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并未修行,体内更无一丝真元流动。他们只是伴于常亟左右,听他讲了几日的道,便能如此处之泰然,不得不说这两个少年有着非常人所能及之心境。
那啼血煞气何其恐怖不说,就连茅秋雨不戒也不敢轻易触碰,更别说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凡童。
虽说他们并没有直接与那啼血的刀体接触,但仅凭他俩的身份和年纪,能自我克制啼血煞气对心神的压迫,近五尺之内依可安然无恙,实属匪夷所思。
依此而言,这两个少年的神秘之处,不仅是出生不凡,更透着未知的诡异,连殿内众人都不曾看透。
当然,这个秘密常亟是否知晓一二,谁也不曾明了。而常亟不曾道出,自无人敢上前去刨根揭底的问个透彻。
……
日近迟暮,只差东风众人便可依照昨定下的计划,将啼血重新封印。
茅秋雨将昨日与圣女定下的约定和抉择向常亟款款道来,其中自然言明圣剑池的遭遇,和那四句让人沉思不解的揭语。
听来之后,常亟并没做过多的考虑,圣剑池的后天八卦阵法对他而言,已是透彻的不能再清晰。
自从进入仙境之后,他所能接触的道法和更多的上古密卷,足够了解圣剑池八卦阵的妙用与关联。
先天八卦实则源于始神伏羲,又名伏羲八卦;而后天八卦则为周易八卦,自那伏羲八卦之中演变而来。
伏羲八卦的起始源由,主论天地万物之道,阴阳相克相生之理:无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为八卦。其中,两仪便是言及世间万物阴阳之分,而阴阳两仪分为:太阴、少阴,太阳、少阳四象,四象又分:坤、艮、坎、巽、震、离、兑、乾八卦,八卦再生六十四卦象。而后天八卦即周易八卦,将原有的伏羲八卦卦象做了不同的位置调整,譬如:乾坤方位,便于人们作为占卜日月星辰、旦夕祸福之用。这圣剑池用后天八卦设阵,便是借用这后天八卦,集日月星辰四象之力,以正邪为阴阳两极,借天地之力达到稳定的作用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正如那无极镜中所言,要长久封印魔刀,还须借用这后天八卦阵独特的效应,来抑制啼血的煞气。如此说来,必须借用一个拥有至纯圣洁的事物来充当这阵中的两极之一,与啼血共同作为阵中的两极阵眼,从而达到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的作用。
常亟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他想到过很多拥有圣洁之力的法器,但要说到强大,却是无一可选。
当今世界不同往日那般富有,上古诸多的神器都随着千年的变迁,不知踪迹。而能被道出名讳的,除了云袅所拥有的这几件,其他神器均是湮没在四百年前那场神魔之战中。
如此说来,现世的那两件宝物,如今却只有玉简和女娲圣石可用。然而,玉简是上古传承昆仑和云袅的宝器,为何当初轩辕愿舍剑而留玉简,便足矣证明这玉简的重要性。
再强大的法器,最后还是需要一个配拿起它的强者,才能发挥出更为强大的神力。玉简的存在,便是用来寻找和创造那万中无一的绝世神将。
而无极剑更是霸气无匹,但在轩辕之后,还没人能够拿起这把来自神界的神剑。这把神剑沉于剑池几千年,却一直安于现状,未经人打扰,便是因为从古至今,无人能进入圣剑池阵中,更找不出一个能够近它分毫的强者,即使是神。
这把剑是天道赐予轩辕斩魔的剑,即使它曾经属于天道,但天道之中神界之内,却没有一个强者能发挥出他十之二三的威力。
关于这把神剑的由来,除了伏羲,谁都不是十分了解,只是猜测它极有可能是远古遗留下的神兵。
天界没有强者能驾驭他,不代表人间界没有人能驱使这把神剑,而轩辕就是个例外。
除了这玉简与无极,女娲圣石也在死亡谷破印之时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个受圣石传承了女娲之力,现只是元神之体的圣女,蓝罄。
转身凝重的看了一眼殿外的蓝天,一股莫大的压力坐落在常亟心头。他深知今日要面对的不只是一把魔刀,而是人间界的福祸。
百般思虑之后,这才见常亟蹙眉道:“圣女既已约定午时便会归来,而眼下已近未时,却迟迟不见归期,怕是事出有因,归途有变。”
殿内众人闻言,均是面面相峙,却也不曾言语低下头去。少许,偌大的殿内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见无人答话,常亟继而转身问道:“昨日走时可有留下话来?又去往何方?”
