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除了树林还是树林,叶桤都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五天前,叶桤离开了那个小灵潭,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直直走了过来。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能就这样走回风清门最好,但如果方向偏了那也无所谓,他不回去唐湛那小子就能专心修炼不用为他分心了不是?
不过说来也怪,这五天来叶桤只吃了些偶尔找到的野果,却并不会很饿,而且基本上都不感觉渴,不知道是不是他每晚都会打坐一宿的功劳。
走着走着,叶桤突然站住不动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而注视着一处草丛。没过多久,那处草丛微微一晃,一只野兔从中钻了出来,头一侧猛然看见了叶桤,立马又扭身钻了回去。
叶桤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胆小,关键这深山老林的,谁知道会突然从树后面草丛里钻出个什么东西来,毕竟连鱼都能变成妖,保不齐就有什么蛇妖兔子妖的……不过,还好如今的叶桤五官都敏锐了许多,体力也好,一路走来没点背到直接撞到妖怪,遇到的最凶猛的动物应该就是野猪了,可惜它不会爬树,叶桤一见它就蹿上了树,那野猪只朝树上看了眼转身便跑了。
继续又往前走了一段,叶桤突然感觉迎面刮来一股淡淡的腥风,他立马停步,开始仔细倾听周围动静,同时在目力范围内寻找合适攀爬的树,可这一看之下,叶桤不由僵住了,因为他左手前三米外的一棵树上,一只全身黑色的大型猫科动物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会爬树的……是豹子吧?擦,制高权被对方占领了,他能干的貌似只剩下跑路了……叶桤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那豹子等待时机逃跑,而那豹子也紧紧盯着叶桤不知在等什么。一人一豹居然就这么僵持住了。
如此过了将近十分钟,叶桤忍不住了,心中暗数过“一、二、三!”,转身撒腿就跑,而在转身的一刹那,他余光里见那黑豹果然紧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叶桤头皮一紧,卯足了劲地奔,要不是前方树木林立,他感觉自己都能飞起来。
实际上,那头黑豹从树上跳下来后压根看都没看叶桤,径自扭头跑了。动物都有灵性,此处又属风清门地界,那黑豹从小长于此地,自然知晓修者的厉害。刚刚它早已感觉出了叶桤身上修者的气息,本想马上离开,可叶桤却盯着它不放,它便也忐忑着不敢乱动。直到叶桤转身跑了,它才如临大赦般自行离去。之前的野猪当然也是如此,真不知这若让叶桤知道他会有何感想……
已不知跑出了多远的叶桤终于有些累了,见身后并没有那黑豹的影子,他便停下来准备打坐调息一下,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已经筑基了吗?干嘛要怕区区一只豹子啊!可转念一想,他现在什么法术都不会,身上也没有兵器法宝之类,难道要跟那豹子肉搏吗?叶桤戳了戳自己的肱二头肌,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到刀枪不入力敌千钧的地步吧……这样一想,果然还是逃跑比较靠谱……
却在这时,一阵嘶哑阴沉的笑声突然从上方传了下来,“桀桀桀桀,老朽还是第一次见筑基修者会被连妖兽都不是的豹子吓跑!风清门果然是徒有虚表。”
叶桤循着声音抬头,就见一大股黑乎乎的脏风正飘在树冠之间,内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形的身影。虽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嘲笑,但鉴于自己此时只是个战斗力不足5的渣,叶桤只好朝对方傻笑道:“什么是筑基啊?风清门又是什么啊?”
“哼,在老朽面前装疯卖傻,天真!”脏风之中“嗖”地飞出一道透明的风链紧紧缠在了叶桤脖子上,“速速取出你派传音符讨救,否则,哼哼!”
叶桤脖子被缠住,不止说不出话来,就连呼吸都愈加困难,可他哪里有什么传音符啊,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脖子里的睛珞外就只剩腿上的那条裤子,而且因为身材长高了,原本适合八岁小童的裤子在他身上就像齐膝的短裤一般,原来的外衣和鞋袜也因为穿不上了被他胡乱包着塞在腰里。
见叶桤因发不出声来而手忙脚乱地比划,甚至把腰间的小包抖开,就差把裤子脱了给他看,那脏风之中的人终于诧异起来,“咦,风清门再不济也是座声名在外的大派,门下弟子应该不至于混得只剩条裤子……难道真是个散修……”这么说着,便撤了法术。
脖子上一松,叶桤随之就瘫坐在地上“呼呼”地急喘气,心里却在猛向睛珞要可以瞬间逃跑的法术,却听那嘶哑阴沉的声音又道:“小子,你师从何人?”
