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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殿

艾尔扎克到达幻之森时,噶拉尔提斯大陆已经进入了夜晚。

他的主人法耶娜深受亡灵大祭司的宠爱,当然并不是只凭那惊人的美貌。法耶娜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不露痕迹。

艾尔扎克早就在法耶娜的安排下熟悉了幻之森的地形图,并且了解那些珍禽异兽和古怪的植物特性,甚至连妖灵族人的居住分布也知道了个大概。因此,他很容易就穿过了幻之森外围,在妖灵族聚居的中心部位的边缘处理掉了两个倒霉的妖灵族驯兽师,将他们变成了精致的木偶——亡灵傀儡。

当然,凭借两个低等的驯兽师,并且还是被做了成只能如机械般行动和言语的没有生命的傀儡,显然是不可能达到成为搅乱妖灵族视听和了解族中中心人物动向的目的的。这两个傀儡,只是用来引出艾尔扎克看中的对象——休伊特长老的。

休伊特长老在妖灵族四长老中的资历颇深,仅次于那个白胡子老头毕斯麦,并且,这个人性格古怪、脾气暴躁,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族人,他的身上若是有些细微的变化,是不容易被察觉出来的,就算旁人有些感知,估计也顶多只当是他的怪脾气罢了。

休伊特长老处事呆板,性格急躁,是个很难接近的人。不过,这名长老有个致命的弱点——贪恋美色。

妖灵族最美丽的两个女子,一个便是当今的妖灵圣女米奥奇斯,还有一个则是当初和她同为圣女候选人的堂妹米奥蕾拉,这样的身份显然不是休伊特长老可以染指的。不过,好在妖灵族的美女甚多,以休伊特长老的身份,也不至于会缺女人。只是人的心理总是如此,越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渴求,如若能有媲美于圣女姐妹的美女,想必休伊特长老肯定是乐于求取的。

到哪里去弄一个足以堪比妖灵圣女姐妹的美女来呢?若论美貌,能超越妖灵圣女的女子,世人所知的恐怕就只有修捷特和法耶娜了,让她们去**妖灵族长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简单方便的办法,就是是用迷幻之术,制造幻觉,让自己在妖灵族人眼中所见的是一个美女的样貌。

噶拉尔提斯大陆是极度崇尚魔法的,在这片大陆里,任何一个种族的人,都必要修习元素魔法,即便是偏重身体力量的战士系职业,也要学会在战斗中将元素魔法融入武器或者剑气之中,以增加威力。这种对魔法的狂热崇拜,也使得噶拉尔提斯大陆上的魔法师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苦心钻研,创造了许多奇妙高深的魔法咒术,不过,变化一个人的外貌这种法术,至今却未曾实现。

想来也是,元素之力源于自然,而自然必要遵循其规律,世间万物的外貌美丑皆是天生,这是无法因后天法力修炼的强大而改变的。不过,通过制造幻象来改变别人眼中所见的形象,这是可以实现的。

妖灵族人主要修习各种稀奇古怪的禁咒魔法,以及驯化异兽魔物的驯兽之术,魅惑幻术对她们来说并不陌生,大部分得妖灵族法师都多少会一点,如果是简单的迷幻之术,只怕很容易便被识破。

好在亡灵族的幻术是以诅咒和麻痹为基础的黑暗系魔法,与妖灵族的魅惑之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应该不容易太快觉察出异样。

于是,裹着及地黑色兜帽斗篷的艾尔扎克在两名身着轻便短袍的美女驯兽师的带领下,踏入了幻之森中央妖灵族居住的地方。

妖灵族人虽然也喜欢大自然,但与精灵族那种置身其中的亲近不同,他们更趋向于掌控和利用自然之力。因此,妖灵族的聚居地环境也与精灵族截然不同。

幻之森中央的一片被开垦成直径十里的圆形空地,高大的树木全被砍伐,用来做修建木屋的木料。这些木料也不像精灵族搭建木屋那样,不精修饰地随意拼凑成形,而是精心打磨成光滑平整的木板,以铁钉固定,建成一座座坚固的房屋。这些房屋排列整齐,虽然地面仍是绿油油的青草,房屋间也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和低矮的灌木丛,但是俨然能看出一座管理有序的城市的气派。

