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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论诗人去西天取经的可行性

西牛贺洲马科斯同志说过:东胜神州一切的行为都源于对经费、发票报销的冲动,经费决定政治。

为防止科研经费浪费和学术道德问题,应国家哲学、宗教(佛学)学科学术委员会总负责人释迦摩尼同志要求,不允许项目申报人(取经人)坐飞机(腾云驾雾)或者坐车,只允许乘坐观音菩萨提供给玄奘师徒的指定交通工具——白龙马,其余基本靠走,一步步丈量到西天。

东胜神洲的一些庸俗电影电视剧,部分真实的还原了这个项目申报与实施完成艰难历程:

经过我佛科研秘书观音菩萨几次亲临动员,并亲切和低调的把自己化身为一个癞头和尚,以方便和唐国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并成功与亲民的唐太宗李世民在金銮殿亲切会谈。

原本大唐在几百年间没有取得部洲级重大课题,举唐上下正在感到科研压力巨大之时,突然猛的取得科研项目管理的重大突破——大唐国终于申请到一个宇宙级的天上人间重点课题:西天取经!

那一天,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阳光明媚,大唐国花牡丹含笑绽放,几只大唐国鸟在朱雀大街的天空上快乐的飞翔。大唐礼部全额资助科研经费,按照惯例,预先借款几百两白银,然后大唐一号领导唐王李世民亲自发放,眼泪汪汪的叮嘱玄奘法师,早点回来,多带点钱,回头还可以报销开发票什么的!

该项目主持负责人玄奘大和尚所在单位——大雁塔寺书记对着镜头庄重承诺:报销全程玄奘师徒西天路上的来往差旅食宿费用。

一边的众多大唐公务员偷偷笑了:先不说这些和尚回不回得来,和尚们一路上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又是化斋又是投宿的,哪个施主家可以给和尚们找出发票来?

地上的公务员看着这少得可怜的科研经费在偷偷傻笑,那边厢天上的神仙掐着手指,坐在家里看现场直播。据说神仙们只要掐指一算都知道过去未来,也在看热闹:前边已经去了九拨取经人了,去一波被沙和尚吃掉一拨,观音菩萨到底是在大唐国怎么选拔人才的?细皮嫩肉的和尚这么送到西天路上去,这到底是选取经人还是选人肉快餐?

于是,很快,出家人中间开始流传这样一个谣言,去西天取经实际上就是给妖怪送人肉快餐。

取经路上凶险,但西天取经的人员选拔、班子配备,可不是个随意的事情。泱泱华夏,自古有训:长幼尊卑有序,各安其神,各司其职。取经班子必须是一个政治上团结,业务上有明确分工的坚强集体。

不少神人仙人觉得:去西天取经这种事情,派些个毫无情趣的光头和尚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派些长发飘飘、宽袍大衣的风流人物,比如说诗人,反正闲来无事强说愁,一路歌来一路欢乐的去取经,肯定也是极好的。

甚至东胜神洲一些个昏了头的神仙,说要派些歌手去取经。说什么歌手最浪漫了!先来个什么“大唐好声音选秀”,或者什么“超级唐僧”的选拔节目,还有什么睿智高深的法师、导师、老师,都给配上。顺便带个吉他什么的乐器,穿个牛仔裤,找太上老君借头青牛,一路欢歌一路笑声的完成这个任务。

话说这个大唐国,除去国力强盛,万国来朝之外,而且软实力惊人强大——诗人和诗歌多得过剩。无数诗人和自称诗人的人,扎堆的在长安城里面晃荡,骗酒喝,骗姑娘。

大唐国,天朝上邦: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贞观年间亩产虽然未达万斤,却也温饱小康可得,温饱之后当然知礼节,后果也很严重:诗人多得出奇。

