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的苏婂没有选择坐在副驾驶上，借过后视镜她能清楚地看到顾衍脸上的疲倦。
“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苏婂问，初见他时只觉得顾衍是一个模样清俊的男人，身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成熟与优雅，可是现在的他身上有的却是一种让人看着便是心疼的倦怠感。
顾衍抬起右手打了个哈欠缓缓道，“忘了，不过也习惯了。”
“是吗？”她若有所思，又将视线投向了顾衍自言自语着，“没想到你们做法医的居然这么累。”
顾衍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正好与她的眼睛对视，“你想吃点什么？”
“随、随便吧。”苏婂揉了揉眼睛，只是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不少饭店都已经关门落锁。
顾衍闻声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等车停下的时候苏婂险些崴了脚，这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地方应该是命案现场吧。
“我说……”苏婂咽了口吐沫，指着前方用警戒线围起来的地盘，“我说的是‘随便’但也没说随便成这样啊！”
“你不是说不怕吗？”顾衍倒没觉得什么，拉着她的手从警戒线外绕了过去，“正好还有一家没关门。”他指了指离凶案现场不远的一家大排挡。
真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警察怎么没连同整条街的摊子给取缔了。
苏婂白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顾衍，鼻底一股子血腥气，没由来的后脖颈拂过一阵阴风吓得她立刻跟了上去。
“老板，这么晚了还没打烊吗？”顾衍进了棚后便跟大排档老板打起了招呼。
老板冲他点了点头，“刚准备收摊就看你们来了。”
“是吗，看来真的不巧啊。”顾衍接过老板递来的菜单，一边看着一边说起别的事来，“刚来的时候看着那边围了一圈警戒线，又出事了？”
老板不以为意，将桌上的剩菜剩饭先收拾了，“不就是打架斗殴弄出了人命，现在的学生气量小，三两句话一说就上了火头，刚好出事的那摊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开的。你说吵呗又超不过人家，打架呗倒霉的还是自己。”
落了座儿的苏婂一直沉浸在不远处的案发现场的血腥味中，现下顾衍也不点菜净忙着跟老板闲话，“喂，来吃饭的你问人家这些做什么？”
顾衍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菜单，“辣的能吃吗？”他答非所问。
苏婂摇了摇头，“随便点些清淡的就行，这么晚了我还得回家。”
“那行，老板点菜。”顾衍叫来老板先点了几样菜，但苏婂能看出他的眼睛时不时的瞄着警戒线那边的东西。
等菜点完了老板也忙碌了起来，乒砰作响的铁锅跟铲子总算让苏婂觉得还有一丝丝的人气。
眼下已经两点多钟，白天这条街上热闹无比到了深夜反倒让人觉得阴森恐怖，等苏婂回过神来正发现顾衍盯着她开。
“你盯着我做什么？”苏婂一惊，屁股下的凳子也往后挪了挪。
“你今天真的没吓到？”果真顾衍还是在担心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苏婂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跟你一样都习惯了，最恐怖恶心的也见过。”在苏婂的印象中那几个被砍死的学生还不是她见到的最恐怖的，要说起最恐怖恶心的那还是……
“像你这样的姑娘可真少见。”顾衍打断了她的回想，从筷子筒中拿出一双筷子又用餐巾纸擦了好几遍才递到她的手边，“苏婂，我觉得咱们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苏婂身子一惊。
“男女朋友，甚至是谈婚论嫁生儿育女。”顾衍的直白俨然让苏婂改变了法医的看法，原本以为法医都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起码看上去也得是正儿八经正气凛然的。
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顾衍有些直接过了头？
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到恨嫁的地步，但也没着急成这模样，“咱们第一次见面就聊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嗯。”他点头赞成，“先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菜也上了桌，色香味俱全早就引得苏婂肚子里的馋虫大闹特闹。
不过开饭局前苏婂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现场侦缉这种事情不都是警察来做的，法医也管的那么多？”
顾衍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继而又放了回去，“现在是夏天虫蝇太多才会急于将尸体送到殡仪馆，一般来说现场验尸更有利于案件调查。”
“说的也是，不过你同事不是已经将现场都勘察了一遍吗，还能发现线索？”看来苏婂的疑惑还不止这一点。
顾衍有些疲倦，伸手捏了捏鼻梁骨，“这些以后跟你说吧，先吃饭。”说完话顾衍就夹了一块西兰花到苏婂的碗里。
酒足饭饱之后也已经三点多了，苏婂不禁有些担心回家后的情况，只要一想到亲妈李荣梅的脸色她就是一阵后怕。
“对了，等案情定了后会联系死者家属来认尸，到时候你们又得忙了。”
苏婂又是一个哈欠，早已经受不住倦意的袭击，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才发现她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顾衍见她醒来露出白牙笑了笑，“看着瘦其实还挺沉的，你家在几楼？”顾衍身体往电梯按键处靠了靠，示意她按一下按钮。
不过苏婂却是一惊慌忙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哦。”顾衍一副恍然的模样指了指她的包，“很抱歉擅自拿了你的手机然后就给阿姨打了一通电话，不过阿姨一时着急竟也没告诉我你家的楼层门牌号。”顾衍解释的同时还不时地瞄了瞄苏婂的脸色。
只觉得这个不再年少的姑娘依旧保持着一份天真，就连咬嘴唇干着急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好玩。
“那我妈还说什么了？”憋了好久苏婂才问了这话。
顾衍卖了卖关子，“这个嘛……”
“完了，就她那样的一定认为我不学好大半夜的逍遥快活去了，喂，我警告你啊把我送到门口就给我回去，千万别出现在我妈的面前！”只要一想到李荣梅那鼻眼朝天骂人的架势苏婂就是一身冷汗，再看看顾衍这副熬夜之后的不羁造型，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找的是个混工地的农民工。
就在苏婂担惊受怕之际顾衍指了指渐渐打开的电梯门，“到了……”话音刚落苏婂就看到手里举着鸡毛掸子的李荣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