这些木屋包围着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白色的圆顶城堡,在幻之森中长年缭绕的迷雾中,有些梦幻般的感觉。

那座城堡便是妖灵圣女和族中元老所居住的妖灵宫了。

在两名驯兽师的带领下,艾尔扎克的行进路途还算顺利,只是一路上盘问的人不少。这些拦住他们进行询问的人并没有统一的服饰,并不像是有组织的护卫团体,这倒是让艾尔扎克觉得有些新奇。

“是什么人?”

“在幻之森林子里遇到的,走得已经很深了,却说自己迷了路……有些可疑,团长不敢擅自处理,让我们带去交给圣女和长老们处置呢。”

“唉……这仗打得厉害,连我们也给牵扯进去了,圣女殿下最近也很是头疼……快去吧,这样的时候如果给什么图谋不轨的人找了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是,我们这就去宫殿里见圣女殿下。”

重复了许多次的对话,艾尔扎克都快能背下来了。不过他很有耐心,缩在斗篷里,一副怯懦怕生的样子,跟在两名女驯兽师身后,逐渐靠近那座白色圆顶的妖灵宫城堡。

妖灵圣女米奥奇斯正端立于黑暗的占星室中,专注地盯着眼前摆放在紫色丝绒软垫上的那颗水晶球。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映照着她那张美艳的脸,暗金色的细长瞳孔微微紧缩。

古拉安迪长老在她身后安静地站着,目光追随着她脸上细微变化的神色。

“妙奇,”古拉安迪长老以昵称唤她,“看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米奥奇斯微微蹙眉,有些苦恼的样子,目光依旧锁定在那颗水晶球上,“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怎么也找不到红衣主教命格所属的星辰……难道她真是由神所创造的生命体,本就不在星象之中?”

“或许吧。”古拉安迪耸耸肩,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事,“谁能说得清楚呢?星象轮转,占星之术也不是完全可靠的,她的身份来历若能那么容易让我们以占星之术就给弄清楚,那她就不是红衣主教了。”

“说得也是。”米奥奇斯赞同地点点头,收回了视线,放松了身体回转身来面对古拉安迪。

古拉安迪接任四长老的职位不过短短三年。当时,米奥奇斯和米奥蕾拉两人刚接受了圣女的基本教导,正以圣女候选人的身份接受四长老的考核,而在那场考核的实战测试中,米奥蕾拉失手杀死了四长老之一的古拉德,并且因此失去了成为圣女的资格。于是,在米奥奇斯成为圣女的同时,古拉安迪凭借妖灵族法力最强者的实力以及古拉德长老侄子的身份,接替了古拉德长老的职位。

古拉安迪出身四长老之一的家族,从小便受到了特殊的优越待遇。由于从小便在魔法上拥有惊人的天赋,只比两名待选圣女大六岁的他便被安排在米奥奇斯和米奥蕾拉身边,与她们一同接受魔法、占星、历史、语言方面的各种教育,既是为了给那两名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少女作伴,哄她们心情愉悦,同时也能以前辈的身份提点指导她们。所以,古拉安迪与眼前这位圣女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比起另外三个稍显严肃刻板的长老,他与圣女之间的关系就颇为亲近了,这也是他在私下里可以用昵称来称呼那些老头也必须恭敬地尊称“殿下”的米奥奇斯圣女的原因。

“为什么非要跟红衣主教较真呢?”古拉安迪长老有些不解,“她的来历和身份都很清楚——六翼精灵族神殿祭司,不是吗?”