在大唐国,你要不会几首唐太宗、汉武帝的诗歌,那一定是一个重大政治事故,绝对交不到什么真正的朋友,也算不得一个真正的长安人。

一个真正的大唐知识分子应当是这样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来了一阵奇怪的风,你不能像孙猴子一样,说这是妖风、有妖怪,那太诡异,而且低俗、不显趣味。你要深沉的念上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再对着你的朋友莞尔一笑,等着某件高雅深沉有文化底蕴的事情发生。然后你儒雅的朋友,先憋上半口气,半秒钟的停顿,摇首摆尾,朗声答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两人哈哈一笑,互相对拜,各自赞道,兄台高才八斗!过奖过奖,弟只占一升!接下来是延请兄台在酒肆勾栏高坐,顺便抨击下朝廷时政,以及调侃下太师宰相的花边新闻什么的,恨不得立即为国为民请命或者替天子平定天下!这样才算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春有春令,冬有时节:春天你必须会咏梅、会春雨贵如油,冬天当然是踏雪无痕、岁寒三友、沁园春雪。

这边厢诗人过剩,那边西天取经的活却没人敢干。如来佛和观音菩萨都有点捉急得不行。几个神仙一商量,听说了有个诗人名头很大,唤作太白谪仙的名为李白字太白,特有名气!是不是考察一下?这个李太白,明显就是想和太白金星太上老君扯上点关系,这个就有点太缺乏科学依据和谱系考证。

但想想其实也正常,《西游记》里面那么多的妖怪都有神仙亲戚或者背景,诗人醉眼惺忪之下想结交神仙朋友也是正常的。太白谪仙多少沾了点裙带关系,进入了取经干部选拔圈子。

那大唐国诗人不仅多得过剩,而且诗人特别喜欢戴高帽子吹牛——动不动说自己是星宿下凡,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什么谪仙酒仙什么的。据科学统计,其实天上的星星有无数颗,数也数不清,地球上的人类每人分几万颗,估计也分不完,所以大可不必较真。

那李太白风流飘逸,经常昼夜不分,行踪不定,于是几个神仙领导只好带着小神仙们分成几拨去各种酒坊找这个太白酒仙。几拨人跟了几天,各自回来向菩萨和我佛汇报情况。

第一波回来的说,这个李太白,可不得了,好生脚臭!菩萨问道:怎生得脚臭你也闻到了?这小神仙说道,我本是跟着李太白去了一家酒肆,原本想到喝到半夜,酒店没酒了,酒保睡了,太白酒仙总该要出来了吧!就可以喊四值功曹、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把酒桶李太白扛在肩膀上回家复命了。哪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了一个公公,风也似地把酒仙传进了宫,一个高力士帮着他脱鞋去袜,杨国忠帮他磨墨,酒仙刚放下酒,马上又写起诗来。著名的大唐诗圣杜甫记录了这一世界诗歌史上最光辉灿烂,让无数穷酸潦倒知识神往的一幕:

太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听说有此等好事,好事的众神仙也赶快飞到长安宫中观看,想看看旷世奇才如何用酒写作,未曾想,看到了旷世香艳场面,一个绝色女子穿得及其清凉,一抹绯红抹胸,正趴在太白学士胸前——当时羞得老神仙们个个面红耳赤,个个掩口胡卢而笑,口中骂道:妖精,好个误国误君的妖精。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唐国主的杨贵妃正在为这位太白仙人在调羹喂汤醒酒,这边厢大唐国主玄宗在端茶递毛巾伺候着。

众神仙回去以后默然不语,一个神仙悲叹到,枉费了我们做了一辈子神仙,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大场面。李太白真是高人啊!很快神仙们达成一致,这个太白学士学问高,人才出众,取经这种高尚的事情应该让李太白去做,这件事情可以搞定!

