们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几亩地,过日子。”
“红莲姐姐,这些恐怕是千行月的私心吧?”纳兰宁调皮地看着红莲,又奇怪地问,“你和大家住在一起,千行月进来找你,居然没人发现。”
“太子殿下明见,红莲不敢隐瞒,是他提议,红莲赞同的。”红莲望着纳兰宁,吃吃地道,“他化装成店里的小儿,送茶水上来给我。他说,他看到你和五公子,先后都出去了,才……”
“原来如此,唉!”纳兰宁了然地点点头,又叹息一声道:“我们每个人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和自己深爱的人相依相守,一间茅屋,几亩薄田,男耕女织,此生足矣。可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亡矣,何来家也!”
红莲道:“红莲以前不懂这个道理,听了你们的话,现在我懂了,请太子殿下责罚!单公子,你也打红莲一顿棍子吧!”
单若水笑道:“我除了打宁儿,其他人都下不了手,更何况是红莲姑娘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林扬也笑着对宝儿道:“宝儿姑娘,快扶红莲姑娘起来。红莲姑娘,你仅仅因为我们一番谈话,能有如此见地心态,实乃女中豪杰。我们敬佩万分。怎么可能拿棍子打你呢!”
宝儿扶起红莲道:“照红莲所说,千行月已经离开了江陵城,去找夜明珠的买家了。他要出手夜明珠,一定得在远离江陵城,还得找一个有钱又可靠的买主,恐怕短期之内他不会出现。等到他出现,夜明珠也被他卖了。林扬,这下恐怕你是陪定了。”
纳兰宁胸有成竹地道:“宝儿姐姐,你错了。这次林扬哥哥赚到了,铁海心要是敢来赎珠子,我正等着打他个屁股开花。千行月不但会乖乖把珠子给我送回来,还会乖乖双手捧上他的买身契。”
单若水笑问:“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纳兰宁望着红莲,眉开眼笑地道:“红莲姐姐,你愿意挨打,那就委屈你挨一顿棍子。“
宝儿大惊道:“宁儿,你真要打红莲吗?”
纳兰宁调皮地一笑,转头对林扬道:“林扬哥哥,你马上放出消息去,就说红莲姐姐因为私放千行月,挨了五十棍子。现在伤重,在本太子房中养伤。若是千行月不把珠子送回来,本太子,每过个十天半月,就打她五十大棍。”
宝儿拍手笑道:“宁儿,你这招真够厉害的,不要说千行月听到红莲姐姐挨棍子,会赶来相救。就凭在你这个色……你房中养伤,还不得把他急死。”
林扬“哈哈”笑着站起身,指指柜子上的点心,对单若水道:“若水,你也没吃早点,就随便和她一起吃一些,我去办事。”
单若水笑着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血衣、床单道:“你把这些带下去,正好见证红莲姑娘挨了棍子,受了重伤。”
林扬捧着衣物走到门口,却又被纳兰宁叫住道:“林扬哥哥,千行月今日恐怕赶不回来,你叫人,在我的外屋放一张床。宝儿姐姐,你今晚就陪着红莲姐姐。免得千行月回来,胡乱猜想。还有……林扬哥哥,你告诉大家,男女有别,红莲姑娘养伤期间,大家进出多有不便。让他们暂时都不用再来我房间,留下若水哥哥保护我就可以了。当然了,我们四人的一日三餐,还要劳烦林扬哥哥亲自送来。”
林扬不知道纳兰宁心里的花样,听了纳兰宁一番听似理由充分的话,倒也没多想,答应着去办了。
单若水在心里暗暗发笑,轻轻捏了一下纳兰宁俏丽的小鼻子,轻骂一声:“小色鬼,亏你想得出来。”
纳兰宁望着单若水,娇笑道:“这叫一劳永逸,免得他们进来还要多费口舌。我为了你,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你这下不再吃醋,不再因为我无意说了一句话,而生气了吧!”
单若水看看站在一边偷笑的宝儿,以及想笑不好意思笑的红莲。
“咳!”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把点心放到纳兰宁枕头边,轻喝道:“快吃你的点心,林扬的这么多点心,还堵不住你的小嘴。”
红莲偷偷拉拉宝儿,指指外间道:“宝儿,我们出去说话吧!”
宝儿拉着红莲,在纳兰宁床前的桌边坐下,娇笑道:“红莲,你不用理他,他也就一张利嘴,吃吃五公子的豆腐,不过是个银枪蜡烛头。”
单若水若有所思地望了宝儿一眼,又回头盯着用手抓着点心,吃相像个野人的纳兰宁,心里暗暗叹息不已:“这个跟本就不解情事的小色鬼,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她身边的人,无论男女,都为她神魂颠倒。”
“单公子,我们主子,让我们送床来了!”小二在门外的叫声,把单若水从沉思中惊醒。
他站起身,对红莲和宝儿轻声道:“你们留在这儿,别出来。”
又把里间与外间中间的帘子放下,才走出去打开门,指挥着小二安放床铺,又叫小二拿了一座大屏风上来,立在床前。
等全都安排好了,赏了每个小二五两银子。
他打发走小二,关上门,才回到里面,笑对红莲和宝儿道:“暂时委屈两位姑娘,随便住上一晚。千行月不会走远,明天应该可以赶回来。”
宝儿斜睨了单若水一眼,颇有深意地笑道:“若水,我们不委屈。只要你不嫌我们碍眼便好,”
单若水妖娆一笑,也不与宝儿争辩。
他走到床边,细心地为纳兰宁,洗脸洗手,仔细地拍干净枕头边,纳兰宁吃点心时,落下的点心末。
红莲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望着单若水出神。
宝儿在桌子底下,踢了红莲一脚,向单若水呶呶小嘴,在红莲耳边轻声道:“若水是不是比女子还漂亮心细?把你的千行月忘了,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