米奥奇斯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她是精灵神殿的祭司,才有问题。”

“哦?”古拉安迪长老斜倚着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六翼精灵族并没有因为种族本身的高贵优雅而在族内的阶层体系上与其他种族有太多不同,族中那些高层人物,基本上形成了固定的贵族阶层。就拿如今的天地树四神使来说,阿卡达和艾丝的家族,几乎世代都有人任职天地树四神使,如今竟然一个家族里的两辈人同时居于此位;米诺妮,这是精灵王族必有一个直系血亲掌控天地树四神使的权利的象征,如今的米诺妮就是那个王族的权利代言人;蕾贝卡,上任大法师的孙女,据说那个索兰特如今能在大法师的位置上,除了本来的出身显赫与法力出众以外,也多少沾了这个恋人的光;还有那个月光守护者的团长沙克菲斯,阿卡达的儿子、艾丝的姐姐,可算是极为显赫的身份了。精灵族那些贵族家族,关系简单得一目了然,偏偏只有这个神殿祭司,完全不知道她的父母和家族是什么样,也没听说有什么地位高贵的兄弟姐妹,再退一步想,她也不是米罗斯宠爱的侧王妃之类的女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精灵族中地位仅次于王的神殿祭司,与天地树四神使平起平坐,还深得米罗斯的宠信,这难道不可疑吗?况且,两年前神殿祭司卡米拉的死,精灵族从未对外公开,而那时,红衣主教才只有十五岁,她是如何从众多出身高贵的优秀年轻精灵中脱颖而出,被选为神殿祭司的呢?”

“呃……你一下说这么多,我听得都头疼了呢。”古拉安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精灵族内的事情,既然他们自己都肯承认红衣主教的身份,我们又有什么立场质疑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此次‘死城之战’,我族损失惨重,全拜红衣主教所赐。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许可以对她视而不见,不过眼下看来,她倒是有意要引我注意,我如果不给予回应,不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米奥奇斯的自始至终保持着冷漠而又严肃的表情,不苟言笑的样子使她显得难以亲近,那美艳的容貌所带来的魅力也因此而大打折扣。

不过,古拉安迪长老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心里明白,即便法力与智慧都高于同龄人许多,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已。只是在继任圣女之位后,刻意摆出来端正严肃的姿态,以示威信罢了。

就在古拉安迪委婉地哄劝着米奥奇斯的同时,艾尔扎克已经被当做“可疑人物”交给了妖灵宫的护卫军,而两名发现这个可疑人物的女驯兽师也被带去问话。不巧圣女和古拉安迪长老在占星室中议事,之前又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护卫军队长很快做出判断,将这名“可以入侵者”交给长老处置。

弗洛伊长老总是抱着一颗从不离身的水晶球看来看去,在妖灵族人的印象里,他给人的感觉是诡异又阴森的。所以,碰到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会主动去找这个怪物……啊不是,怪人。且不说他会不会对这样的事情真正上心,单凭他那阴森的面容神态就令人避之不及了。

那就只剩下休伊特长老和毕斯麦长老了。

护卫队长做出了决定,便让部下押着艾尔扎克向四长老居住的“四神殿”走去。

生活在噶拉尔提斯大陆的所有种族,对神族有着极为浓重的崇拜之情。这种崇拜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因为在噶拉尔提斯帝国,神族与各族生灵皆有着亲密的关系,并且在特殊的情况下,会现身于他们面前。神族掌管着噶拉尔提斯大陆的生命,赐予大陆上的各种族生命力量与魔法,维持着这片大陆的平衡,所以,这些诞生于神之手的生灵,便供奉着这些神明、渴求着他们的庇佑,而在任何一个种族里,管理神殿、侍奉神灵的人,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妖灵族也同样隆重地供奉着这些神明。妖灵神殿里,供奉的是光明女神塞莉雅和前二十六任圣女的雕像,由妖灵圣女米奥奇斯直接掌管;而四神殿,则是分别供奉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之神的,妖灵族四长老,便分别守护管理着这四座神殿。说来也巧,这四长老的性格正好符合他们所侍奉的神的特性——地神殿的毕斯麦长老成熟稳重、水神殿的弗洛伊长老诡异多变、火神殿的休伊特长老暴躁易怒、而风神殿的古拉安迪长老则温雅谦和。