第二天一早,另一波神仙们就把所有去西天取经的物资准备好:行李、五花马以及各种西域沿途需要的御寒物资什么千金裘、羊绒被,全部悄悄放在了太白的床边。并且托梦给太白仙人,说是都安排好了,只等你去取经建功立业,完成任务后,就准备当真正的太乙上仙吧。

第二天傍晚,太白仙人朦朦胧胧醒来,看见几个朦胧派诗人朋友已经在床边伺候着,意思是要等他喝个午夜场,顺便再探讨下明年大唐进士考试,玄宗是喜欢朦胧派诗歌还是婉约派?

几个据说要拜他为师的青年弟子站在门外,大雪天的积雪都淹没了膝盖,意思是师傅不起来弟子不敢打搅师傅清梦。一群仙人们越发仰慕起高人太白酒仙了。于是更多的神仙都挤在酒楼顶上看热闹,以至于去天宫早朝的神仙都寥寥可数,惹得玉皇大帝也伸长了身子从能知道过去未来的镜子上看看酒仙的现场直播,看看酒仙一个晚上怎么喝完了长安的酒,然后怎么拎着瓶子上路,怎么一拐一拐的去取经。

酒仙当然不会让神仙们失望,基本程序还是一样:酒肆酒坛子又喝空了,酒保开始打瞌睡了,看热闹的神仙们眼皮开始打架。可是诗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兴致特别高:几个小厮被打发到长安全城各处买酒,眼看钱不够了。太白酒仙一边在喝着喝不完的酒,一边在写着写不完的诗,听说银子告罄,抬头看了一眼取经发的行头——五花马、千金裘,立马写了一纸文书,说道:卖了!神仙们忙挤到跟前看卖马换酒的诗是怎么写的,别的没有看清,有几行诗可把仙人气的五佛出世、六佛升天。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眼看着一套整整齐齐的取经行头,就这么一夜当酒喝掉了。佛祖看看要是这么一路喝酒卖家当,佛祖家也没有余粮了。我佛对菩萨说:咱们灵山底子薄,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经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这个取经人,还是勤俭节约些的好。菩萨讪讪答道,要不我们另外想办法,不选这些酒肉之徒、凡夫俗子了?我佛一想,对啊!可以选些公务员来取经,公务员应该听话些,素质也应该高些,尤其是天宫里的公务员啊!但是公务员神仙谁愿意放弃天上人间的好日子,跋山涉水的去为南瞻部洲人民的幸福走上这么一遭呢?一个著名的罗汉建议道:选几个犯过错误的但是能吃能喝、会打架的公务员,戴罪立功,是不是好管理些,更加牢靠些?

他这么一说,神仙们都笑了,能吃能喝会打架的公务员,那不就是猴子孙大圣吗?加上那个动不动犯色戒、贪吃的天蓬元帅猪刚雑,再有喜欢吃取经和尚的卷帘大将沙和尚,一支主要以劳改前公务员为骨干的奇特取经队伍组成了。这是一支基本没有好人的队伍,几乎都犯了不应该饶恕的错误。就跟圣经里面亚当和夏娃在创世纪里面一样,露面没有多久就犯了错误,这支取经队伍就有了原罪。不保护好唐僧取好经回来,就只能去重新当劳改犯,受罪!

孙猴子专门负责打妖怪,而且一打往往就是打死,属于扮黑脸做恶事的;而唐僧就恰恰相反,他总是扮白脸,猴子打人之前,他会讲通大道理,打死人以后,他也会讲通大道理,念念经,超度一下。总之,唐僧很像领导,讲政治讲原则讲正气。猴子就好像一个专门负责干粗活、顶包负责受罚的临时工。猪悟能则纯粹属于捣乱来的,极具娱乐性,沙和尚大概是属于炊事班伙夫之类。

归根结底,这个队伍里面不能没有孙猴子,其实西天取经过程到底还是孙猴子的故事。他自我救赎,从一只乡野猴子成为了一只天上的公务猿,又由一只犯了错误的天上公务猿重新回到了准确的轨道上。最后,它又成了斗战胜佛,天上的神仙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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