感受到常亟言语之间的凌厉,茅秋雨这才躬身上前应道:“昨日圣女曾命长弟子唐羽,带上了那孩子一同去了太山旧宅。临行时曾交代我等寻一良地以作为今日布阵之地,还曾言道今日午时便会带孩子回山,可不知为何黄昏时分便命唐羽带着孩子归了山来,她如今去往何处,却是不曾言明。”
顿了顿茅秋雨这才忽而联想起,昨晚帐月崖畔生的是非,这才继而道:“另外,长弟子唐羽昨夜于帐月崖畔遭不明身份的强者袭击,险些丧命,现已是重伤不起,于后殿养息。”
闻及此,常亟眼中闪出一抹疑惑的光亮,片刻便又恢复了澄清,略带一丝讽刺恼怒之意说道:
“强者?那唐羽是何修为?听你说来,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摩擦,便一招胜了他,还是你们不曾察觉昨夜之战,星空之变?”
知之为知之,不说便是在遮掩。
常亟一言道下,如利剑般穿透了茅秋雨等人的思绪,皆是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甚是关键的问题所在。这两日,云袅上下皆为那啼血之事而乱了章程。上一分钟还在救治唐羽,毫无喘息的时间,便又迎来了崖畔风雨变幻。而他们没说出帐月崖昨日强者入境之事,便是在想着敷衍了事。他们以为常亟忙着封印魔刀之事,未来得及询问唐羽被伤的缘由,和那神秘的破镜强者。眼下经过常亟这么一提,才心生惶恐。
唐羽昨夜帐月崖畔遭袭之事,只怕没那么简单。而他们也曾遭那邪恶之力的压迫,为何如今却独留唐羽一人。
来不及考虑太多,茅秋雨稍作平复心中的诸多疑问,缓缓说道:“此人修为高深,于崖畔破镜为仙,却似有蹊跷,继而迎来天兆入神之境,后遇邪灵阻挠后,不知是否成功入阶,而唐羽是否为他所伤,确实不得而知。倒是那邪灵,道行通天,若我三人不是借您老留下的法器脱身,只怕也是要有所闪失。”
“哦,竟有此事?如此说来,那破境之人的身份,你们是不曾知晓咯?”
常亟似乎又觉此事另有他意,继而蹙眉道:“云袅千百年来未临大敌,此次啼血一到,便引来邪灵,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烦了。”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常亟便挥袖负背,随即又转过身去,仰望着此时晴空里的浮云朵朵。
天空很晴朗,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痕迹,甚是有着春意盎然的韵味。
而常亟那一句话说得虽是随心,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响彻在众人的耳畔。每个人都在想着云袅将要面临的困境。
阴噬山的魔族未到、金陵妖域的妖邪未侵,还有那些妄想着成魔却藏在暗处的人类……他们之所以未到,是因为昨夜神境强者的出现,震慑了他们的心灵。而这些敌人没有一个不是强大的存在,如果叫他们知晓了神境强者如今不知何处,那兵临山下只是喘息未定的小事。
云袅当真要面临着与昆仑一样陨落覆灭的危险?
宁静、死寂……
殿内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往复着……
大人的世界,永远缠着俗世说不尽的沧桑和纤尘。
这时候,怀山与寒月依然面向着啼血安静的坐着,这个世界仿佛在他们的脑海渐渐消逝,直到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怀山看到了火海、夕阳、和一个不见星空与明月的夜晚。那是一个黑暗空寂异常的异界领域,他能感受到那片领域之中的险恶,仿佛四处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一股死亡的气息也莫名涌上心头。
恐惧、惊慌……冷汗竟是如暗潮般涌现在他幼小的躯体之上,但他没有在这个梦境中惊恐失声,只是那张稚嫩而扭曲的双眉背对着众人时而闪动着。
相较之下,寒月的脸色要好上许多,没有欢笑、没有哀愁,静到如同真的惺惺沉睡一般安详,当然这与她看到的景象息息相关。
此时呈现在意识之内的,有山丘、雪原、和那个握剑摇晃在黎明时分逐渐清晰的身影,只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反而那把未出鞘的剑莫名的逐渐清晰明亮。
那是一把看上去很是古朴平庸的剑,剑柄被那只看上去纤柔如玉的小手包裹着很紧,剑鞘像似了一根朽木在空气中随着那人的步履晃动着,透出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沉,有着千年难没的沉稳。
寒月的心境很是随意,当然,这也附和她与生俱来的性情,所以她没有将目光从那把剑体之上,转移到那个身影的面容。对她来说,看不见的东西有好有坏,看见或看不见许是没那么重要了,反而有些事物可能在看清之后,会让人失望、茫然,道不如不见为妙。
因而,她继续将目光灼热的停留在那把平庸的长剑之上,她不仅要牢牢记住这把长剑,更希望有朝一日待她遇上此剑之时,定是要借来品鉴一番,最好还能像郦姐姐一样,与清风相伴以落花为曲,拔剑起舞……
因为那个画面真的很美,比那个在花下做绣活的郡主还要美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