妖灵族的四神殿几乎占去了妖灵宫的一半。中央一座圆形喷水池,水池边是一圈花圃,栽种着幻之森特有的奇异花草,分别呈现出棕、蓝、红、绿四种颜色。喷水池的正中央,摆放着的是现任圣女米奥奇斯的水晶雕像,那雕像通体晶莹剔透,双手托着一盏四面的水晶灯,高高举在头的右侧,灯上四面分别绘制着四大元素之神的画像。水晶灯的内部,不知放了一颗什么珠子,散发出耀眼的莹白色光芒,又通过绘着四名元素之神的灯面上射出四道不同颜色的光束,射入围绕在四周的四座神殿顶端的窗户——棕色的通向地神殿、蓝色的通向水神殿、红色的通向火神殿、绿色的则射入风神殿内。

饶是早已见识过永夜城里恢弘庄严的黑暗神殿和精灵族里精巧华丽的精灵神殿,艾尔扎克仍是不禁感慨——妖灵族对神的信仰,绝对是其他所有族类都及不上的。单从这神殿修建的规模来看,便足以体现了。妖灵族的圣女,历来拥有其他的神职者所没有的神奇力量——通过精神力直接与神进行沟通交流。历史上,曾有六名妖灵圣女,在大陆陷入危机之时召唤出神,借用神之力来恢复噶拉尔提斯大陆的平衡,所以,她们成为了唯一可以与神一起,将雕像放入神殿供奉的人。妖灵族对于神殿的建造这般隆重地对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护卫队长在喷水池旁地花圃边停下,吩咐两名部下去分别去地神殿和火神殿通报毕斯麦长老和休伊特长老,两名年轻的护卫领命后一路小跑着去了。

那护卫队长年纪极轻,容貌也算英俊,他穿着铠甲走了这么长一段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此刻停下来,他微微放松了一下,抬起袖子去擦拭耳边的汗水。

手抬到一半,一方柔软清凉的丝绢便覆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地拭去他额上的汗珠,护卫队长愣了愣,下意识地偏了头去看——

那是一只柔白纤细的手臂,肌肤如洁白无瑕的白玉石,正握着一方丝绢替他擦着汗。因为身高的差距,那手臂的主人微微踮起脚,有些吃力的样子,纯美无暇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怯,柔嫩的脸蛋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将那绝美的容颜衬得璀璨夺目。

护卫队长怔住了。

是那个被抓来的“可疑人物”,此刻,她身上那黑色斗篷上的兜帽拉了下来,搭在背后,露出那张不可方物的美丽容颜和一头纯金色的长发,那头柔软的金发如浪漫的波浪,打着卷儿从肩头流泻而下,直至腰际。

“红、红衣……”红衣主教?护卫队长乍一眼看去,不禁大惊失色,不过仔细一想,红衣主教何等身份,就算是想见妖灵圣女,也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找来,更何况红衣主教法力强大,放眼整个噶拉尔提斯大陆也几乎无人可及,又如何会这般狼狈地被人给当成犯人擒住?想明白了这一点,护卫队长仍旧对眼前这女子那张几乎与红衣主教一模一样的容颜惊疑不定,好不容易才勉强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

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那绝美的容颜瞬间散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辉,护卫队长被她看得晕乎乎的,意识竟也跟着眼前的景象竟一同逐渐朦胧起来。

片刻之后,艾尔扎克一手将软成一滩烂泥的护卫队长放倒在地,嘴唇微微扬起,露出嘲讽的笑意。

“小小一个护卫队长,胃口倒是不小……竟然觊觎起了法耶娜小姐?”冷笑一声,黑袍一角轻轻扬起,艾尔扎克转身,快速奔入了火神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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