叶桤脑海里正浮现着睛珞的答复,听见问话,只得半真半假地胡诌来争取时间,“我没有师父啊,我是村里的孤儿,几天前一个人上山采药,却被一条会说话的大鱼带到了这里,大鱼想吃我,我就咬它,结果不知咬到了它哪里,它就死了,我也全身疼了好久才能动,如今想回家,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嘴上说完,叶桤也将睛珞给他的答复看完了,那是一部叫做《燃血遁法》的法诀,以自燃精血换取短时间的极速飞行,睛珞还随之附上了一句话,意为此法后患无穷,切莫擅用。叶桤却哭笑不得,他根本就是想用都用不了好吗?精血是什么?怎么自燃?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会飞啊!
叶桤郁闷的表情却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他“找不到路回家”的伤心,再加上他之前被那豹子吓跑一事,脏风中的人倒真将他的话信了八九分,只听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不会是误食了那鱼妖的内丹吧?可是……”已经结丹的鱼妖怎会被一个少年咬破身体吸走内丹?难道,他是和那鱼妖嘴对嘴……呃,不过妖丹入体,不但不死反而从一介凡人直达筑基,这,这得是怎样的机缘啊!
叶桤正想装出一脸迷茫地问内丹是什么,就听脏风中的人古怪一笑,“老朽身边正好缺一个看门童子,你若愿意跟着老朽,老朽还可以教你修行法术,也不枉天赐你这一番机缘,如何?”
‘我擦!看门那是狗的任务吧?!你大爷的!’叶桤虽然心中这么想,面上却很是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谢谢老神仙!”
“桀桀,神仙老朽可算不上,旁人都称老朽为脏老怪,你以后就称我为主上吧。对了,你可有名字?”
“我叫江非莫。”叶桤恭敬答道。对方想把他当奴隶当狗他若说了真名岂不是自取其辱?所以只能委屈“江非莫”了……
“唔,三个字太麻烦了,以后你就叫‘莫’。”这话未完,脏风中便又抛出了一道风链卷在叶桤身上将他拉进了脏风中,“走。”声落,那一大团脏风已朝远方而去。
甫一被拉进那脏风之中,叶桤本能地开始闭气,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小小地换了口气,谁知不但没有想象之中难闻的气味,反而还隐隐地有一缕幽香。叶桤纳闷地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脏老怪,一头像是多少年都没洗过的到处打结的油发,身上的衣服又厚又脏又破还一直盖过了脚,面容现在看不到,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叶桤就想不通了,怎么会不臭呢?
这时,脏老怪却突然甩手扔给了叶桤一个一指长半指宽的玉片,“小子,这是《五灵玄经》,你先拿去练。”
叶桤拿着那玉片左看右看举起来对着光看也看不到半个字,正想着不会也是和睛珞一样要让他问怎么练这玉片才会回答他的模式吧,脏老怪却道:“老朽倒忘了告诉你了,这玉简要用神识去看,嗯,神识就是……”他顿了下,随即袖子一挥,“你自己琢磨吧。”
“……哦。”叶桤翻了个白眼,又看了那玉简一眼,直接在心中问睛珞去了。
按睛珞的解释,神识,即是修者的意念,也就是“想”。
叶桤大致明了后,便拿着那《五灵玄经》的玉简试了一把,果然神奇地“看”见了其中的东西。因为这种明明眼前没有东西却能看见的感觉十分奇妙,叶桤也顾不上看那玉简到底是何内容,只一遍遍地将神识探进去、拔出来,玩得不亦乐乎,却听见脏老怪朝他突兀一笑,“桀桀!你小子果然是福生!”
“啊?”叶桤莫名其妙。
就见脏老怪朝下一指,“老朽在周遭转悠了好几天,却总也找不见这风清门的山门,如今一带上你竟就找到了!”
叶桤随着透过那脏风看下去,果然就看见了半山腰的那座镌刻着“风清门”三字的高大石碑,他微微一愣,没想到会这样回来,嘴上仍装傻道:“这是哪啊?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谁想,那脏老怪却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下,斥道:“该怎么称呼老朽,可忘了么?”
叶桤暗暗咬牙,“……煮上,咱们来这儿做什么?”他忍了,就当是对着一口锅说话。